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流
抹了抹额头的汗,急匆匆道?:“快遣人去找江司马和郑长?史,让他们和我一起上谢府,恭请刺史大人上任。”
只不过,心下却很是忐忑不安。
谢刺史性情仿佛很是温和,言谈间笑意?盈盈。
可?他一见?两位副职不在,转头就走,干脆利落,不给人挽留补救的机会?。
恐怕这次,谢刺史的气不会?轻易消下去。没有三四次上门催请,定是见?不到这位刺史大人的。
见?着了,想让人到衙门上任,也绝非易事。
恐怕从今以后?,这刺史衙门,不敢有人再?得罪他了。
真是好大一个下马威。
刘巡无声叹息。
也不怪刺史大人给这么个下马威,怪只怪,那两人平素懒散惯了,今儿不上值,恰巧被刺史大人抓个正着。
谢府。
李明辉蹙紧了眉头,非常不悦:“青天白?日的,司马与长?史竟能不上值,跑的见?不着人?”
杜知维摇了摇头,无奈道?:“这并不奇怪。当?今天下,各州各郡,官僚尸位素餐的事情,很常见?。”
李明辉怒了:“便没有人管管吗?”
谢渡道?:“有恃无恐罢了。豫州这几位副职,都出身世家,江司马与刘别?驾不过普通门阀,那位郑长?史,却实打实乃荥阳郑氏之人,自然无人敢管,无人敢问。”
杜知维叹了口气。
谢渡轻笑一声:“杜兄不必叹气,如今我既来了,这豫州官衙如何,自然我说了算。任他什么世家背景,也不敢在我跟前放肆。”
杜知维颔首:“幸而有你。”
唯有谢渡的身份,方能够让那些个世家子弟甘心俯首,若换了旁人,恐怕难以成事。
谢渡笑了笑:“二位兄长?不必忧心,一路奔波劳累,先去休息吧,我已命人打点好了庭院房舍。”
杜知维李明辉谢过,随仆从去休息。
沈樱早已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见?人走了,托腮抬头:“我也累了。”
谢渡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去休息。”
边走,他边向沈樱介绍:“这儿是咱们家的别?苑,修建时便以风光景致为主,待你休息好了,我带你转转。至于住所,除却进门处的待客院外,拢共只有八个院落,我给李兄、杜兄安排了琅回馆,我们住清夏苑,如果你住不惯,明儿我带你看看其他地方,我们再?换。”
沈樱打了个呵欠:“我没你那么娇气,对住所没那么多要求。”
谢渡闻言,不由与她争辩:“我并没有娇气,只是不习惯而已。”
沈樱敷衍:“对对对。”
谢渡无奈,用力揉了把她的脑袋。
沈樱躲开他的手,格外认真道?:“别?气急败坏了就动手动脚。”
谢渡笑了,问:“我就要动手动脚,你待如何?”
沈樱顿了顿,没说话?。好像也不能如何,毕竟他们是夫妻。
说话?间,清夏苑已在近前。
望着墙壁四周累垂的花木香草,庭院内郁郁葱葱的芭蕉梧桐,将整个庭院遮蔽于林荫当?中。夏日居住其中,想必很是凉爽。
早有侍女将房舍清扫干净,床上铺的新被褥晒过,屋内燃着沁人心脾的香。
沈樱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倒头就睡。
谢渡在侧看着,忍不住笑了。
也在她身侧躺下。
沈樱拽着被子,分给他一半。
歇了半个时辰后?,二人刚起身。
门房匆匆禀报:“郎君,大门外有三人,自称豫州别?驾、司马、长?史,求见?郎君。”
谢渡看了眼沈樱,问:“阿樱觉得,我该见?他们吗?”
