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姚芙绵离开不久,王珺来找江馥,无意间提起李文蓁感风寒已卧榻好几日,上回踏青便因此去不了,却也心高气傲地不愿他人知晓。
江馥惊疑,将李文蓁来江府找人的事说与王珺听,王珺自是不信。
“我昨日去李府探望还能听见她阵阵咳嗽,怎可能好得这样快。”
后来得知李府的人让锦竹回来,只有姚芙绵被带走,江馥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她本欲亲自带侍卫来救姚芙绵,又恐晚了一步,彼时她就站在东侧的院子,犹豫片刻直朝皓月居去,请求江砚相助。
江砚为人正直,从前府中有人争执,寻到江砚面前求助,江砚亦不会坐视不理。
且江砚声望在外,有他在事情会好办许多。
姚芙绵受惊,江馥安抚着带她上马车。
即将到手的猎物要跑,李骞气得牙痒,看江砚的态度,此事轻易罢休不了,既逃不了罚,不如索性将罪名做到底。
他欲追上去,江砚后侧的肃寂拔/出腰间佩刀,拦住他的去路。
江砚淡声道:“李郎君莫要再胡作非为。告辞。”
*
在马车上,江馥再三确认姚芙绵无事才放心,与她解释她是如何发现来江家接人的不是李文蓁。
姚芙绵心思却不在此,听得走神。
李骞仅凭一面就对她见色起意,这次未得逞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美貌对于有权有势之人是锦上添花,然姚氏如今没落,被姚芙绵重视的样貌今后极有可能会成为她的累赘。
她突然理解,阿父为何一定要她尽快寻求江氏的庇护。
姚芙绵一路沉闷不语,眉间一片惆怅,江馥当她受惊累乏,便不再说话,让姚芙绵闭目养神。
回到江府,江馥让医士去琉缨院替姚芙绵查看,医士开了几副安神的草药。
大夫人知晓此事后,派了侍女过来探望姚芙绵,让她放心修养,江家会让李氏给个交代。
当夜,江府一阵喧闹,从大门传至正堂,过后不久便有人来请姚芙绵过去。
只说道太尉带人来府上请罪。
大夫人已经歇下,江砚代为出面。
太尉对着江砚这个小辈有些抹不开脸,然今日不解决,明日就有人参他一本。
“是老夫管教无方,犬子任尔处置。”
李骞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面上几处淤青,然依旧站得挺拔,被太尉推着往前踉跄两步。
江砚待人接物,有尺有度,何况是面对长辈,他命人端来茶水,安置好太尉后才道:“要如何处置他,怀云说的不算。”
待姚芙绵过来后,太尉得知她就是今日被李骞带走的女郎,和蔼地问她,要如何处置李骞才能让她消气。
姚芙绵哪里敢说,毕竟如何处置都不能让李骞从洛阳消失,既如此,由她来决定对李骞的惩罚,不是更容易让李骞对她积怨吗?
她看江砚一眼,见他无所表示,只好道:“郎君莫要再像今日这般,此事便算过了。”
姚芙绵在心中叹气,江砚让太尉教训教训一下不就得了,让她来,李骞岂不是可安然无事。
太尉没料到姚芙绵会想要放过李骞,一愣过后看向江砚。
江砚面容无波无澜,道:“李郎君往后莫要再如此。”
姚芙绵既如此说,江砚自然也不会反对,更不会擅自主张对李骞的惩罚。
太尉口中责骂道:“逆子,方才的话你可听到了?往后再敢为非作歹,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算了。”
然即使江家宽容大度放过李骞,太尉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便是表面功夫也要做足。
他抬起手中木棍,重重打在李骞背上,李骞摔倒在地,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姚芙绵被吓得揪住江砚衣袖,皮开肉绽的声音听得她心惊胆战,她感觉李骞就要这般被打死了,分明今日他还想欺辱她,她却在此刻生出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表哥,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她小声对江砚说道,想要江砚劝阻太尉。
江砚听到了她的声音,沉默地看着太尉手中木棍又落下,方才开口。
“太尉大人,此事到此为止吧。”
太尉这才住手,命家仆将李骞抬走。
“今后我会严加管教。”
*
姚芙绵看着家仆将大堂的血迹清理干净,只觉一天下来精疲力尽。
姚芙绵将要回去时,被江砚叫住。
这还是江砚第一回 主动与她搭话,姚芙绵感到一丝喜悦,嗓音都透露轻快。
“表哥找我何事?”
