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第158章

作者:香草芋圆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殿下。”看守明德门的钟将军是再不敢轻易接近这?帮贵人了,站在城楼上喊话:

  “殿下昨夜出城宣旨,今早清晨入城复命,皆是公务,末将等自当放行!但殿下这?次再出城去,便是奉旨前往大营,无诏令不得入城了。还请殿下明鉴啊!”

  萧挽风高坐马上,淡漠扫过一眼。

  “怕本王讹你们,再赏你们一顿鞭子?放心,讹不到?你们头上。”

  刚刚挨了大长?公主一顿鞭子的钟将军尴尬至极,勉强赔笑:“殿下言重了……”

  城内纠缠不清,偏巧城外也有人喊门。

  有个嘶哑声音高喊:“开城门!”

  “狗屁戒严令!六百里加急军报,你们耽搁不起!开城门!”

  城外那汉子浑身灰土,嘶哑大骂几声的功夫,坐骑马儿居然开始口吐白沫,脱力倒在地上,把城外的信使将士掀翻在地。

  这?当众一倒,半天没爬起身。

  城楼上的禁军细微骚动起来?。

  “六百里加急军报”不容怠慢,众人飞快开城门,把摔倒的信使搀扶进城。

  萧挽风道:“给他点水。”

  但这?一跤似乎跌去信使全身的力气,人几乎要陷入昏迷。

  顾沛急忙下马把人抱起猛摇,“别?昏!六百里加急军报还在等你报,你可别?昏在城门下头!醒醒!”

  摇了几摇,信使醒转过来?,竟然开始口吐血沫,一边呕血一边虚弱得道:“河、河间?王殿下,六百里急报,急报……告知殿下……”

  他居然是认识萧挽风的。

  围观众人见情况不对,急忙奔来?几人查验。这?才发现,信使的后背中箭,箭身被他自己斩断,箭头始终未处理。

  刚才马上跌落时,箭头不幸扎入后心,人眼看要不行了。

  萧挽风踩蹬下马,托住那气息奄奄的将士。

  “本王在此。有什?么急报,拿出来?。”

  “丢了,丢了……”信使气息奄奄,拼最后力气道:

  “边境急报,六百里急报……突厥人南下,绕道云州……攻破烽火台,已入中原……不止一路……不止一路南下,快……”

  信使失去了呼吸。

  萧挽风放下尸体,目光转向身侧。钟将军早已从城楼上急奔下来?,常青松倒是从头到?尾都在城下。

  “本王急出城。两位立功的机会到?了。”萧挽风起身道。

  钟将军大喜过望,萧挽风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把六百里急报成功传递的功劳让给他们。

  钟将军连声感谢不迭。急点出两名?亲信,托住尸身,飞马往皇宫方向急奔而?去。

  常青松在城门下守着。

  “你怎么不去?”萧挽风策马出城时,停步问他。

  “立功是钟将军的事,至于把守明德门,才是末将这?副手?的职责。”

  常青松自嘲道,“城门不得久开。殿下要出城,请!”

  萧挽风多看他一眼。

  “马步禁军中郎将常青松,本王记得你。三月围困谢宅的差事不好办,公私两难,你处置得不错——现今反倒降成副手?了?”

  常青松苦笑拱手?不言。

  两人未再说话,相?送出城外。

  萧挽风勒马停步,对常青松道:“本王奉命协防京畿。如今突厥人坐实南下。常将军,你愿继续领把守城门的安逸差事,还是愿搭上性?命,随本王出战?”

  常青松浑身一震。

  他咬牙道:“武人岂愿安逸死?末将的刀还没生锈!只愿马革裹尸还!”

  萧挽风略一颔首,从常青松身侧行过。

  “很好。记住你今日之言。”

第105章 这笔狂草,瞧着有点眼……

  水汽氤氲。

  内室响起沐浴水声。

  谢明裳挽起半干的长发,坐在窗边。面前摊开一张信纸。

  等她醒来时?,屋里只留下?一封狂草手书。

  她捏着信纸晃了晃:“人这就走了?临走前没交代你们什?么?”

  人走得急,午食都未用,当然?没留下?什?么交代。但?鹿鸣和?兰夏高兴得仿佛过年。

  “娘子不肯言语的病终于好了,多说两句,我们爱听。”

  谢明裳:“……拿我当刚说话?的孩子哄呢?”

  三人说说笑笑,谢明裳拆看?萧挽风留下?的手书。读着读着,唇角边的笑意渐渐消散了。

  书信里提起铁令牌。

  留下?八个字嘱托:协理内务,清理隐患。

  指腹按在“清理隐患”四?个几乎飞舞而去?的狂草字上。谢明裳思忖片刻,喊鹿鸣。

  “我有阵子收在荷包里的铁牌子,收去?哪里了?巴掌大,长方形状,据说可以调动王府账上银两的黑黝黝的精铁牌。”

  鹿鸣从贵妃榻下?拖出一个小藤箱,摸出铁令牌。

  “从来不见娘子用,铁牌子沉重,奴便收起压箱底了……

  这铁牌子当真有用的?”

