作者:一念嘻嘻
男人被盯得有些局促,叉手为礼:“若是旁的物件儿夫人拿去也无妨。可花灯,我只能卖,不能送。”
“师傅说他的花灯只能送给自家夫人,旁人只能交易。”桃桃适时补充道。
男人拳头抵着唇,有些窘迫地?轻咳了一声。
他穿着粗布白衣,看?上去并不宽裕,俨然是靠编花灯为生。
但伸手要银子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与四年?前,那个?睥睨天下,什么事都成竹在胸的谢砚截然不同。
姜云婵不可置信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腕:“谢砚!你看?清楚,我是皎皎啊。”
她深深看?进他眼底,可对方?眼中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多?余情绪。
“这是桃桃……”
姜云婵又将孩子拉到身边,解释道:“桃桃是我们的孩儿,我就是……就是你夫人啊,你忘了?”
男人抽手后退了半步,与她保持距离,“夫人认错人了,我姓沈不姓谢,而且……我已经有夫人了。”
最后半句话,像匕首扎在姜云婵心尖,她神魂恍惚了一下。
刚要抓住他的手腕再?问,男人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与她擦肩而过?,往她身后奔去。
姜云婵寻着他的行迹而望。
不远处的山坡上,正?有个?背着药篓的姑娘,年?方?二八,朝谢砚遥遥挥手。
谢砚加快脚步,朝姑娘跑去,接过了姑娘手里的药篓,“药都采齐了吗?”
姑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都办妥了,我们早些回去,莫要让家人担心!”
“好?,辛苦你了。”谢砚点点头。
两人并肩离去了。
苍茫旷野中,风吹得绿浪翻滚,年?轻的男女同行,衣袂飘飘。
好像一幅男耕女织的田园画,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偏偏,这烟火中已经没?有了姜云婵……
谢砚离开了,早把姜云婵抛到了脑后。
姜云婵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怔忪良久。
“姑娘……”夏竹上前扶住她,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可能只是长相相似,世子他毕竟……”
“他就是谢砚!”姜云婵与他生活在一起数年?,怎么会认错人?
“那个?花灯师傅是爹爹?”桃桃一听,惊呼出声,一时急得哽咽:“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爹爹是不是找了新夫人了?有了新宝宝了?”
稚嫩的话音断断续续,眼睛也揉红了。
夏竹忙蹲身抚了抚桃桃的背,手抵着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小姐,莫要胡说!”
若这四年?,谢砚真的另外娶妻生子,最伤心难过?的当属一直孤守的姜云婵才?是。
夏竹担忧地?看?了眼姑娘。
姜云婵脸上并没?有太多?伤怀的表情,反是揉了揉桃桃的脑袋,“桃桃莫哭,咱们把爹爹抢回来就是了。”
“娘(姑娘)说什么?”
夏竹和桃桃动作整齐划一,瞪大眼睛张开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桃桃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怯懦懦道:“夫子说抢东西不是乖孩子。”
“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先来后到,抢回来又有什么不对?”
姜云婵早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的表姑娘了。
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得想尽办法争取。
经历这么多?千回百绕,她总相信第一眼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
她和谢砚已经因为误会错过?太多?了,这一次总不能又不明不白擦肩而过?,起码得搞清楚来龙去脉。
“桃桃可知道爹爹住在哪?”姜云婵问。
桃桃还是有点发虚,“那若万一我们去找爹爹,爹爹执意要同旁人在一起呢?”
“那就雇几个?小子,蒙了脑袋,打他一顿,打残了为止!”
谢砚若真如此负心,姜云婵也饶不得他!
不撕烂渣滓,如何对得起自己?
