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杜从宜听得目瞪口呆,看着她好半晌问;“那这个婚,还成不成了?”
来安笑起来:“当然成,今儿已经初九,十一就是大婚。明天咱们家五哥就要陪客去了,当初成*7.7.z.l婚,二房的人可一个都没来,反而是大房的大哥从头到尾盯着。其实就是咱们三爷和三夫人在的时候,咱们院子里就清净,三爷稳重持正,院子里也没那些莺莺燕燕。”
杜从宜想,这个府里的生态环境真差,都闹成这个样子了。真佩服老太太的功夫,她去了好几次,老太太硬是看着和和美美的,一点没受影响。
她应付说;“那就好,府里闹就闹吧,只要别闹出去,让咱们也跟着丢脸就成。”
来安听着她一点都不得体的话,也跟着笑了。
难得凑过来低声说了句:“老王爷院里就是女婢众多,二爷这是随了老王爷。”
杜从宜要是不经人提起,都想不起那位老王爷。她对老端王的印象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歪嘴教训人。身边的美妾确实不错。
她偷偷笑着说了句;“可见祖母也是有智慧,二伯娘就不如祖母。”
来安从前事很惧怕院里新来的女主人不好伺候,害怕女主人容不下她们这些旧人。害怕女主人小门小户委屈了五哥……
自从大娘子进门,她谨小慎微,处处细心。结果发现,大娘子和自己想象的天差地别,心大又粗漏,以至于当时她问起,银朱怎么处。
她反而茫然问;“什么怎么处?”
大婚当日的事情,竟然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给她噎的说不出话来。
大娘子最后说,她有心思,小以惩戒就好了,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
她是有心,那不也得爷们自己心里明白。女人本就不容易,何苦动不动就伤人性命。
她心思不好,不让进屋子就是了。
来安是真的为五哥开心,娶妻娶贤,大娘子虽然性格做事毛躁,也不够细心,心思也不在内宅,整日就惦记着出门玩。但她心善,知道疼人,做事赏罚分明,尤其是对下人宽和,些许小事从不计较。年纪小贪玩不是什么缺点。
来安年纪到底大,做事情也稳重,特意嘱咐她:“这几日就先别出门了,明日先去正院看看,五哥常说,咱们三房就他一个人,成家立业了,咱们三房的人情也不能落下。老太太那里还是要孝敬。”
杜从宜笑着说:“这种事我年纪小,也不懂,反正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吧,要是不懂我就去问他。”
来安明知道她懒,不爱搭这些内宅的事情,还是好脾气说;“没什么不懂的,您有什么不记得的,只管问我。”
杜从宜就笑说:“要不然说,我离不开你们,离了你们,我可什么都做不成。你之前说院子里太空了,那就准备挑选一些女使进来,最好是活契的吧。”
来安想说,还是要买一些丫头,但见她没提就没提。
两人商量着明后两天,怎么配合二房的大事。
杜从宜有点迟疑说:“咱们院子离那边远,说起来还要柳荫路这边的门堵上,就是独立的府,明后天让人守着一些,别让乱人进了咱们院子。”
来安也是这个意思:“我让人把咱们院里守好,柳荫路连着后花园,这几日花园里肯定有客人,咱们院子里要有人守着。”
“那你就留着看家吧。”
来安听的笑起来:“还是让惠安在家吧,我跟着你去,家里的客人你也不认识。”
杜从宜一想,也对。
赵诚晚上出去是为了见章奎,章奎这段时间是真的惨,朝中动荡,新旧交替,他只能领悟官家的意思,一艘小船在风浪中两不得罪,但也是最得罪的方式了,不招两党待见。
小小的舍人,十分艰难。
章奎和吕好蒙不一样,他心思细腻,做事很擅长想。
所以赵诚也是想推他一把,晚上就两个人在汴河船上喝酒,赵诚和他说:“最近的麻烦压不下去吗?”