今日发生的事令人疲乏,姚芙绵黯淡了一整日的双眼在此刻冒出神采。
江砚垂下眼不再看,取出一青色小瓷瓶,言简意赅:“去疤的膏药。”
“给我的?”姚芙绵喜出望外,她前几日受伤卧床,江砚看都不来看一眼,她还以为他毫不在意。
此刻又送她药膏,让姚芙绵觉得他之前的行为都可以谅解。
她高兴道:“多谢表哥。”
江砚轻“嗯”一声,这种陌生的处境又让他有些无所适从,送人药膏这种事只要他一句吩咐,自会有人替他去做。
“结痂脱落后再涂。”江砚叮嘱,又补充道,“是仁安所说,这药膏也是他的提议。”
姚芙绵唇边的笑意凝住。
“表哥会送这药膏,是宋世子的主意?”
“正是。”
宋岐致幼时顽劣,总是惹得一身伤回去,对于哪些膏药去疤效果好倒是颇有心得。
“那表哥呢?”
“什么?”
江砚不明白她方才还在欣喜,下一刻的语气就带质问的意味。
姚芙绵面上失落,将膏药还给他。
“若不是表哥想给我的,我就不要了。”
江砚眉头皱起,不明白姚芙绵的意思。
这药膏经他手拿给她,如何不算是他给的?
姚芙绵看江砚不明所以的模样,就知江砚没看明白她有些恼怒。
她想起李骞的话,也不算都不对。
木讷。
“今日李郎君说表哥的不是,我还替你辩解。”姚芙绵垂着眼帘,素指把玩衣带,并不看江砚,清丽的脸上满是失落,“然若非宋世子提醒,表哥便不会给我送膏药是不是?”
江砚重点则在前半句:“你可不理会李骞所言,他人评价并非我立身根本。”
姚芙绵一噎,手上动作也停了,蓦地怒从心头起。
“表哥难道不好奇李郎君说的是什么?”
江砚确实不好奇,他人如何看待他都无关紧要,他的行为一早就规范好,一言一行都要符合江氏嫡长子的风范。
然见姚芙绵一副不说出来不罢休的模样,他默了默才开口。
“他说什么。”
“说你不能让我快活。”
第十一章
周遭的气息仿若都僵持住,姚芙绵说出口后便有些后悔,不敢去看江砚。
她方才确实存了些捉弄江砚的心思,此刻才后知后觉感到脸热。
她来江府的目的也是为了成为江砚妻子,如今又何必说这种略带挑衅的话惹怒他。
江砚白璧无瑕,那等下流话在他听来或许都算对他的一种羞辱,他自幼读的圣贤书何曾出现过。
江砚看似谦谦君子风度翩翩,这段时日与他接触下来姚芙绵才知并非如此。
无论她如何献媚讨好他都无动于衷,待她的态度堪称漠然。
她悄悄抬眼去看江砚,发现他眉头紧锁,清俊的面上含有难以置信,似乎被她这粗鄙的话语惊到。
半晌,他才斥责一句:“胡言乱语。”
也不知是说李骞,还是说她。
姚芙绵从未见过江砚动怒,便是到了此刻连骂人都文绉绉的。
但她不会不识趣到此刻去火上浇油。
“是芙绵糊涂了,不该将李郎君骂过表哥的话说出来。”
姚芙绵垂首敛眉,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巧妙地将李骞拖入这个漩涡。
“表哥龙章凤姿,李郎君一派胡言。”姚芙绵声音稍稍提高,“不过表哥放心,当时我已替表哥责骂过他。”
江砚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沉默不语。
之后两人好一阵无言,夜色渐深,姚芙绵实在疲乏,同江砚告辞后便离开。
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江砚无声看着姚芙绵从他手中拿走瓷瓶,听她别别扭扭道:“表哥好意,芙绵感激不尽。”
拿到瓷瓶姚芙绵真的离开。
她方才置气将药还给江砚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放下身段哄她,谁知江砚像块木头似的根本领会不到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