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歌未语
周承自知?他现在已成砧板上的鱼肉,索性倒戈,或许还能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来?。
陆寂挑眉,问:“这下可还生我?的气??”
姜予微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难为他还一直记得?这茬,“不气?了。”
“可卿卿误会了我?还没有同我?道歉呐。”
他的眼神炙热异常,烧得?姜予微心下一惊,慌忙移开了视线,闷声道:“是予微的错,予微向爷道歉。爷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陆寂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清冽醇厚好似浓酒,就贴在她?耳边,听?起来?格外的撩人心魄,故作不满的问:“就这样??”
姜予微的后背尽数抵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双手也被他从后环住,纵使想逃也逃不开。
她?咽了口唾沫,已经大致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强做镇定的问:“爷道如何?”
陆寂将她?掰过来?面?向自己而坐,然后颇为不要脸的一直盯着她?的唇,眉梢含笑,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姜予微暗骂了声,心想只不过一个吻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洗,权当?在亲一条狗。
于是在他不断的示意下,忍住不适慢吞吞的靠了过去。
夜色澄如水,何欢花前,万枝香袅红丝拂。
然而就在她?即将亲上时,陆寂忽然捂住她?的唇,退开少数,示意她?不要说?话。脸上笑意尽敛,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似剑,缓缓的四周。
风吹的合欢树婆娑作响,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气?氛仿佛与方?才有些不同了。
姜予微霎时也跟着紧张起来?,用眼神询问他出了何事?
陆寂没有理会,仍警惕的盯着四周。来?回逡巡了几?次后,他的目光忽然定在了西南角的方?向。
姜予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只感?觉陆寂握住她?腰的手猛然用力将她?往后一带。紧接着听?到一声短促是破风声传来?。
她?踉跄两步,勉强在陆寂的搀扶下站稳。定睛一看,一只弩箭就插在了他们?方?才坐的醉翁椅上,入木三寸!
姜予微吓了一跳,忙也朝那?个方?向看去。原本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墙头竟然多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身穿窄袖黑衣,面?容也有布裹了,看不清样?貌。身形完全隐没在黑暗当?中,如果不是陆寂警觉,他们?刚才就已经死了。
有了第一支箭,第二支、第三支接连破空而来?,目标明显是她?和陆寂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陆寂带着她?闪身躲开,箭尽数射在合欢树上。
第46章 证据
陆寂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黄花梨云纹茶几,裴仪、桑虎和一众锦衣卫听到动静立即冲了进来?,把两人?护在中间。
姜予微眼前?有?些眩晕,等反应过?来?一看,发现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衣人?,人?数足足比他?们多出一倍来?。
桑虎和裴仪皆横刀立在胸前?,神情?冷峻,目光死死的盯着这群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陆寂见她面色发白,知道她被吓得不轻,用?力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
他?的样子实在太过?镇定,镇定到仿佛刺客面对的不是输数不清的刺客,而?是京城平康坊内跳舞的胡姬。
姜予微到底只是闺阁女子,从未面对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也做不到同他?这般从容,只脖子僵硬的点了头,转而?看向那群黑衣人?。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和上次追杀郭楠的是同一批人?,都是刘怀青派来?的。
敢不要命的刺杀锦衣卫副指挥使,看来?刘怀青已经被逼入了绝境。但如此?也可以推断出,刘怀青这次定然下了血本,形势于他?们而?言实在不容乐观。
那些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舍弃弩箭,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
裴仪和一众锦衣卫也是身经百战之人?,见此?倒也不惧,直接提刀迎了上去,两方人?马很快交战在一起?。
然而?姜予微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那些黑衣人?打起?架来?丝毫不顾及自己会不会受伤,前?仆后继的往前?冲,完全像是不怕死。
很多锦衣卫都负了伤,就连裴仪都不小心挨了一刀,不过?那些黑衣人?也死伤惨重。
很多人?倒在地上,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咕咕往外冒血,脸上还维持着死前?最后的表情?。
血腥之气瞬间充斥着整个院子,姜予微的脚不可遏制的开始发抖,咬着牙呼吸沉重的往陆寂身后躲。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些黑衣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有?什么是比他?们的命更重要的吗?同样,她也没有?想到朝堂上的斗争竟如此?残酷、如此?血腥、如此?赤裸......
陆寂似是看出了她的异样,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这让她有?了些许安全感。
墙上还有?四五个黑衣人?没有?下来?,他?们手持弩箭,配合其他?人?行动,裴仪和一众锦衣卫一时间陷入了苦战。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有?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桑虎咬牙,用?脚勾起?掉在地上的另一把绣春刀。左右开弓,拼接自己高大?的身躯硬生?生?的把这群人?逼退数步,勉强抢回来?一点空间。
裴仪见状,大?喊了声提醒他?,紧接着一个箭步飞身上前?,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裴仪借力的同时桑虎也猛的用?力往上一顶,将他?送上了墙头。
那几个黑衣人?急忙把弩箭对准裴仪,只听见“砰砰”几声,箭急速射出。这么短的距离,一旦射中连人?都会被箭的力道带下去。
只可惜裴仪身形灵巧,哪怕踩在崎岖不平的青瓦上也如同鬼魅,三两下功夫就将这些人?全部撂倒摔下墙头。
没有?了弩箭的配合,其他?强攻的黑衣人?也逐渐不敌。
其中一人?见形势不妙,竟然趁机转身朝闲心堂冲去。
陆寂眉峰紧皱,冷声道:“拦住他?!”
