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芋圆
“手疼疼疼……”
谢明裳迭声地喊几声疼,萧挽风松开?辖制的手。
她跨坐在他小腹上?,正在揉发疼的手腕,啪地一声脆响,她浑身都僵了?僵。
罗裙包裹下的挺翘臀尖居然挨了?一巴掌。
萧挽风起身走?去窗边,把紧闭的
木窗敞开?。窗外的大风裹挟着雨丝劈头盖脸地扑进屋里,
“之前和你说过的忘了??”他呼吸不?稳,面对着窗,任由?雨丝扑在脸上?身上?,“不?想留下,别招惹我。”
谢明裳不?大满意,捂着发疼的臀,慢腾腾下床趿鞋。
作天作地,终于作得他受不?了?,出手拦她。但?试出了?他的底线么?她感觉不?算。他依旧在容忍。
今天她满床胡作的时候,胡太医在书房外通传两次了?。
谢明裳拉开?书房门时,衣裳倒是?齐整,但?面色晕红,气喘未定,唇珠唇角都肿了?。
胡太医咳了?声,目不?斜视地进书房去。
说起来,胡太医昨日跟随入宫,过得也不?容易。
面对太医院众多前辈的质问,左支右绌,狼狈应付,冷汗流了?一箩筐。大晚上?地被留在太医院,整夜挑灯商议河间王腿疾的药方,具体轻重如何?,该怎样医治。
今天清晨宫门开?启,他才被放出来。
胡太医在书房里密告:“昨夜里,太医院的老医正,趁身边无人时偷偷问下官,是?打算好好地医治呢,还是?表面上?治一治。”
萧挽风此刻又坐在木轮椅上?了?。
木轮椅靠近窗边,雨丝飘进室内,落在身上?只觉得凉爽。撩拨他半日的小娘子?笑盈盈坐在对面,无事人般旁听着,他身上?燥得很。
身上?燥热,脸上?反倒半分表情也无,他身子?往椅背后仰,筋骨分明的手背搭在木椅上?,漠然道:“你如何?说。”
他面无表情起来,倒把胡太医紧张得说话都不?利落:
“下官、下官哪敢多说什么。下官当即噗通跪倒,求医正指个?明路。倒把医正吓得不?轻,也噗通跪下了?。”
两边跪倒互拜半天,被同僚拉起。
太医院众御医商议到半夜,共同拟定下一张无功无过的内服药方:吃不?死人,也治不?好伤病。
外加十日一次的针灸:稍微减轻些腿伤疼痛。至于能不?能治好,那就他听天由?命了?。
萧挽风听完一点头,赞赏道:“应对得不?错。”
胡太医高高拎起的心这才放回胸腔。
这边开?始诊脉,那边谢明裳心不?在焉地听着。
胡太医问起,既然入宫赴宴已经平安度过,何?时开?始治腿疾?被马蹄铁踢伤的筋骨有少许错位,不?能再?耽搁了?。
萧挽风答得还是?那句:“不?急。等两日。”
胡太医诊完脉,又说:“还是?阳盛过于燥热的症状。天气都入秋了?……下官再?开?点食补方子?。”
人退出去后,谢明裳问:“闭门谢客,又不?急着治腿,这几天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谢明裳眨了?下眼。真?的?
“外书房宽敞。白天我都待书房这边,可不?可以?”
不?论?哪家?宅邸,外院书房都是?家?主会客议事的机要地。
在河间王府可以自由?出入外书房的,只有王府长史严陆卿、亲卫队正顾淮两个?。顾沛都不?够资格。
谢明裳故意这么问。人人都有逆鳞,她想试探他的逆鳞到底藏在何?处。
萧挽风居然毫不在意应下,“可以。”
谢明裳:“……”
书房机要地,真?不?要紧?
她开?门出去,招呼门外把守的亲兵,去一趟晴风院,把她日常惯用的东西全?搬来。
淅淅沥沥的秋雨声中,书房亲兵来回地搬。
洗漱的银盆,面巾,铜镜,梳头的篦子?,装秋衣的五斗柜,放零嘴盘子?的几案,银鞘弯刀,都堆进书房。
原想把贵妃榻也搬来,尺寸太大,放不?进狭小内室,丈量半天作罢。
“兰夏和鹿鸣呢?她们两个?可不?可以进书房陪我?”