*
翌日,夜幕降临,姜云婵便带着十个?打手到了城西谢砚的住处。
她决定先礼后兵,示意打手们先屏退了,自己孤身进了小巷。
这条巷子乃平民?居所,谢砚住的小院也不例外十分陈旧。
院门?和栅栏腐朽,墙根也生了裂缝。
但院子不见枯草落叶,收拾得十分整齐雅致。
院子中间种了一棵桃花树,挂着满树的花灯。
兔儿灯、螃蟹灯……都是谢砚曾经给姜云婵编过?的样式。
星光杳杳,让漆黑的夜尚且留有一丝温度。
戌时,院子里间断响起蛙鸣蝉叫,显得聒噪。
谢砚孤身坐在房檐下全神贯注编着灯笼,不被外界打扰。
如今的他虽朴素了许多?,但骨子里的清贵尤在,总透着一股遗世而立的气质,似乎不太与人来往。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更不像另有家室的样子。
姜云婵提着食盒悄然走近,与他并肩坐着。
姑娘身上的胭脂香钻入鼻息,谢砚才?回过?神来,连忙往离姜云婵远些的地?方?挪了挪,“姑、姑娘怎么来了?”
姜云婵偏又往他身边靠坐过?去。
今夜她盘着幼时最喜欢的双螺髻,一身粉色襦裙,置身飘零的花瓣,如同桃花仙落在谢砚身边。
她托着腮,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不叫我夫人了呀?”
“夫……姑娘莫要说笑。”谢砚耳尖溢出一抹淡粉色,垂下头去,完全不敢看?她,只慌手慌脚的继续编着灯笼。
姜云婵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有些好?笑,“昨日,你不是一直夫人夫人的叫得很顺口?吗?”
“姑娘误会了。”谢砚扯了扯唇,“我口?中‘夫人’是尊称,并无别?的意思。”
“可我当真了呀!”姜云婵挽住他的胳膊,“再?叫一声试试?”
“姑娘你别?……嘶!”谢砚急着抽开手,竹篾意外扎进了指尖,顿时冒出血珠来。
他赶紧将手指蜷起,背到了身后。
“我看?看?手!”姜云婵分明看?到毛刺还残留在手指上。
所谓十指连心,若及时不剔除,得多?疼。
她强硬牵过?他的手,用丝帕擦净血迹,又吹了吹他指尖,“疼不疼?”
“我……我没?事。”谢砚还要抽开。
姜云婵朝他甩了个?眼刀子,谢砚莫名地?手一僵,一时不敢乱动了。
姜云婵才?抱着他的手,透过?月光帮他剔了毛刺,又看?到了他指腹上纵横交错的划伤。
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看?他的手。
她印象中,他这双手骨节匀称、修长如玉,提笔挥剑,都如高洁的仙一般不染尘埃。
如今她才?知他手心里全是竹编的划伤。
他曾为她编了一百盏花灯,受了太多?伤,又从不肯说。
有些毛刺就永远长在了肉里,拔不出来了。
姜云婵眸色起了微微涟漪,指尖抚过?他的手心,“从前怎么什么不说呢?”
谢砚被她挠的手心有些酥酥麻麻,蜷着指头,“姑娘,我真的没?事的。”
他还是收回了手,与她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他好?像真的完全不记得她了。
也不知道这四年?,他发生了什么事?
姜云婵失望看?着落空的手,缓了缓情绪,从食盒里取出一枚桃花酥递到他眼前:“我女儿说你做的花灯很漂亮,所以我做了些点心给你,要尝尝吗?”
姑娘手上淡粉色蔻丹与糕点的颜色一样,粉粉嫩嫩的,离谢砚那么近,若有似无的桃花香钻进鼻息。
谢砚莫名地?呼吸发紧,往后扬了扬脖颈,“姑娘,都是买卖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尝尝嘛!”
姜云婵想试试味觉能不能唤醒他的记忆。
她将桃花酥直接递到了谢砚唇边。
谢砚连连后退,她步步紧逼,直至谢砚的后背抵在了回廊的柱子上。
他退无可退,脊背紧贴柱子,抿紧嘴唇,一副誓死不屈的贞洁模样,“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夫人看?到会生气的!”
“什么瘦不瘦的?你要再?不吃,我就……”
姜云婵一只手臂抵着柱子,困住了谢砚,忽而微启红唇,迎向他。
他吓了一跳,赶紧撇开头。
姜云婵的唇却堪堪蹭到了他的耳尖,男人耳尖立刻通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四年?不见,他倒羞涩了许多?。
这让姜云婵反生出一种掌握主动权的前所未有的快意。
“听话些,乖乖吃,不然我就啊……”她说话的时候,唇珠刻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动着他的耳垂,“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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