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空晚
两根一指粗的细带子,绣着并蒂莲花的纹样,皱巴巴地随意放在那。
那是……她的小衣。群玉脸颊瞬间失色,转身就要走,却被人一把拉近。
“怎么,当初是你对我下的药,这会却是不肯负责到底了吗?”
了净捻着她的细腰来回摩挲,群玉瞬间腰眼发麻,身子一歪,差点就要摔在他身上。
她腰肢纤软却又最是敏感,怕痒怕痛,扭着身子想要躲开。
了净伸手用力揉搓了一下,激得群玉恨不得嘤咛出声。
“常言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开了这个头,那么自然也要你来善后。”
群玉不记得自己当晚是怎么回到隔壁厢房的,只记得腿脚有些发麻,原先一直紧闭的双腿打着颤,她实在是跪得太久了。
可无论是她多么的狼狈,湿着眼软着嗓求他,却依旧没能换来他半分温柔。
在薛府遭遇的一切,她似乎没法辩驳,也没有证据能解释。
替他斟茶的是她,特意从厨房做了馎饦送来的也是她,一桩桩一件件,如何叫了净信她只是被人利用。
群玉既没有证据,也没有精力同他拉拉扯扯,闷声吃了这个暗亏。
她暗地思忖着,等到德叔那边递来消息,那么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上,兴许也就能解脱。
想到了净她心中五味杂陈,群玉既感谢他将自己从宫中带了出来,却也痛恨自己识人不清,被人利用害了他。
所以在离开时,她走的悄然,又那样决绝。
如今想来他不肯原谅自己,倒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往事如烟散,眼下要紧的是能够早些嫁给孟澜。
先前群玉还不觉得,可这几日瞧出了谢望的针锋相对,有他在此事难成。
至于谢望会说让她把自己赔给他这种话,无非就是气话。
他不过是想亵玩她,通过折辱她的方式完成报复罢了。
群玉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与他做戏。
要紧的是孟澜那,且不可冷落了。
*
蝉聒初夏,整个盛京因为久不见雨,热气蒸腾,朝人脖子里涌。
自打那日从弄玉堂离开后,群玉便乖觉地在院子里当鹌鹑。
银钱他不要、玉容膏也拿了回来,就连那串持珠,还来还去,最后居然又戴在了她手上。
群玉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却也告诫自己,绝不可被他表象蒙骗。
就在群玉对什么事情都是意兴阑珊,兴致缺缺时,孟澜趁着休沐,说是要带她去吃酥酪。
这还是前几日和孟澜一块用晚膳时,他问自己爱吃什么,群玉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牛乳酥酪,便试探地说:“听闻有样新鲜吃食,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名叫酥酪,不知是何味道。”
群玉从前在宫中就很爱吃,只是嬷嬷们管的严,每回都是眼巴巴地看着,实在是等到暑热难耐时才有机会尝上那么一碗。
记忆中的牛乳酥酪,冰凉爽口,浓郁的奶香诱人食指大动,各式各样的水果码在碗里,尝上一口,整个夏天都似乎得到了满足。
孟澜当她从未吃过,便带着她去尝个新鲜。
只是刚吃完,群玉没走两步肚子就传来一阵钝痛。
她也不甚在意,只当是那碗酥酪太冰了些,一会儿就能好的。
只是没想到她后面痛得完全走不了路,群玉双手撑着身子,苍白着脸,眉头紧锁,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觉得眼前发黑,根本就走不了路。
孟澜见她实在是难受的厉害,正打算将人搀扶着带上马车时,谢望犹如神邸般从天而降。
他也不管群玉会不会不好意思,当着孟澜的面,将根本就站不住的群玉抱上了马车。
这还是谢望头一回,见她不哭不闹,一点也不曾反抗自己。
将孟澜丢下后,谢望褪下外袍,为她披上,又让车夫动作快些,于是不过一盏茶的时辰,就到了妙春堂。
他低着头去看怀中脸色苍白的小娘子,又嗅到一丝血腥味,果不其然,等他一低头,瞧见身上也都沾染上了血迹。
大夫见她皱着张脸,疼得直冒冷汗,还未来得及搭脉,便以为她是得了什么绝症。
只是等他诊断出经行眩晕,小腹空痛时,面色有些不虞,“你家娘子来了月事,怎可带她去吃冰?”
