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嗞咚
转过身,那人就站在她身后几步开外,花莫垂着目光,打断错身绕开,脚步才迈,微哑的嗓音轻落来。
“影月。”
花莫浑身一震,隔了那么久,她还是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声音,所有的血液倒灌。
花莫不敢置信的朝他的移去目光,玄黑的锦袍,腰上的革带挂着一枚玉佩。
花莫蓦然捏紧指尖,不用再往上看,这块玉佩她再熟悉不过,曾经他亲手为她佩到腰上,她那时以为他对她是真心,后来这玉佩却出现在另一人身上。
“影月。”
萧琢目光痴锁着她,喉咙里竟然在颤抖,长久以来的痛苦和思念无可抑制的冲上心头。
他终于找她到了。
萧琢才抬起手,花莫就似受刺激般,后退死死瞪着他,“别碰我!”
抬起的眼眸里满是恨怨,那道自眼上一直延伸到脸颊的伤痕更是刺痛着萧琢的眼,他无法去想她有多痛,更不敢想她有多绝望,才会宁愿毁了自己的脸也不愿回到他身边,是的,他不敢想。
意识到自己丑陋的面貌暴露在萧琢眼里,花莫慌乱抬手捂住,偏头吃力喘着气,“还请你让开。”
她的抗拒和憎恶让萧琢疼极,他却不敢像过去那让迫她,小心翼翼的放低身段,“影月,你可知这两年,我无一日不再思念你。”
“那我是不是该感激涕零?”花莫扯着嘴角,笑得嘲讽,“感激殿下你终于肯施舍一点情意给我?”
“当初我是傻,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你,盼望着你也会同样对我在意。”花莫每说出一个字,深埋在心里的痛楚就泛起一份,她颤抖着深吸气,“可现在我不要了。”
萧琢脸色微微变白,“把话收回去。”
花莫冷漠移开目光,往外走去,萧琢出手如电,一把握住她的腕子,花莫一凛挥手便要朝他的手臂劈去。
“一切都是我的错。”
花莫怔了许久,突然想笑,笑有朝一日,她竟然能听见萧琢的示弱。
这算什么,悔不当初的忏悔吗?可这是不是太迟了。
花莫闭了闭发涩的眼眶,“放开我。”
“不可能。”萧琢越握越紧,今生今世,他绝无可能放开她。
花莫抿紧唇呼吸颤抖,她知道他的偏执,僵持中,一道细弱破碎的声音颤颤传来。
“殿下……”
赵汐芷扶着门框,病态羸弱的身姿摇摇欲坠,眼眶悬着泪戚戚望着萧琢,“我,我这就走。”
“该走的是我。”花莫轻蔑扯着嘴角,抬眼看向萧琢,“还不放开?是要我继续给赵姑娘试药么?”
萧琢脸色变得极度难看,花莫知道戳了他的痛点,“过去种种,就当是你替我还父亲清白的代价,往后我只希望与你。”
萧琢握在她腕上的手不经意的颤抖,花莫将手覆上去,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接着说:
“死生不复相见。”
第70章 亏欠
古树显眼, 花漓见满树悬挂的红绸,也拿了一根挂上去,心里则想着花莫和宋泊, 也不知两人说上话没有。
她心不在焉的挂好红绸, 打算回去看看,转过身,猝不及防撞进一堵坚硬的胸膛。
“唔。”花漓撞得鼻尖生疼,也顾不上痛,忙要退开, 男子清冽的嗓音自头顶落下, “又再胡闹什么?”
花漓一愣, 林鹤时已经抬指轻揉在她的鼻尖上, 同时花漓也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药香。
“你怎么来了?”花漓懵懵扇着眼睫。
林鹤时没解释, 只抿着唇角道:“我不来, 让你胡闹?”
“哪里胡闹了。”花漓不服气的反问, “我近来可是收敛安分的很。”
“撮合宋泊和花莫, 不是胡闹是什么?”
花漓更不认同了, “我是觉得宋泊与莫莫相称, 他年轻有为,脾性也好。”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上花漓满含狐疑的双眸, 林鹤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你的事,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倒是听漓儿方才话里的意思, 是很想不收敛,不安分?”
花漓见他一派万事了然于胸的样子, 而自己如今见他一面都难得,故意道:“这可就全凭我心情了, 你还能管我不成。”
林鹤时眉心随着她的话折起,少顷,才极缓的点头,寡淡的声音分不出喜怒,“也是,我不日就要离开都城,确实管不到你。”
花漓眼中闪过错愕,急忙扯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里?”
林鹤时视线移向她抓在他袖上的柔荑,启唇解释,“早前萧琢治理水患有误,形势越发严峻,皇上现在命萧彻前去,我需要同去。”
花漓紧张悬起的心落下,叮嘱说:“那你这次万万要办妥,圣上必定会嘉奖。”
“嗯。”林鹤时颔首,“此去若是快的话,年前应当能回来。”
他目光落在花漓脸上,小姑娘眼里终于有了变化,花漓仰着脸看他,年前?现在才九月,那不是要一季?
