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撒盐
元德此时还在拿着条子对东西,一看他臊眉耷眼的进来,就知道不是好事。
“没出息的东西,丧着张脸给谁看,有话就说。”
王禄来不敢藏私,把荷包藏在袖子里给元德看了一眼,比了个手势。
元德没接,一看那荷包分量,“许侍妾找到你了?”也就只有许侍妾,既有钱又有事相求,没准就是听到风声,想跟殿下出去。
王禄来伸脖子看看周围,弓着腰凑近了元德说话。
元德在心里骂他蠢,被人一看他这个做派,没事也有事了,尽找麻烦,
“刚刚紫藤来了……”他原原本本一句话不敢漏的说了,就是避开了是他先嘴贱搭理的,只说是被在院门口瞧见喊住了。
元德听完就瞪他一眼,“她敢说你就敢在那听完,耳朵堵不住脚还不能走?长点脑子。”
“那师父,这事……”
“这事,你没听过,我也没听过,知道了吗?”
王禄来眼珠子一转,“师父放心,徒弟我今儿耳朵有脓,什么都听不见。”
荷包也没拿走,元德就算对殿下的事瞒的严严实实,不让他知晓一点殿下的喜好,唯有这些银钱上不像其他大太监贪。
不过王禄来也没因为这些记元德的好,私底下还和他哥王福来说过,不知他师父是贪了多少,才对他们这些小太监手里的银子一点都瞧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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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祈简直被孟初闹的没办法。
她这屋里几个箱子都拿出来了,东西也准备的齐全。
“我这趟去可不是游山玩水。”他不仅不去四季如春的东丘皇安寺,还是到如今比京城都炎热的乌州。
“殿下去哪嫔妾去哪,殿下就带着嫔妾吧。”孟初往他那又挤了挤。
赵祈现在一听她什么殿下什么嫔妾的,就觉得头疼,还不如她平日没规矩的时候说话你啊我的。
“你连早上在院子里待着赏花都待不住,哪里还能这个天往外跑?”
一看他态度松动了,孟初就又加上砝码,“嫔妾自知……”
“好好说话。”
“……我这辈子出的最远的门,就是跟我娘去外祖家,当时还是走的水路,每天只能看到水,景色没一两日就看腻了,如今又进了府,错过这次,哪还有机会往外跑?出府都麻烦极了。”说到最后孟初都要把自己说难过了,想一想都觉得这辈子没什么活头了。
她自然知道这次去一路都没好日子过,也没觉得自己能跟前世旅游一样只用吃喝玩乐。
可她就是有种直觉,等赵祈走后,府里会有事发生,想想已许久不曾见到的郡王妃,再想想偶尔遇见,说话总是意有所指的陈良媛,听说之前赵祈去曲梧院,都被皇子妃以出热疹子无颜相见为由头推拒了,孟初决定出去避避的心就更强烈了。
赵祈看孟初不过十几岁就口口声声说这辈子,不由有点好笑,但想想他若不是因为差事,也是年年在京城待着,最多去城外庄子上狩猎跑马。
况且他其实一开始想带的人,就是孟初。
虽然现在心里决定了,看孟初那使尽浑身解数的样子又想接着逗她,“若是我就不带你去呢?”
本来孟初还拉着他袖子,一听这话,袖子都放开了,她虽然平日里看着未语先笑,但要是生气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眼睛弧度就压下去一点,显得眸光带冷。
“那殿下想带谁去?”
赵祈看她生气了也没哄,接了一句:“带小白眼狼去。”
孟初就又笑靥如花了。
他也笑了,她还知道小白眼狼说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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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礼半躺在榻上,靴子都没脱,往嘴里送了一颗刚冰出来的葡萄。
“你们啊,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是让老六把郡王得了。”
他旁边的赵禄跟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废话,他得犯多大事让父皇连个郡王都不给他。”
这下赵礼是真不懂了,他虽然不曾真正参与进去,但从赵禄那就知道不少内情,二哥是绝不想让赵祈出头的,赵祈出头了,太子的位置就更稳了,那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说句大逆不道的,照他看,还不如大家老老实实卧着等太子病逝,就太子的身体,过个冬都得把药当饭吃。
赵禄没说话,他不像赵礼随时能脱身,他是早在局中了,若此时不投诚,真等二哥上去,他这个老三有什么好果子吃?况且二哥的确对他不错,他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那你还天天让人盯着他府里,有什么意思?”赵礼又往嘴里塞了颗葡萄,嘶,冰到后牙了。
“你以为老六真去皇安寺?”别说笑了,之前拿个经书也没说让哪一位郡王亲自去的,刚听到这个消息,赵禄就料定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这点赵礼倒是想得通,“那不是为了给个借口把老六封个郡王吗,不然一拖两三年,总不能让父皇自己说,是之前因为老五的事迁怒到他无辜的六儿子了吧?”
