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芋圆
【今日行事】
【缄默勿惊】
【出宫途中,静候接应】
“就?是这十?六个字。”萧挽风把字纸递回给严陆卿,“趁禁军未回返,放罢。”
严陆卿装作翻看地上的袭击物证,顺便把字纸塞进半截衣袖里。假模假样地查验片刻,高喊一声:
“都来看!斩下的半截衣袖里藏一张纸条。这可是关键证据,要仔细收好了。”
刘指挥使半刻钟后回返,抹着冷汗谢罪:“殿下恕罪,未、未能寻获贼人踪迹……卑职先?护送殿下回府,再奔赴城南,继续搜查刺客——”
马车里的贵人没有动静。严长史喊住他,郑重其?事地递过半截衣袖,展露衣袖里的纸条。
“刚才搜寻地面,寻获刺客遗留的重要物证!还请严查。”
刘指挥使精神大振,展开纸条,在火光下念道:
【今日行事】
【缄默勿惊】
【出宫途中,静候接应】
“好哇!”刘指挥使又惊又喜,惊的是贼人大胆,竟然预先?谋划,相约截杀宗室王,可见京城暗藏乱党!
喜的是,案子越大,若能一举擒获,他的功劳就?越大,升官有望。
刘指挥使指着纸条道:“这分明是两批贼人以纸条相约起事,一批潜入宫中动手,若事不成,还有第二?批!埋伏在河间王殿下出宫的途中动手。”
严陆卿赞道:“刘指挥使大才!一语中的!”
始终沉默不语的萧挽风,终于开口说话了。
马车里传出的嗓音沉而?冷冽,满是嘲讽。
“本王何德何能,一日遭逢两场行刺?拱卫司只管去抓捕刺客,本王同?行去看看,如何?”
被行刺的苦主不依不饶,谁敢说个不字。
刘指挥使把半截衣袖连同?纸条郑重收起,“弟兄们,打起精神来,护卫河间王,去城南抓捕刺客!今夜掘地三尺,也得寻到刺客踪迹!”
*
抓捕贼子没抓着,先?被人拦路报官,引去城南一处清幽小巷子口。
“……谋害朝廷命官?这巷子里?”刘指挥使难以置信:“
虚假报官之人,可要押去衙门吃刑棍!”
但报官的两位闲汉指手画脚地比划,他们亲耳听闻巷子里不寻常的吵闹动静,又绘声绘色地复述听到的喊叫:
【我乃朝廷命官,放我出去!】
【这里有人私扣朝廷命官!!】
“小人报信时人肯定还在。现在隔小半个时辰了……也不知人还在不在。”
报信的闲汉指天发誓,“句句实言,附近的乡邻许多都听见了。”
刘指挥使青筋突突直跳,纵马奔去王府马车边,陪着小心问?:“殿下……能不能稍等片刻?性命攸关,总要去看看……”
河间王今晚倒是难得的通情?达理:“去看看。免得朝廷命官遇害。”
“喏!”刘指挥使额当即调转马头,急奔回禁军队伍里,点起两百人马,直冲小巷!
——
小巷深处的僻静小宅院,堂屋门窗紧闭,里头骂声不绝。
“无耻!蓝世子,平日衣冠楚楚,杜某想不到,你竟是个卑鄙之人!”杜幼清指着鼻子痛骂。
蓝孝成面无表情?:“本世子也想不到,清贵杜家子弟,竟会穿成这幅鬼模样,假扮女子。谢六娘指派你来的?”
杜幼清愤然不答:“你先?放我出去,约个日子地点说话。扣着我算什么?!”
蓝孝成冷笑:“放你出去了,约个日子地点,你会来?还是今晚当面把话说清楚。谢六娘和?你,明面上退了婚约,暗地里还藕断丝连?你们如何联系?”
杜幼清心里三分酸涩七分苦涩。
谢明裳哄骗他在先?,撇下他在后……如此失颜面的丑事,他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你管不着。”杜幼清冷冷道;“你把我当做她。把她挟持来此处幽静宅子。蓝孝成,刚才丑态毕露,你想对?谢六娘做什么??”
蓝孝成:“先?答我的问?题。”
杜幼清:“先?把我放了!”
“如实回答我,自会给你一身袍子,放你衣冠整齐地出门去。你和?她藕断丝连,如何相约见面,私会几次?你今日扮成她的模样,引开我的注意,她想必逃出城去了?逃往何处?”