其实一季不算长,当初他来都城赶考也是那么久,自己那时没什么感觉,可这次怎么这般不舍。
花漓轻咬住唇瓣,赌气道:“那么久,那你可要小心了。”
林鹤时眼尾轻眯,“小心什么?”
“自然是小心我被人惦记啊。”
林鹤时眼里透出危险,攫着她那张娇妩魅惑的脸蛋儿,乌眸里闪烁着光明正大的恶劣,让他又爱又恨,“除此之外呢?”
花漓顺着他的话头,挑衅勾起眼尾,“除此之外?那我可不保证。”
林鹤时沉默点头,一言不发,扣着她的手腕便走。
他步子极大,花漓不免踉跄,“去哪里?”
林鹤时头也没回,扣在花漓腕上的长指轻曲,脑海里想的念头全是,若能时时把他的小漓儿绑在身上,该有多好。
他可以冷静应对其他所有,唯独被她挑动情绪,不能安心。
调皮激他的话,也能让他如临大敌。
“林鹤时。”花漓见他久久不做声,忍不住又唤。
林鹤时脚步稍停,如珠似玉的声音传入花漓耳畔,“自是走之前多喂你些,灌饱了你也就没工夫想东想西。”
花漓还没有反应过来,林鹤时稍偏过视线,清蔼的眸光下涌动着刻骨的风流,“说这么些,不就是告诉我要这个。”
语气都没有变半分,偏偏吐出的每个字,意思都色气之极。
花漓裙下的腿都软了,亦步亦趋的被林鹤时拉着离开,整个人从被箍着的那截手腕开始发烫,失神间想到还有两人,“……花莫和宋泊。”
“不是要撮合吗?那就随他们去。”
……
青帷马车静静停在大树之下,低垂的树枝将其遮避在阴影之下,十分的低调。
殊不知紧闭着窗子的马车内,靡气缭绕,花漓额上细汗涔涔,双手被林鹤时缚着控制在身后,口鼻则被他用另一只手捂着,露着一双满是泪花的眼眸可怜无比。
花漓从被带上马车,到此时此刻,人都是晕眩混乱的。
林鹤时低着眼睫,肆意欣赏着她的娇态,“喜欢的都哭了?”
见花漓用湿湿的眼睛瞪自己,才似恍然道:“忘了,漓儿说不了话。”
他将手移开,花漓立即大口贪婪的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翕动着嫣红的唇骂:“不要脸。”
林鹤时无所谓的笑笑,替她勾起滑在臂弯处的衣裳,同时清了清嗓子,抬声道:“回府。”
“还有莫莫。”花漓急扯住林鹤时的手臂。
“我让无涯在此等。”
“可。”
花漓还想说,林鹤时打断她,“你总不能让她瞧见这场景,况且,我还没有做够。”
花漓想说的话,在对上林鹤时那双噙欲的深眸后,全都散的四零八落。
却不知,此刻寺中的香客已经被清退,赵汐芷拦着花莫不让她走,善解人意的挽留,“当初的事情,你与殿下必然有许多误会。”
她左右看着两人,“影月。”
“我不再是影月。”花莫打断她。
萧琢眼中浮过痛楚。
赵汐芷观察着他的神色,自责歉疚的咬紧唇瓣,对花莫道:“随姑娘,你便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花莫心口压抑的喘不过气,案上供奉的佛像垂着目,大抵也是觉得她可笑不堪吧。
“请你放开。”
她一直纠缠,花莫只得直接抽手便走,而赵汐芷体力不支,退了两步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子,细眉吃痛拧紧。
花莫脚步微停,朝赵汐芷看去,余光看到萧琢急跨上前的脚步,她讥嘲一笑,继续往外走。
赵汐芷也以为萧琢是紧张自己,而等她去寻他的目光,却发现他看得根本不是自己,眼中的隐忍不舍,全是对花莫,停驻的脚步更像是不敢上前。
赵汐芷伏在门框上的掐紧,眼睛紧盯着花莫的脚步,惧怕她会停下,更担心殿下会追去。
她得到殿下来这里的消息,心慌之下也赶了过来,她怕两人会再续前缘,所幸,花莫还有自知之明,只要她肯走。
就在她绷紧的心弦即将放松那刻,久久没有开口的萧琢蓦然道:“等等。”
萧琢盯着花莫的背影,“关于当初,你真的放下了么?起码我们应该说清楚。”
“有必要么?”花莫头也不回。
“我最初,确实想过用你给赵汐芷试药。”
花莫以为自己早已经痛到麻木,不会再有感觉,可萧琢亲口说出这番话,还是像有刀子在心上割,疼的她喘气都在抖。
“我幼时差点遭人谋害而死,如果不是赵汐芷,我已经死了,而她却因我落下顽疾,我欠她一命,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替她治好病症。”
“殿下……”
赵汐芷痴痴望着萧琢喃语,原来他还记得,她以为他早就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