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芋圆
吻到动?情,浑身燥热,衣衫散了满地。
身上忽然一凉,雪白肩头暴露在空气里。冷风吹得?肩背肌肤一阵颤栗。
“……”谢明裳本能地扯住敞开的单衣不放。
固县那?晚的事还没说道清楚,她可不要稀里糊涂再受一次!
“倒杯茶来。”她手脚并用地坐回软榻上,把乱糟糟的衣裙打理齐整,随口把人?指使远点。
萧挽风坐在原处不动?,深深地呼吸几次,起身去隔间倒茶。
温茶捧来,谢明裳喝了两口,随手搁去旁边,又喊茶水苦,要蜜水。
萧挽风开门?吩咐下去。片刻后,亲兵敲门?送来一碗温热的蜜水。萧挽风端来内间,坐看着她喝。
谢明裳舀起半匙甜滋滋的蜜水,心里也甜滋滋的。
这不是能听得?懂人?话吗?
同样一个人?,现在如此好说话,说什么应什么。前两天怎么又那?副样子,说什么都不应?
她边喝蜜水边盯着萧挽风看。看了一阵,伸出手,先抚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沿着刀裁鬓角,仔仔细细地上下摸。
萧挽风人?没动?,任她摸。只问:“摸什么?”
谢明裳的嘴角微微上翘,“摸人?皮面具啊。看你皮子底下是不是换人?了?”
萧挽风露出点难以言喻的表情,把不老实四?处乱摸的手指头捏住,按在膝头。拔下发?簪,散下半湿半干的乌黑发?尾,塞一截进她手里。
“摸这处。少生乱七八糟的心思。”
谢明裳当真捏了捏。果然还是中原罕见的微卷粗硬的发?质。皮子下没换人?。
“真没换人??”谢明裳斜睨身侧的男人?,“固县那?晚上,我进了你帐子,后来怎么回事?我喊了多少声停停停?你总不会耳朵出了问题,白天听得?见我说话,晚上就不听我说话了?”
话音未落,人?又被抱去怀里。萧挽风开始缓缓抚摸她纤长的手指,顺着手指抚摸掌心。她吃痒,本能地缩了一下,指尖蜷缩起来,又被拉开。
“我问过你了。你同意把自己交给我。”萧挽风说。
把谢明裳给气的,脆生生的语调立刻抬高三分,想吵架。
“那?是因?为?我信你不会害我。瞧瞧你后来做的事!跟上刑似的,人?差点散架了。”
幽深的眸光垂视过来,粗粝的指腹抚过她的手心,握住手腕。“你未受伤。任何?情况,我都不会伤害你。”
精致小巧的下巴被抬起,两人?开始亲吻。
平心而论,亲吻很舒服。刻意放缓的节奏,显露亲昵,却少了被侵占的不安。谢明裳闭起眼,享受唇舌交缠的亲昵的吻。
但不知怎么的,总有种感觉,仿佛舟船行驶在平静的海面上,看似无波无澜,安全无虞,却只有近处给她看的一点天色是湛蓝的。远处的海面,惊涛骇浪,暴风黑云层层聚集。
她仿佛行驶在暴风眼中央。
亲昵够了,湿漉漉的吻分开,谢明裳开始怀疑地仔细观察面前的人?,抬手轻轻抚摸过轮廓分明的眉骨。
一个半月不见,人?瘦多了。
她想起固县那?晚,她步入帐子,刻意放轻了脚步,却还是把睡梦中的人?即刻惊醒,他?连眼睛都未睁开,手已本能地握住刀鞘。
“这次出征极为?艰苦。顾队正也没能回来。你……该不会出了问题罢?”
萧挽风任她抚摸脸颊。闭目良久。
“正如你之前说过,沙场征战之人?,哪有不出问题的。”
隔半晌,他?才平缓地道:“缓一阵就好了。我无事。”
当真无事?
谢明裳细细地打量。她想起了刚才更衣是瞥见的新伤疤,手指头抚摸过他?肩头伤处,试探着除衣验看,萧挽风任她解开衣襟。
刚刚愈合不久的鲜红色的刀疤仿佛百足蜈蚣,横爬过肩头。
谢明裳吃惊地注视着这道不深却极长的刀伤:“好狠的一刀,直奔着割喉而来。谁伤得?你?”
萧挽风不怎么在意,“死了。”当时他?躲开致命一刀,反手一枪就把敌手扎去马下。
比起记不起面孔的死去的敌手,他?更在意的倒是另一件事。
“刀砍的不是地方。”他?沿着新鲜刀疤摸了摸,露出略惋惜的神色。“正好挡住了旧疤。”
旧疤?