萧挽风坐在三?尺宽的大沙盘边,手里掂一枚红色小旗,说:“不?可。”
谢明裳瞥他一眼。
这是?第?二桩被他喊停的事。
只容忍她自己出入书房。身边亲信不?可。
下午,严陆卿领着众幕僚齐聚外书房。
众人默契地绕过五斗柜和零嘴盘子?,没有一个?人对书房窗边叼着乌梅慢悠悠擦刀的小娘子?提出疑问,围拢在三?尺见方的大沙盘边,争论?得激烈。
耳边隐约传来:“谢帅……”“不?,谢帅应在这处……”
谢明裳扔下擦拭半截的刀鞘,走?近沙盘边,盯着起伏绵延的地势。
新捏起的沙盘明显不?是?京畿附近的地形了?。
大片平原丘陵当中,夹杂南北走?向的凸起山脉,北面一斜排的小方砖墙——她认出了?,那是?长城。
萧挽风左手按一处山脉,沿着凹陷的峡谷,往西北方向寻觅。手指停在长城南部。
西北面的长城零散,有许多小破口。
“无人知道谢帅追击辽东王残部,追击到了?何?处。”他在山脉南部点了?点:“补给线五天前已经断了?。断在太行山北麓。”
“最常见的可能,绕过太行山,继续往东北追击,直击辽东王老巢。”他在太行山以东的辽东地带,插下一面小红旗。
他沿着长城破口往北,插下一面小红旗:“若辽东王往西北关外奔逃,谢帅追出关外,可能由?这处出关。”
严陆卿绕去北边,在长城以北插下一面小黑旗:
“北面是?突厥地盘,可能遭遇突厥小王。”
谢明裳蹲在沙盘边,仔细估量尺寸,估猜太行山北麓到出关口的路径。算完摇摇头。
“我爹不?会追出关外的。”
“他惜兵,也知道突厥骑兵战力。粮草和冬衣不?够,他不?会冒险领兵出关追击。”
谢明裳取过几个?红色小旗,绕着太行山北麓插满。
“爹爹可能堵死出关的退路,逼迫辽东王继续往东北奔逃,顺便等待朝廷的下一批粮草补给。”
萧挽风拧了?下眉,“朝廷没有下一批的粮草补给。”
不?等他说完,谢明裳就惊站起身:“什么!”
严陆卿叹气:“确实没有粮草补给,消息确凿。朝廷昨日已下令退兵。”
补给线拉得太长,朝廷吃不?住了?。
昨日早晨下诏退兵,昨日中午,退兵令快马送出京城,六百里急报奔传前线。
萧挽风问谢明裳:“你觉得,你父亲会不?会听命,班师回京?”
谢明裳抿了?抿嘴,摇头。
“我爹这次领兵出击,要的是?大胜。”
只有擒获贼首,全?然大胜,才能洗刷得掉谢家?头顶着的所谓“贪腐案”的耻辱。
只有全?然大胜,班师回潮,爹爹才有足够的胆气,可以上?书求情,恳请抹除女儿的宫籍,恳请起复儿子?的官职。
以她父亲的性子?,只要还能打,不?会退兵。
“或许等军粮殆尽,爹爹会改变想法。但?只要军粮还有,兵力还在,辽东王未剿灭,他不?会提前班师的。”
书房里众人沉默下去。不?知谁推开?窗户,风雨扑进室内。
有人喃喃地道:“将在外,不?受命。这下变数更多了?。”
之后整个?时辰,众人反复推演沙盘,将红黑小旗插得满山遍野都是?,又一个?个?地拔起。
“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
“变数太大,皆有可能。”
沙盘推演的小旗最后留下四路。
“要么,赶在军粮殆尽之前,谢帅斩获辽东王的人头,班师回京。皆大欢喜。”
“要么,军粮殆尽,辽东王贼首未擒获。谢帅惜兵,或许会改变想法,班师回京。你父亲不?大欢喜,但?毕竟算一场大胜,朝廷欢喜。”
“或者,军粮殆尽,辽东王贼首未擒获。谢帅班师回京。回程路上?被辽东王反咬一口——大胜转败,损兵折将,不?算好兆头。”
“最糟糕的局面,军粮殆尽,辽东王贼首未擒获。谢帅班师回京。回程路上?被辽东王反咬一口,拖住大军,不?能返程。突厥又从北方南下,袭击中原——”
沙盘上?摆出两路夹击的阵势:一路东北回咬关中;一路从关外草原,翻越长城,直扑往南。
萧挽风点了?点沙盘最南边。
沙盘摆不?下的最南方位,一
条渭水蜿蜒而过。渭水再?南五十里为京城。
“谢帅带走?三?万兵,虎牢关布防两万,这五万兵是?真?正的精锐。”
“万一突厥南下,京城兵力不?足,守卫告急。所谓京畿二十万禁军,大半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只能摆摆仪仗。——需要征召边军勤王。”
众人的神色凝重起来。
萧挽风起身走?去窗边,这次把所有的窗都推开?,吹了?片刻雨丝夹杂的冷风,长长呼吸几次,走?回来。
“将在外,不?肯受命。也没有什么办法。”严陆卿叹着气说,“只能四个?字:静观其变。殿下觉得呢。”
萧挽风盯着红黑两色小旗插满的沙盘,只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