杜幼清瞠目结舌,一个问?题也答不上。
“她一个孤身小娘子,哪会逃出城去?此刻多半回了河间王府。”
蓝孝成嗤之以鼻:“这般拙劣谎言,只能骗骗蠢货。指望本世子会信?我看你今夜不想出去了。”
杜幼清也豁出去了:“穿女人衣裳出门,丢脸而?已?!私扣朝廷命官的罪名,蓝世子当真?不怕?”
……
禁军破门而?入时,蓝孝成和?杜幼清两人还在堂屋里僵持。
耳边忽地传来叫喊声和?接连巨响,不等屋里两人反应过来,下一刻,堂屋门板轰然倒地。
踢门冲入的禁军高喝:“拱卫司执行公务!哪个是被私扣的朝廷命官?”
杜幼清大喜起身:“我是!”
蓝孝成稳坐不动,嘲讽道:“你看他这身打扮,像么??某姓蓝,乃是裕国公府嫡长子,国公世子。”
众禁军正迟疑时,门外传来高声喝令:
“河间王殿下吩咐,把屋里的人先?绑了再审!搜查物证!”
……
萧挽风在灯下展开字纸,慢慢地念:
【今日行事】
【缄默勿惊】
【出宫途中,静候接应】
这是从杜幼清身上搜出的第二?张纸条,放置在一个精巧的荷包里。
萧挽风念完,顺手把荷包收入袖中,字纸递给刘指挥使:“意外收获。”
刘指挥使满额头的冷汗。
一只手托着行刺现场搜寻来的纸条,一只手抓着杜幼清身上新搜来的纸条,互相比对?,难以置信。
“杜家世代清贵,杜二?公子,是文人哪!他竟然、竟然牵扯进……行刺大案里?!”
“不见得是他。”
严陆清有理有据地开始推测:“屋里有两人。也有可能是蓝世子,听到动静不对?,硬塞给杜二?郎身上。不论如何,行刺殿下的贼首,只怕就?在这两位之中。”
严陆卿悠然感叹:“这处宅子里深夜闹出动静,或许是二?人起了内讧,争吵声被人听见,这才恰巧报官。真?是,得来毫不费工夫啊!”
刘指挥使握着两张纸条,呆滞良久,转头向正主求情?:
“殿下,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萧挽风的轮椅推进堂屋来,此刻人正端坐在堂屋中央,嘲讽地弯了弯唇:
“怎么?,裕国公势大,杜家人清贵。行刺本王的重罪,两人也抓捕不得?”
刘指挥使满脊背的冷汗蹭蹭往外冒。
杜家,世代清贵文臣,杜二?郎的父亲:杜祭酒,学生满天下。得罪了杜家,也就?得罪了朝野文人,从此名声就?臭了……
万一被言官弹劾,官职保不住!
再说裕国公府,开国五公府之一,手中领兵马调度,圣上腹心之臣。
他家世子岂是轻易动得的?!
他先?前还豪情?壮志,想着抓捕贼人立功。
但眼下这局面,抓捕了这两家的郎君,别说立功……罢官、乃至送命,就?在眼前!
“且、且慢移送府衙!”刘指挥使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萧挽风面前:“殿下,要不要,先?问?问??”
萧挽风:“先?问?问??”
“先?问?问?。字纸的来历,为何深夜争执。兴许这两位……有苦衷呢。”
萧挽风低头注视地上五花大绑、狼狈翻滚的杜二?郎、蓝世子两人。
“不能押送大理寺,过堂供问??”
刘指挥使低头便对?上杜二?郎愤怒的眼神、蓝世子阴沉的视线,满脑壳的冷汗:
“私下里、私下里问?问?。先?不过堂,寻个清静地……殿下觉得如何?”
今夜的河间王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严陆卿过去低声商议片刻,萧挽风点了头。
严陆卿过来笑道:“寻个清静地,私下里问?一问?,倒也不失个好办法。”
“我家殿下的意思,今晚不要声张,带回王府,先?问?一问?。若是一场误会,当场放了。”
“刘指挥使跟着。如何?”
刘指挥使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杜二?郎、蓝世子两个被五花大绑押入小车,一路呜呜叫个不停。
刘指挥使叹气劝说,“两位小声些?,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刺杀宗室王可不是小罪名!河间王殿下大度,放两位一马,此事能私了,还是尽量私了啊!”
“呜呜,呜呜呜……”
萧挽风坐在木轮椅上,被顾淮推去马车边,众人服侍上车。禁军前后开道护卫,直奔河间王府。
马车平稳的行进声里,萧挽风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