“……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份口舌用到别人身上。”赵禄听着差点就觉得合理了。
赵礼不耐烦了,“好好好,你和二哥是聪明人,就我蠢,那照你们推测的说,老六不去皇安寺那是去哪里?再退一步,就算你们知道了,又想做什么?还能真把他差事搅黄了不成?”他们真以为父皇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禄沉默。
“三哥,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吧,我都尚且不服二哥,何况朝堂上其他官员?他母族势大,三代镇国侯又如何,咱们外祖家难道就输他们多少了?我给父皇跪自然天经地义,给太子跪也能低头,但二哥?他还不够格。”
他觉得有些没意思,翻身起来就要走,赵禄也没拦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赵礼吃剩一半的冰葡萄。
赵礼走前,又低低说了一句,“除了三哥,我谁都不服。”
第18章 那孟良媛就试试 不敢让臣妾尝万蚁钻心……
按照规矩,孟初得在出府前一日去与郡王妃拜别,她带着怡兰刚进曲梧院,就见紫藤正拿着一大捧花丢在院子角落的竹篓里。
院中不像往常还能看见下人的身影,地上有几片落叶,在之前是绝不可能在曲梧院看到的一幕。
怡兰不着痕迹看了竹篓一眼,花开得正盛,花瓣上还有水珠,只是颜色繁杂,根茎也没怎么修剪,不像是用来装饰或插花用的。
紫藤过来给孟初行礼,“奴婢见过孟良媛。”
“不必多礼,不知郡王妃此时可方便?”
紫藤眼眸垂下,“郡王妃早有发话,长路奔波辛苦,孟良媛多休憩,请安就免了。”
孟初上前一步,“听说之前郡王妃玉体有恙,不知如今可痊愈?”
“倒无大碍,只是太医叮嘱了要养生不得见风。”
撒谎,府里进了太医可不是一件能无声无息的事情,自郡王妃抱病之日起,连府医都没叫过,哪里有什么太医之说。
紫藤话说到这,明摆着是告诉她见不了郡王妃了,而孟初与郡王妃不过是请安见过,说话都没几句,不用上赶着给人行礼本是件好事,可她还记得当日给郡王妃第一次请安时,她给的莲花钗和镯子。
也许在他人看来,这本就是郡王妃应该给的东西,郡王妃本人也没把那些放在眼里。
但无论给的人是什么心思,只要没有恶意,便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既然接了东西,便是欠了情分,更何况自进府以来,郡王妃从未对她有何算计,出府一事更没有什么计较,纵然有她如今还没成气候不值一提的缘由,但孟初愿意记郡王妃之前的不追究,若之后她有所敲打,孟初也自然不会仍然傻白甜的任她算计。
更何况紫藤明明有别的说法,却偏偏要提一听便假的太医之事,真的不是有所暗示吗?
久未出面的郡王妃、撒谎的紫藤、之前眼熟却很久不见的栀子、在曲梧院内手掌大权的卢嬷嬷。
除了她,府上真的没有人发现异常吗?曾经几乎坐冷板凳都要日日请安的许侍妾与春侍妾早已不曾来了,陈良媛最近更是没出过几次院子。
她攥紧怡兰的手,脊背挺直,日光透过曲梧院外的柳树,从回廊顶上精致的木刻空隙中洒落在她的眉眼,“若我说,我今日就是要见郡王妃呢?”
