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撒盐
昨夜看?来是真醉意上头了,有些话不该说那么早,害得栖栖也心中不安。
怡兰进来伺候也是吓一跳, 当着殿下的面什么也没敢表露出来, 只是又去拿了两?个鸡蛋剥了壳,帮着按摩眼下。
孟初昨晚情感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充沛,眼睛都?闭上了,还想着如果出了意外, 她带着满年孤零零在善郡王府, 一日日熬下去的场景。
那种钝刀子割肉, 才?叫难过?。
好在她一向负面情绪丢的快, 又被怡兰手里东西给吸引了, “这鸡蛋真能有用吗?”只见?过?用来滚淤青的,没见?过?用了能消肿的。
怡兰还是以前?在宫里见?过?同屋的宫女用这个土方, 此时手中一个迟疑, 也拿不准了。
元德有眼色,见?赵祈似乎要忍不住去帮着弄了, 立马出声道:“这次正好带了有消肿的药膏,敷上最多过?一刻钟便能好,奴才?这就给侧妃主子拿过?来?”
本是要讨好的话,他偷偷抬眼一瞅, 殿下正瞪他, 应该是嫌他动作拖沓了, 当下腰一弯, 赶紧出帐子取药了。
等拿来一用,在孟初发髻挽好对着铜镜一看?,果然瞧不出什么了。
赵祈今日还要去和皇上一起?进山, 走前?对着她轻轻道:“昨日是我醉了,有些事?不必挂在心上,难得出来一趟,等狩猎回来,爷陪你去映青湖。”
映青湖在瑞丘山东面,只有羊肠小道,车辇难进,等他回营地怎么也得申时,正好日轮即将西落,天边云红透,尽入湖面。
怡兰她们在旁,有些话不好直说,孟初只是帮他系好披风,“殿下万望注意平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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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出来游玩,一些广袖长裙都?没想着要穿,带得都?是利落的,孟初着对襟半衫搭双面青绿山水褶裙,发髻也挽的小巧,除了几朵珠花,只配了根水墨绿的发带,悬着两?方银莲,行走自?如。
那边云侧妃正由太监牵着马溜达,看?到她也来了,便吩咐旁边侍候的御马卫再挑一匹马来。
孟初下意识移开目光,“我不擅骑马,只是来看?一看?。”
云侧妃略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如今女子以琴棋书画为好,像她这样从小跟着叔父兄长,惯爱骑马射箭很是异类,反正小太监不肯松手,她骑着也没趣味,干脆就翻身下了马去找孟初。
她下马时动作干净,不见?拖泥带水,孟初一看?便知是练过?苦功的,“云姐姐好身手。”
等脚沾了地,那个英姿飒爽的云姐姐又成了云侧妃,她捏着手帕遮住唇角,“幼时贪玩,便涉猎一些……孟妹妹,前?面是灵兽院。”
孟初对这个是一点没听闻过?的,怡兰对宫中的珍兽院倒是知道一点,对这灵兽院也是一头雾水。
说是院子,但走近一看?,其实还是几个帐子搭在一起?,但不像是刚搭不久的,帐子已?经灰扑扑的,角落里还支着火,上面的锅里飘出药味,夹杂着兽类皮毛特有的味道。
有老太监正提着一桶水过?来,一见?来人?,连忙下跪参拜,他不知身份,“奴才?参见?贵人?。”
云侧妃从前?来过?,便道:“我们要去有小兽的帐子里看?看?。”
那里面味道可熏人?了,但老太监也不敢劝,只好给她们带路,孟初还没进去,便听到有许多幼兽叫声,帐子一掀开,里面都?是或残或伤的小兽,关在一个个小笼子里,没尾巴的狐狸、站不起?来的鹿、瞎了眼睛的狼崽、光秃秃的鸟。
“这些都?是瑞丘山的守卫巡山时偶尔带回的,原本只是凭运气,有的活有的死,后来陛下知道,便设了个灵兽院,取万兽有灵之意,专门让人?来救治,等伤养差不多便放回山中,别看?秋狩打猎,但去年冬日太寒,还送禽类到山上喂养它们。”
离孟初最近的笼子里是一只长相奇异的猫,眼睛湛蓝,下巴尖尖,耳朵比平常猫大一圈,通体乌黑,唯独额间一抹雪白。
老太监想讨些好,“贵人?若是喜欢,可以带走喂养。”
这猫一看?便是不能和虎子一样,除了吃喝便是睡的,本就是山里的生灵,哪里能习惯深宅后院。
“我瞧它好似没什么外伤。”
“开始是伤了后腿,养了半个月便好了,等会儿便送山上去了。”
怡兰见?孟初眼睛都?没移,就知道她喜欢,“主子不然带回去给虎子作伴?”