章奎叹气,不复白日里的云淡风轻。
闷了口酒:“张相公,兄弟六人,一门六进士,还不算子侄,整个旧党不是张相公一家人,或者一派人。官家如今急着用兵,就是想拔出这些……”
他说到最后,几乎声不可闻。
“张尧给官家斥责后,他不是就生了退意?汪相公可是关西人,是真的因为马球赛的事情连累才下来的。算起来南北各有分歧。”
章奎:“可现在的问题,就是东南加税,东南出身的士人不愿意。林副相也开始犹豫了,上书想让官家体恤东南百姓。”
官家已经几天没有会朝政了。
赵诚淡淡提了句:“什么是百姓,是拥有土地的士民才叫百姓,没有土地没有户口的,都算不得百姓,也不是奴仆,这些人在户籍上都不存在。你看看城外汴河两岸讨生活的不下万人,没有一个人拥有土地。你问问,所谓新旧党人,东华门才子们的繁华诗篇里,与那些人有何干系?”
章奎举着酒杯愕然看着他,都忘了喝酒。
好半天才说:“你这话,是会被御史弹劾死的。”
赵诚无赖:“我又不上殿,关我何事,我为官家守城门,那些东西府相公们操心的事情,轮不到我操心。”
章奎叹气:“上半年因为遭灾,东南漕粮推迟入京……”
赵诚不等他说完:“谁说推迟了?”
章奎满脸不懂看着他。
“今夜你别回去,就宿在船上,等城门落下,见识见识城外的船怎么进来的。”
章奎坐直问:“当真?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赵诚看着他说:“你别管我怎么发现,只要有心人一探听,就能发现,入京的货船不入城,运木材丝绸任何东西的船,都可以运粮。东南仕人的话没说错,东南百姓苦,但不是他们苦,是他们把百姓榨干了,再榨不出加税的钱了。”
章奎知道兹事体大,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赵诚:“你安安稳稳坐着,等入夜了我送你出城,你自己去瞧,我可不认识南来的船。找到了粮送你了,夜黑风高,我要回家睡觉了。”
章奎知道他特意来为自己解围的。
“快回去吧,剩下的明日再说。”
赵诚带着周全悠哉悠哉回去了,杜从宜还在和来安商量过两天的事,见他这么悠闲,就忍不住说:“过几日你兄弟成婚,你这么清闲的吗?”
赵诚笑着开玩笑:“我兄弟成婚,自然是我兄弟着急。我忙什么?我又不去做新郎官。”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杜从宜也被气笑了。
“你少胡说,让二伯娘听见了,又要收拾你。”
赵诚从不过问府中的事情,对老王爷的教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是变了,其实还是一样的桀骜。
至于两个伯父他见的少,堂兄弟们见的更少,可以说他一直躲避和府里人接触,除了正院里的老太太,所以让府里有种错觉,他每日都在当值,忙得很。
杜从宜也很奇怪,他怎么这么偷懒。好日子可都让他过了。
第038章 二房的喜事
夫妻两一夜无话,等第二天一早起来,两人直奔老太太正院。
老太太院子里只有她和邹氏婆媳两,邹氏这个人就很特别,用赵诚的话说,特别大气,落在端王府里可惜了。说话做事都很有样子。
比赵宗荣小十几岁不说,邹氏父亲也算得上是地方大吏,但邹氏做事毫无跋扈的意思,按说邹家看着不如端王府显贵,但是有实权的。
赵宗荣说的好听是端庄持正,说得难听就是和老王爷差不多的迂腐,也就比他父亲强一些,知道形势比人强。
赵诚想,你一个宗室子弟,和官家一样姓赵的,你和新旧党人搀和什么?你跟着官家走不就完了吗?说句扯皮的,这天下不是你们姓赵的的吗?官家好了,姓赵的也就能好。
官家不好了,姓赵的,一个都跑不了。
杜从宜见了就问:“祖母这几日怎么样?”