谢明裳忽地意识到,所指的“旧疤”,原来竟是自己陷入癔症那?阵,在右肩狠咬下的几处旧疤痕。
“旧疤没了就没了罢。”她抚摸着狭长的刀疤,带点好笑,故意道“以后再咬几个,压住刀疤便?是。”
萧挽风居然点点头,郑重地应下。
谢明裳啼笑皆非,再有满肚子的火气都散去了。
她索性?当面追问,“你真的无事?固县那?晚上只是个意外?以后你又要我把自己交给你,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萧挽风睁开眼,直视她。
“有时心境低,言语不能抚慰我。”他?回答得?过于直白,以至于听来难以理喻。
“固县那?晚,你把自己交给我,于我心里大定。”他?缓缓道:“第?二日领兵入京,从头至尾,我心中笃定,不疑,不畏,不怒,而大事成。”
谢明裳:“……”
答应把自己交给他?,如何?就叫他?心里大定了?这里头的道理,她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明白。
想不明白,她索性?不想了,仰头更直白地追问,“那?以后床上我喊停有没有用?”
萧挽风深深地看她一眼:“开始前,我会先问你。”
谢明裳:…………??!!
*
这个白天的京城过于风平浪静,以至于显得?不大寻常。
午饭过后,各方面的消息回禀进王府。
今日罢早朝。宫门?不开。文武百官数百人?聚集宫门?下,求问究竟,要求面圣。
辰时,天子下《罪己诏》;下《奸相?误国诏》。
两份诏书最先张贴于宫门?前;午时前发?出千份,贴遍京城各处告示牌坊。
文武百官大哗。满京议论的,都是这两份不寻常的天子诏令。
“今日我们风平浪静,因?为?朝廷百官分成两派,正在激烈地互相?攻讦。还有少数清醒的在宫门?下大喊大叫,责问这两封诏令是否与昨晚入京的裕国公有关,追问裕国公人?在何?处。裕国公府门?外围满了官员。”
“等他?们回过神来,就轮到河间王府承压了。”
严陆卿站在门?外回禀,“殿下,需得?尽早做好准备啊。”
萧挽风吩咐下去:“加快审讯林相?,罪证查实,尽早结案。”
“喏。”
萧挽风
转身走回内间,开始披甲。边穿戴甲胄边对谢明裳道:“晚上不见得?回来。你自己歇下。出入当心。”
谢明裳歪头打量他?披甲的动?作。看了一阵,自己趿鞋起身,取过一只铁臂甲,试着摆弄片刻,替他?佩戴去肘弯处。
“你自己当心。”
鲜明暖热的人?体温度自她手心传递去铁甲,冰凉的甲胄一件件添上人?体温度。
萧挽风微微动?容,等全身甲胄一一佩戴完毕,抬手把替他?穿甲的小娘子紧抱在怀里。
“好凉,好凉!”胸前铁铠贴在暖扑扑的脸颊上,冻得?谢明裳哎哎叫,“再拿冰凉甲片贴我的脸试试看?”
萧挽风不出声地笑,浓黑的眉峰舒展开来。手臂一松,被冰得?受不了的小娘子飞快跑出去七八步。
目送人?出门?前,谢明裳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几步站回门?边叮嘱:“抽空拜访一趟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和你站在一处。”
“知道。下午就去。”萧挽风简短地道,披甲佩刀的身影走出院门?外。
第122章 静到反常即为妖。……
石墙四周火把通明。
萧挽风领一名文官走入石室,自?己居中坐下,吩咐文官:“你只管如实?记录。”
那文官是弘文馆一名年轻编修。官职虽小,不卑不亢,拱手道:“今晚卷宗将录入史册,下官自?当秉笔直书。”坐去?边角的书案后。
这人?正是新科榜眼,卢编修。
——也正是给河间王府后院:晴风院的凉亭楹联题字的那位。
卢编修今年刚入仕,一副楹联写得不甘不愿,觉得河间王府以势强逼,引以为耻,差点辞官。
萧挽风没留意此?人?,以为他早辞了官。没想到卢编修居然没走。
不仅没走,今晚萧挽风去?弘文馆寻史官,几个值守文官惊见他现身京城,大惊失色,猜出宫中的种种反常多半跟河间王有关,纷纷支吾搪塞,不肯随他来。
倒只有年纪轻轻的卢编修越众而出,自?愿随他前来,记录所看所听,充作?文史。
此?人?为何心态转变,愿意帮他做事,萧挽风也不在意。
他只抬手指了指另一侧战战兢兢坐着的杜家家主,杜幼清的父亲。任职国子监祭酒,倒也是个合适的记录人?选。
“记录卷宗,本?王不缺人?手。本?王看中的是卢编修的弘文馆资历。”
“如实?记录,送你平安回家。”
“胡乱撰写,送你人?头落地。”
言语警告卢编修,倒把对角坐着的杜祭酒吓得不轻,连连作?揖:“下官必然尽心记录。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卢编修鄙视道:“谢六娘子说得不错,杜家果?然一家都是软骨头。”提笔蘸墨,铺开白?纸。
“文臣证史。不管好的赖的,有利于殿下的还是不利于殿下的,下官尽书于笔下。有一字虚假,只管砍我的头!”
石门再度打开了。手脚镣拷的重?犯被押解入石室。
今晚审讯的犯人?只有一个。
曾经权倾朝野的林相?:林知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