裴仪和桑虎都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立即上前?阻拦。可是他?们才有?动作,剩下的黑衣人?似是都不要命般冲了上来?。
有?人?还以身为盾,直接撞在了桑虎的刀上,只为拖延时间。
姜予微身形猛然一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面上已经是毫无血色。
这些人?,与其说?说?是刺客,倒不如说?是死士!
陆寂眸色冷若寒霜,将她推到安全之处,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罢,甩开两个前?来?阻拦的黑衣人?,快步朝闲心堂而?去。
姜予微心急如焚,黑衣人?的目的如此?明确,闲心堂里面有?什么不言而?喻。
她看了眼周围的情?形,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当下从合欢树后绕了一圈,咬牙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然而?当她赶到闲心堂时,看到的是那黑衣人?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已经死了!
陆寂就站在他?的尸体?旁冷眼看着,脸上无甚表情?。而?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有?几张纸正在燃烧,黑漆描金的檀木匣子随意散落在地。
姜予微顿时意识到在烧的是何物,大?惊失色,慌忙冲上前?双手颤抖地拿起?桌上剩余的半盏凉茶把火熄灭。
然而?已经晚了,万民书烧得只剩下半张,而?其他?证据则全都烧成了灰烬。她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发生?了何事。
与此?同时,裴仪等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见此?情?形也都愣住了
陆寂脸色铁青,道:“去把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抓起来严加审问。”
“爷?”裴仪皱眉。
他?冷笑,“这刺客直奔书房而且还知道东西放在何处,难道是长?了天眼不成?!”
裴仪一愣,顾不得喘口气带着人?又出去了。
外面尸横满地,他?们暂时先待在闲心堂没有?离开,那具尸体?也被抬了出去。
烛火昏暗,宛如盏盏鬼火。姜予微手里仍拿着那半张烧毁的万民书,心绪乱做一团。
诚如陆寂方才所说?,刺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东西,说?明是事先便已经知道了。
院子里服侍的下人?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门前?还有?锦衣卫把守,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所以奸细只可能是在半路上买来?伺候她的那几个丫鬟婆子。
乌云蔽月,窗外竹影惶惶。她坐在一旁的官帽椅上,哪怕是炎炎夏日也忍不住浑身发凉。
这时忽的有?一只温厚的手握住了她,姜予微抬头一看,发现是陆寂不知何时到了她的面前?。
陆寂叹息了一声,微凉的手指轻轻抚过?她额间略显凌乱的碎发,轻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姜予微突然有?些哽咽,眼眶泛红,声音沙哑而?难听,“爷,证据没了那西泉庄的百姓还有?救吗?”
陆寂心疼的看着她,上面将她搂在怀里,道:“放心吧,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裴仪找奸细的办法简单而?粗暴,他?直接所有?的下人?都叫到院中。什么话?也不说?,只吩咐人?将他?们看好。
这些锦衣卫刚经历了一场厮杀,身上血迹未干,杀伐之气最甚,光是往那里一站就足以叫人?吓破了胆子。更别提院子里满地都是横陈的死人?,那场景仿若人?间炼狱。
才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奸细就先自己支撑不住,如同一团烂肉般瘫软在地。
裴仪把人?带了进来?,正是在她身边伺候的桃香。
姜予微其实对桃香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和竹韵是同乡。平素也是个锯嘴葫芦,话?比竹韵还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陆寂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说??”
桃香被方才那可怖的场景所震慑,还未缓过?劲来?,顿了好半晌才意识到陆寂说?了什么,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大?喊:
“爷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求爷饶了奴婢这次吧!”
陆寂温声笑道:“你认了便好。”
说?罢,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也不必浪费力气再审。
桃香惊恐的看着门口进来?的两名锦衣卫,牙齿打颤,脸色煞白。
她慌忙转头看向旁边的姜予微,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民稻草般,苦苦哀求道:“夫人?!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收下刘掌柜给的银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夫人?救救奴婢吧!”
姜予微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见她这样终归是有?些不忍。但是一看到手里那烧得只有?半张的万民书,喉间梗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西泉庄的百姓何其无辜,他?们好不容易才熬到转机,结果就这样毁于一旦,这份罪又有?谁可以承担?
陆寂见她并未开口求情?,眸中不由地噙上了一抹笑意。
桃香很快被拖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灯火忽明忽暗,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莫名让人?感觉到有?股寒意。陆寂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屈膝下蹲与她平视着,柔声道:“天色已晚,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歇息吧。”
“那爷呢?”
“听话?,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姜予微乖巧的点了点头,起?身告退。如今他?们已经打草惊蛇,想要再找线索难度无异于登天。
至于如何处理今晚的事情?,也急需陆寂去做主。锦衣卫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她走出闲心堂的门,走在那条花荫小径上,手心里全部是浸出的冷汗。
越靠近月洞门,她的心情?便越发惶恐。方才经历过?的那场刺杀太过?血腥可怖,她还没有?缓过?来?,实在不愿意再去看那满院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