老太太笑着和赵诚说:“我挺好的,你上回拿回来那个纳凉的牛皮席子就挺好。”
赵诚:“上年纪的人纳凉不能用太凉了,头层牛皮正好,我哪里懂这个,也是听人说的。”
不缺钱的人家,不过是图个心意。
老太太笑着说:“你瞧他一整天万事不愁的样子。”
邹氏却觉得他们夫妻两是有成算的。她见识过权势,其实没那么看重权势地位。
“这不挺好,您有了凉席,他们也尽了孝心。你们三姑姑这几日就回来了,正院里人不少,敏珠昨晚说,要不就让她姑姑直接住到后面的萍园里,和您这里前后院距离,也不用到处走。”
老太太:“那不是……”
邹氏没等她说话,就说:“二叔那边说了,公中当年给五哥买地买房子,用了一笔钱,所以这次二房买院子也要公中出钱。父亲那边院子里说,五哥的院子是他自己的用赏赐的钱买的,算不得公中出钱。但二房子嗣多,住不开也是情有可原,公中可以出一笔,然后后面原本准备分给二房的院子就分一半出去。这不萍园的门朝这边开,把那边堵上,这不就和您一个院了。”
老太太从不管这些,只说:“这些你们商量着办,只要别伤了和气,老二学业不成,一直打庶务,也不可轻视他,他性格敏感,少拘束爱自由,刘氏管不住他……”
老太太话说到一半,想起两个孙辈在,就住嘴了,改口说:“这两日咱们府里有喜事,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搅了喜事。咱们端王府虽不说有多尊贵,但不能让外人看轻了。”
赵诚点头,这个家里的智慧和体面,竟然都在女人身上,男人是整齐的拉垮。
还挺神奇的。
老太太催着赵诚说:“你也少往我这里跑,当我不知道你躲清闲?你去找你大伯,找你大堂哥去,你们堂兄弟这两天肯定是要帮忙的。你可别想平日里那样躲懒,明明之前挺勤快的,如今成滑头了。”
赵诚站起身只管笑着说:“知道了,这就过去。”
等人走了老太太还在和杜从宜笑说:“也不知道随谁了,吴家老爷是武人,一家男丁习武练功再勤快不过了。他爹爹四岁启蒙,冬夏不休,读书刻苦勤奋。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懒儿子。”
邹氏看着杜从宜问:“这几日怎么不见你?”
其实杜从宜见邹氏的时候很少,
“我这几日才开始院子,暑热难耐,他也不是个勤快的,我们两个倒真成了一对懒人。”
老太太听的大笑。
邹氏也笑起来;“前几日,这两日都亭侯府的人应该会来,到时候……”
杜从宜赶紧保证:“我这人一直都是小孩脾气,有什么事,说了就好了。既然我都闹了,人家也道歉了,事情自然就过去了。况且,我三姐姐可是亲的,我怎么可能让她难做。”
她可不是个不依不饶的人,又不是大事。别最后让人说她得不饶人。
邹氏笑着说:“你瞧瞧,她清灵着呢。”
杜从宜就问:“三妹呢?这几日不见她,她五哥哥给她买了一堆小玩意儿,还等她来拿。”
邹氏笑着说:“她呀,光长年纪,不长心。拿回去就和小九显摆,闹的小九哭了一场。”
杜从宜灵机一动,她本来就不想去二房,才躲在老太太这里的。
“大伯母和两位嫂嫂这几日忙,要不就把三妹和九弟放我们院子里。”
邹氏还没说话,结果大房来人通知邹氏二房打发人来请了大房的陈氏、吴氏两个侄媳妇去帮忙待客,但没请杜从宜。
邹氏都被报信的嬷嬷说的沉默了,好半天确认;“就请了敏珠和玉娘?”
那嬷嬷也尴尬:“老奴问了,就请了这两位。”
杜从宜面上不说话,心里乐开了,反正她正好没由推脱这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