云侧妃凑近看了看,“要是想养,牙和爪子都?要磨,还得送去训一训。”
一听还要磨牙,孟初心里那点犹豫也没了,“还是罢了,家里那只就够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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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祈进山没想猎猛兽,准备射中一只鹿能交差便回去,映青湖唯有酉时景色最佳,若迟去黑色暗了,连路也不太好走。
元德体胖,走路急了就呼哧呼哧的大喘气,捂着嘴都?止不住声音。
“你回去伺候侧妃。”他箭还没搭好,猎物就被元德惊走了,这样下去还不知要拖到何时。
看?殿下身边带了侍卫,元德也没死皮赖脸的要跟,“那奴才?回去候着。”
赵祈让侍卫都?离他远些,一直往山林深处走,才?猎到一只野猪幼崽。
“殿下,幼崽既然在此,恐怕母兽也在,还是换个方向吧。”成年野猪冲撞起?来,连碗口大的树都?能撞倒,只凭他们几个侍卫,恐怕难护住善郡王。
正要往北去,身后突然传来赵礼的声音,“小六,快来。”
他回首一看?,赵礼正带着侍卫蹲草窝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右手无力的垂下,任谁也想不到他还重伤在身。
赵祈把?野猪幼崽拿着,走近便往赵礼面前?一扔,没有多话。
父皇既然说了回营要献猎物,四哥这样恐怕也难有收获,他拿这回去也能糊弄糊弄。
赵礼探头一看?,今日怕是从西边升的太阳,小六竟然还肯送他东西,可见?做了好人?得兄弟关照,只是现?在还真不需要。
他嘿嘿一笑,用手把?草窝拨开,“你这没准还是沾我的光,瞧瞧,几百斤的野猪。”
赵礼脸都?黑了,他就多余理会他,怎么昨日不把?这人?给疼死!
“哎哎,借四哥两?个侍卫,我这抬不走啊。”
等看?着赵祈咬着牙给他留下人?,赵礼心里更?是舒坦的不得了,也不想着往山林里去了,原地坐着歇歇脚,这野猪是二哥派人?偷偷给他的,他知道昨日二哥对他挡剑一事?冷淡,其实也是为了不牵连他,心里记他的情了。
二哥啊二哥,只要能别一上位就把?三哥丢一边,他赵礼就是再为他挡一剑也愿意啊。
“四哥,接着。”赵禧满头大汗的递过?来一只野鸡。
赵礼咂咂嘴,“小五,你这也太拿不出手了,瞧瞧我这,野猪一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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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膳,本想在床榻上躺会儿等赵祈回来,可孟初却心神不宁,总觉着帐子里跟不透气一样。
“什么时辰了?”
“主子,申时了。”
她又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坐了会儿,却听到帐外的噪杂声越来越大,怡兰皱眉出去,只见?侍卫来来回回,皆是焦急之态。
“侧妃帐前?,何故喧哗!”
被呵斥的侍卫顾不得她,还是旁边太监着急忙慌的回话,“起?山火了!山火!”
怡兰怔住,一转身却看?见?孟初不知何时出来了,脸色煞白。
“……赵祈。”
怡兰没听清,“主子?”
孟初抬步便跟着这些侍卫一起?,怡兰连忙跟上,只能看?到她一开始只是走得急了些,后面已?经是不顾及身份的提裙而奔,发髻上的珠花倾落,散发乱襟。
这要是被看?见?,主子这可是当众失仪!