“孟良媛可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这里是郡王妃的曲梧院。”卢嬷嬷双手插在袖中,从院角偏房的小路上缓缓走来。
她目光阴狠,脸颊上的那颗大痣随着面部肌肉的抽搐而如蝎子摆尾一般。
“我自然知道我是殿下的良媛,嬷嬷又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孟初直直的看向她,几乎将奴大欺主四个字扇在卢嬷嬷脸上。
旁边的紫藤自卢嬷嬷出面,就低头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卢嬷嬷没有再走近,她停在廊下,从孟初的方位向那看,只能模糊见到一点她隐匿在暗中的脸。
“那孟良媛就试试,能不能闯进来。”
话音未落,从院墙处缓缓走出数位婢女,层层叠叠,站在卢嬷嬷和孟初的目光交汇中间。
怡兰紧张的掌心冒汗,她不知道主子为什么偏要去见郡王妃,她只是动了动身体,将孟初护在身后。
“郡王妃未有下令,你们胆敢对良媛不敬!不要脑袋了吗!”要说怡兰在宫里时也见过不少阴暗之事,但那些事从未被摆在明面上,纵然是斗得要死要活的两个人,见面都还能互相喊的亲热,这阵仗她是第一次见,说话的时候真是硬撑着一口气。
可对面的那些婢女,却只是麻木的低着头,不曾有所波动。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院外元德尖利的声音,“殿下到!”
这是故意说给里面听的,院中众人纷纷跪下。
赵祈一身云水蓝缎面圆领袍,背着手缓步进来,孟初也半蹲在地上,却抬眼与他对视,前者只是错开了眼,示意了身后的元德。
元德领会了意思,便直接开口怒斥:“府中无论各院奴仆皆是各司其职,无主子明令不得聚集,卢嬷嬷你是视府中规矩如无物吗!”
卢嬷嬷跪在地上,头压下去,谁也看不清她是何神态。“孟良媛明知郡王妃要静养,却胆敢在曲梧院闹事,藐视尊卑,哪里把郡王妃放在眼中,奴婢逾越当严惩,无论如何罚奴婢,奴婢都心服口服。”
好啊,当真是忠心赤胆的好奴才。
如果殿下真罚了她传出去,岂不是因妾辱妻?元德恨的眯起眼,“孟良媛不过是对郡王妃关切过甚,何来闹事之说,郡王妃要静养一事,又为何之前不曾报于殿下,之前卢嬷嬷不是说,郡王妃是出了热疹吗?”
“正是由热疹而发,引起头疼之疾。”
“孟良媛见不得,那若是本王要见,又如何。”赵祈语气冰冷。
卢嬷嬷脸上汗如雨下,一滴一滴落在砖上,她此刻万分后悔一意阻拦孟良媛,便是放她到内屋门前又如何,让郡王妃说一句话不就打发了,实在失策,可殿下怎么会这么快就来了,难道、难道早被察觉到不对?
“是奴婢该死。”她彻底将头叩在地上,不敢再出言狡辩。
原本跪在众人中的紫藤膝行几步,脸上流着两行泪,“殿下!殿下去看看郡王妃吧!”
赵祈此时已经发现事情不在掌握之中,自这几月偶有来曲梧院时,便只和东方氏隔着层层帷帐和屏风交谈几句时,他就已觉察到有异样之处,私底下让元德盯紧曲梧院的动静,又让福由查了一遍东方家近来有无异常,可惜后者并没得到多少消息,他便只以为是东方氏瞒着他继续用芙蓉膏罢了。
他先扶起孟初,压低声道:“先回院子,不要多言。”
孟初点头,能做的她已经做了,无论郡王妃到底有没有病,或是生的什么病,都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了。
赵祈大步朝内屋走去,等穿过正堂,就不让元德再跟了,他顿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门。
门一开,一阵寒意便迎面而来,屋内昏暗,窗上用几层绸缎遮的不见一点光,他闭了闭眼,才隐约能看清一些。
赵祈跨过门槛,脚上的云头履落在地砖上,便听到细微的水声,是地面上有滩薄薄的水。
他环视四周,几十个冰鉴在各个角落中,有水渍从冰鉴上蜿蜒滴下。
他脚步不停,往里间走去,掀开一层层帷幔,终于看到落下帐子的床榻。
床榻周围的浓烈的花香让赵祈皱了眉,他用旁边烛台上的火折子点起蜡烛,昏暗的空间里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赵祈这才看清,床榻边的花远比他之前以为的多,昏黄的光落在艳丽的花上,无端透露出某种诡异,甚至大多数花只是被堆积在一起,并没有好好插入瓶中。
“殿下,灭了烛光吧,就当是臣妾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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