谢望也没有解释,反倒是由着大夫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你们小俩口这会是年轻,可若是长此以往,恐怕会不易有孕。”
“大夫您教训的是,我会约束好她的。”
见他低头认错的速度还算及时,大夫也就没再多说,写了方子让人去抓药。
谢望瞧她面色实在难受,又多付了些银钱,拜托医馆的药童帮忙熬药。
等他将热气腾腾的汤药端过来时,群玉就着他的手,捏着鼻子,小口小口地用着。
他甚至还贴心的买了包蜜饯,祛一祛苦意。
群玉伸手拈了一颗,压下口中酸苦滋味,又喝了些热水,许是药效发作,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好了很多。
于是群玉被他带回孟府,等一回到玉婵院,便见孟澜在花厅里等了许久。
群玉顾不上同他解释,便由春禾扶着去换身衣裙。
独留孟澜和谢望两相对坐,不禁让人想起上回,二人手谈一局时的唇枪舌战。
自从群玉回来,孟澜的目光就一直盯她身上没断过,他有些歉疚的开口,“都怪我带表妹去吃酥酪,害得你生了病。”
群玉怕他多想,干脆就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这哪能怪你,何况我这是老毛病了。”
好一番为对方开脱的话,群玉温温婉婉的说话态度,不断挑拨着谢望的神经。
她从前在玉佛寺里,来月事时可没有这样的好脾性。
且不说脾气大的难以让人琢磨,便是因为胸房胀痛,腰酸乏力这样的毛病,指示他帮忙按揉。
她打量着什么心思,谢望不是不知道。
只是想着她身上不爽利,这些小事他能帮就帮了,免得惹她不痛快,行房时故意折磨自己。
却不成想她来月事时,折磨人的花样,反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非是想着他实在不能拿她怎样,愈发变本加厉地折磨他,每回谢望都是刻意忍耐着,实在是受不住,就捉着她的手便宜行事。
第8章 “谢表哥,这是我吃过的。……
二人到底是体谅着群玉精神不济,也没久留,各自回了院子。
倒是老夫人知晓群玉是和二郎一起出的门,这会子却是面色苍白地由谢郎君送回来的。
好在没多久,在玉婵院伺候的桂枝便过来回话了,说是表姑娘被二郎带着一起去吃酥酪,结果身子不适,被路过的谢郎君送去医馆了。
老夫人听完这番解释后,面色才算是好转,却还是随口问了句,“怎么每回都有这谢家小子,二郎难不成在旁边干站着吗?”
宋嬷嬷见她语气不善,向屏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请二郎来。
少倾,孟澜过来同老夫人解释,他心想老夫人定是不满他带着表妹出去,却没能照料好她,这才心生不满。
老夫人坐在上首,听完他的话犯了头疾,唉声叹道:“你表妹身子不适,也该由你这个嫡亲的表哥带人去医馆,此为一错。那谢家小子即便是再好心,你也不该不跟着同去。”
孟澜垂着手恭敬地听到老夫人的教诲。
却又听她语重心长道:“酥酪这样的吃食用多了贪凉伤身,生冷不节,此为二错。祖母盼着你二人早日成婚,也好含饴弄孙,若是伤了根本,又如何给大郎……又如何让我抱上长孙。”
忽闻宋嬷嬷咳嗽一声,老夫人话锋一转,孟澜敛着眼神,装作听不出来,淡声说了句,“多谢祖母提点,天色不早,孙儿明日还要上朝,就先告退了。”
他原本只是以为老夫人抱孙心切,这才想着将表妹尽快嫁过来。
眼下听她这口风,怕不是想着将头一个嫡长孙抱到长兄名下,也算是不断了香火。
是了,孟家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三老爷的孩子不就是从二房过继的。
也正是因为那个妾室身份低微,人又好拿捏,二婶便一直不曾动她,直到她怀孕产子,那孩子一出生就送到了三房。
难怪祖母铁了心也要从娘家选个表姑娘过来,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当晚回去,孟澜气得挥袖洒落边几上的香炉,摔得一地粉碎。
这樽褐彩云纹镂孔炉,还是老夫人从前送给他的生辰礼,孟澜日日摆在眼前,感念祖母对他的相护之恩。
到头来还是比不过兄长,便是他的婚事也都能拿来利用。
偌大的孟家,居然没有一个真心待他之人。
孟澜怅然若失,思及无辜被算计的表妹,心中亦是悲苦。
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能够接受自己的孩子不被养在膝下。二房那位姨娘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听说二婶不让她去见孩子,年纪轻轻,已经病得不成个人样了。
既然孟家是个火坑,那表妹还是尽早离开,另觅良人的好。
*
群玉那身换下来的衣物正要被春禾拿出去清洗,却叫她眼尖看见了。
“最上面那件外袍,不会是表哥的吧。”
缠枝纹的瓦青外袍,这哪里是小娘子爱穿的颜色,春禾替她管着放衣裳的箱笼,自是从未见过。
群玉接过这件外袍,瞧见上面隐隐约约透着点红,“这件你先别抱出去,被人看见。”
春禾点点头,疑惑问道:“那这件外袍是二郎的还是谢郎君的?”
瞧这颜色,不像是谢表哥常穿的,莫非是二表哥的?
昨日她精神不济,怎么回来的都有些浑浑噩噩,春禾就更是不必说了。
一见到她惨白着脸,虚弱地让人扶进来,哪还有空去关注两位郎君身上穿得是什么衣裳。
关键是这事也不好去问另外几个婢女,若是刻意去问,指不定又要多事。
想不起来这件外袍是谁的,群玉也就懒得想了,只吩咐春禾悄悄收着,便是要洗,也别在白日里晾着。
等她身子好些,能出门走动了,群玉亲手做了枣泥糕去飞白居。
却不成想松成支支吾吾地回绝她,说是二表哥在忙,这会不见客。
群玉瞧出了不对劲,却也只是让松成将枣泥糕帮忙代为转交,说是算作谢师礼。她那有几幅画,一直不得要领,还请表哥得闲去趟玉婵院亲自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