  谢明裳把沉重的铁令牌握手里打量。

  并无多余花纹,只正面刻一个篆体“令”字,反面刻有:“萧折信令”四?个小字。

  她把令牌放去?桌上。

  “有大用。待会儿送去?前院,交给严长史。叫他把最近两个月的王府开支账本拿来看?看?。”

  吩咐完毕,目光转落萧挽风留下?的书信上。她总觉得忽略了点什?么。

  等等,这笔狂草……瞧着有点眼熟?

  *

  河间王府的所有仆从,被集中?喊入晴风院。黑压压站满了五六排。

  谢明裳取一把木椅,坐在院中?央。手边摆一张茶几,茶几上放两本厚账本,一块铁令牌。

  河间王府仆从人数不算多,来处各异,细数也有五六十号。一个个垂手立着,眼皮子狂跳。从不见娘子摆出今日这架势,怎么瞧着,像要?整治人?

  “河间王出城了。把王府内务丢给我打理。”谢明裳斜倚在木椅上,手指点着厚厚的账本。

  “我就拿起账本随手翻了翻,呵,赤字累累啊。”

  “严长史,说说看?,是不是河间王殿下?允下?,随便打理,只要?不闹出人命,怎样都行?”

  严陆卿起身?拱手,“娘子过谦了。主上原话?,若有必要?,杀鸡儆猴也无妨的。王府压得住。”

  谢明裳笑睨一眼在场众人,“那我便杀鸡儆猴了?”

  鸦雀无声的晴风院里,只听谢明裳拿起花名册,散漫地点几个人:“七月初九,宫中?赐下?四?人。两名女官,两名内侍。上前吧。”

  穆挽辞心里一紧,领两名少年内侍,低头走出三步。

  谢明裳明知?故问:“怎么只有三人呐。”

  穆婉辞轻声道:“还有一名汪姑姑,于七月初十不幸坠崖。尸身?送入宫中?,已结案了。”

  “刘胜是哪个?”

  两名少年内侍当中?,更为?清秀机灵的十六七岁少年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是奴婢。”

  “守角门的亲兵上报,你在七月十四?、二十、二十八,以回家探望亲人为?理由,贿赂亲兵,私自出门三次。八月,私自出门两次。”

  刘胜面色微微一变,麻利跪倒,边磕头边道:“奴婢知?错!奴婢实在进宫多年,好容易有了机会出宫,想念家中?亲人,偷偷溜出去?探望……奴婢糊涂!”

  “三心二意,吃里扒外,王府留不住你了。思念家中?亲人,你便回家罢。”

  刘胜脸色唰得大变,磕头嗑得更急,“求娘子开恩!无故送出去?,奴婢要?被宫里问责的——”

  “笑话?。宫里问责,王府不问责?”谢明裳随手把名册中?的“刘胜”划去?,吩咐:“人拖出去?。打十杖,赶出王府。”

  上来两个亲兵,直接把人按倒拖出院外。

  谢明裳点起第二个少年内侍的名字:“张采。”

  张采出列跪倒。这是个老实到几乎木讷的少年,上前趴倒,只看?得见脊梁。

  谢明裳翻了翻严长史给的备注。

  人不可貌相哪。张采这小子,顶着一张老实的脸,才入府第二日便求到萧挽风面前,求他救下?宫里卷入朱红惜案的杨保和?。

  蘸墨的笔尖越过“张采”的名字,谢明裳道:“看?着像个老实的。留下?罢。”

  张采默默地磕头,退回人群里。

  谢明裳漫不经意叮嘱:“穆女官,当初赐下?你们四?个,作为?对谢家的恩赏。眼下?王府遣散一个吃里扒外的,可不是谢家不领恩。你如实知?会宫里。”

  “是。”穆婉辞并不多说什么,福身?应下?。

  眼看?今日动了真格,内院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耳听谢明裳道:“家在京畿,免不了思念家人,不是你们偷偷归家探望,便是家人偷偷来探望你们。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京畿本地人氏,自己站出来罢,领遣散银子。”

  陆陆续续站出来二十来个。谢明裳挨个问过姓名,花名册上把名字涂黑,当即遣散。

  剩下?三十余人,都自称外地人氏,本地无亲,愿意一心一意侍奉王府。谢明裳无动于衷地听她们大表忠心,再按花名册点名,点到的仆妇依次出列。

  答话?可疑的,眼睛咕噜噜乱转的,来历不清不楚的,随口按上个“王府财政吃紧”的名头,把人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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