沈樱懒得搭理他这种明知故问的行?为,只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谢渡无奈,转过头:“告诉他们,我舟车劳顿,午休未起,让他们改日再?来吧。”
门房自去答复。
而后?听闻,三人在门前又等了半个时辰,方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三人又来求见?。
门房答复:“郎君去夫人去拜访长?辈了,今日不归,三位请回吧。”
第三天。
门房答复:“郎君与夫人去拜访旧友了。”
第四天。
门房答复:“郎君陪夫人上街去了。”
刘巡三人越等越胆战心惊,对视一眼,一同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楼,清风楼。
刘巡率先道:“这已经是第四日了,刺史大人还是不见?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按照他原先的设想,谢渡吊着他们三天,这口气也该出了。
到时候他们服软低头,以后还是好上司与下属。
可?至今已足足四日,谢渡都不肯见?他们,甚至还有继续不见的征兆。
由不得他们不心慌。
江司马,单名郴。
江郴转着手指上的扳指,道?:“光等不行?,要想个主意?。这月底便是太后?千秋,若他迟迟不上任,误了太后?千秋,他是太后?亲侄,自然无碍,但我们定会?吃挂落。”
“何况,他既未上任,豫州出的纰漏,本也怪不到他头上,最?终还是我们三人的责任。”
可?如今谢渡正在洛阳城中,去过刺史衙门一趟。若不经他同意?,像这等大事,谁都不敢轻易做主。
郑长?史,单名聆。郑聆道?:“江兄有主意?吗?”
江郴咬牙,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向郑聆:“郑兄,明日你我背负荆条,前往谢府,向刺史大人负荆请罪。”
刘巡与郑聆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这……”
郑聆犹豫不决:“可?……这岂不是……这你我以后?还怎么在豫州做人?”
纵然他们有错在先,但向刺史负荆请罪,未免太严重了些。
这样一来,他们日后?还怎么在谢刺史跟前直起腰?
江郴道?:“那郑兄有什么法?子?”
郑聆沉默了片刻。
刘巡叹了口气,脸上浮现颓败之色。
说来说去,若要谢渡消气,唯有下这一剂猛药。
几人互相看着对方,心中皆是戚戚然。
刘巡不由道?:“刺史大人如此沉得住气,你我三人,日后?断不可?在他跟前放肆。”
否则,便是熬,谢渡也能将他们熬死。
另外两人齐齐点头。
心下后?悔不已。
他们在这里心焦口燥,也不知刺史大人何等悠闲自在。
此刻,谢渡正和沈樱在府中划船。
谢家别?苑引伊河水,修建了一片湖泊,种了满湖荷花。
夏天可?以划船于其中,观荷戏水。
秋天可?以划船于其中,剥莲捡藕。
甚为有趣。
此刻,二人便乘着一艘无篷小船,谢渡在船头亲自划船,沈樱坐在船尾,伸手去摸水中的荷叶。
谢渡笑着问她:“好玩吗?”
沈樱没答,握住荷叶的茎,咔咔拽了几片下来,摇摇晃晃挪到船头,递给谢渡。
谢渡接到手中,受宠若惊:“给我?”
沈樱平静打破了他的幻想,道?:“替我拿着,我回去要用这个插花。”
谢渡默了默,将那几片荷叶放好,捡了一片遮住炙热的太阳。
沈樱摘荷花的手顿了顿,侧目看他:“晒吗?”
谢渡道?:“六月的太阳,怎么会?不晒?”
沈樱看看他俊美无瑕的脸,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晒黑了着实可?惜。
谢渡也不瞎,抬眸问:“你想说什么?”
沈樱顿了顿,随口道?:“想说你那片叶子小,等我给你摘片大的,把脖子也遮住。”
谢渡知道?她在胡言乱语,忍不住笑了,将荷叶与船桨一同放下,凑到她身边,虽然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说实话?。”
沈樱瞥他:“真要我说?”
谢渡点头。
沈樱道?:“我想说,难怪你们世家子弟个个都面白?如敷粉,原来一点太阳都晒不得。”
谢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却笑了,低头问:“那你怎么又没说出来?”
沈樱顿住,沉默。
谢渡笑,声音低哑:“因为阿樱喜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