有人?撞到她的肩,也有人?手里的武器划到她的手臂,可孟初都?没有回头,脚下的软底绣鞋连石子都?感受的清楚,绕过?营地来到空旷处,便见?瑞丘山上浓烟滚滚,如黑云遮日。
孟初下意识退后一步,被追来的怡兰伸手扶住。
元德看?到她们,那张胖脸上早已?经泪水洗过?一遍了,“侧妃主子,殿下……殿下还在山上。”
怡兰扶着孟初的手都?抖了,“只有殿下?”
“皇上他们都?出来了,只有咱们殿下和安郡王还在,出来的侍卫说,他们进的山林深……”跑不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有侍卫大喊,“安郡王殿下出来了!去传太医!”
孟初朝那个方向走,果然看?到有人?着郡王常服,发丝被火燎了尾,一身狼狈的被搀扶在椅子上,旁边有太监给他取水擦脸。
“安郡王可有看?到赵祈?”
赵禄眼睛被烟熏疼了,没看?清她的容貌,只听到她直呼小六名讳,无需多解释,这位必是那位连小六去沛州都?追去的孟侧妃。
“火起?来前?和小六碰过?面,当时他说要去东边。”
得到答案,孟初没有回去,反而直接解下旁边一匹棕色的马,裙角翻飞,凌身而上,“怡兰,鞭子。”
怡兰从不知她会骑马,明明之前?主子还说过?不敢离马太近,只下意识把?旁边挂在帐子上的鞭子递给她。
下一刻,便听马声嘶鸣,孟初手执缰绳,策马而去。
“主子!”
元德更?是急得直拍大腿,完了,孟侧妃要是再出什么事?,他死了都?不敢见?殿下啊。
赵禄咳的胸口疼,“……快!拦人?!”
可此时一片混乱,除了皇上太子的帐子外仍然禁兵不动,其余侍卫都?去救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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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初本以为她早该把?骑马都?忘干净才?是,没想到竟然一如前?世孟先生和程树心陪她赛马。
离瑞丘山越近,越觉有热浪灼脸,一路有侍卫想拦下她,都?被纵马越过?,他们不敢用绊马索,只好放行,驾马跟上。
孟初没有从正路走,一路朝映青湖疾行,山火从山脚而起?,若赵祈当时已?经到山东侧,那他一定会往湖边去。
身后有侍卫骑马追上,“孟侧妃,您请回吧,皇上有口谕,不许无关人?士近山!”
风声卷着灰烬呼啸,她习惯了做这大陇朝的官宦女子,习惯了做孟良媛、孟侧妃,可她终究曾做了那二十多年的自?己。
“去映青湖,殿下在那个方向!”
那侍卫犹豫一瞬,还是向旁边的人?下令,“跟着孟侧妃,找两?个人?回去运唧筒和水囊。”
映青湖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湖面浮着黑色的灰尘,几百名侍卫正在引湖水救火,浓烟太重,没有人?能靠近,她原来想的去山中寻赵祈,已?然成一场空谈。
马低首咀嚼地上的青草,偶尔有侍卫匆忙间看?她一眼,随后就又继续忙手中的事?情,孟初望着那山火,本以为是泪落了下来,可她抬头一看?,天公垂怜,深秋赐雨。
天色只留云边一丝红线,有人?突然走到她身后,声音嘶哑,“栖栖。”
第65章 是我求娶你 若他尚有一丝为人父的良心……
山火起的时候, 赵祈和侍卫追着鹿的踪迹越行越偏,等察觉不对时,来路已经隐隐能嗅到烟味。
他们便从继续按之前的路线向东走, 那边可以出山, 且有映青湖这个水源做阻断,才能更为安全,只是山火中?野兽躁动,山林树枝繁茂, 仰头?不见天, 被突然出现的熊瞎子一追, 赵祈和侍卫便失散了。
等见到一点天光之时, 他才发现竟然已经从瑞丘山东侧山脉处, 绕到了映青湖后,雨丝密密麻麻的落在?脸上。
出了山再回看其浓烟滚滚, 赵祈心中?不是不后怕, 无论?是天皇贵胄还是平头?百姓,在?灾祸面?前, 都不过是浮萍蒲柳,可他再沿着湖边往前,却看到有个熟悉的单薄身影站在?那,从背后看, 她发髻已经狼狈的垂落下来, 唯有那一根水墨绿的发带还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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