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没有父亲的书信、婚事尚未确定便要与姚芙绵定下婚事,势必会遭到整个?江氏的反对,惹来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待父亲书信到来,即便族中?再有长辈反对,他亦有办法解决。
江砚未立刻回答,但姚芙绵已经从他的沉默中?得到答案。
江砚虽喜爱她,却不多,至少不足以让他心甘情愿为了她违抗江氏的意愿。
要不是如今江砚待她有些心思,只怕是即便婚事是真,江砚都要连同江氏其?余人?推拒这门婚事,将她赶出去。
如此想来,她至今做的一切也不算白费。
姚芙绵已经不需要江砚的回答,柔柔笑道:“砚郎无须多想,我喜爱你,自是想要快些与你定下婚事。”
江砚揽她入怀,宽慰道:“待父亲书信送到,我们即刻定下。”
姚芙绵嘴上应着,心里却落不到实处。
*
江砚离开去博陵之后,姚芙绵内心更加忐忑,既期待书信快些到来,又担心到时江氏若是想拒绝,她又要如何应付。
为防止这些占据脑海让心中?不快,她便随江馥到处玩乐,让自己暂且不去想。
江砚不在江府,宋岐致便不来寻他,然姚芙绵跟着江馥出去游玩,见?到宋岐致的次数却比往常多了许多。
宋岐致身旁总是围着许多郎君,谈笑畅饮,逍遥自在,偶尔见?到她与江馥,便笑着同她们二人?打招呼,有时还?会邀她们一道过去玩乐。
“姚娘子为何不快?”
这回两行人?马又在一处地方遇上,旁边恰有一荷花池,碧绿的荷叶铺在水面,姚芙绵离远人?群过来这处观看。宋岐致见?她孤身一人?在此瞧着有些孤独,便也跟着过来看看。
姚芙绵轻笑:“无事,只是有些念想扬州的家?。”
宋岐致也听闻江巍的书信将到,姚芙绵定下与江砚的婚事后便要回扬州,他道:“怀云这两日?便回来,到时你们婚事既定下,说不准还?可让他陪你一同前去。”
姚芙绵仅是笑笑。
江砚日?常事务缠身,如何脱得开身。
而后两人?不再言语,无言望着水面上的荷叶,偶有蜻蜓飞过,停在冒出水面的嫩芽上头。
站得久了难免腿酸,姚芙绵走近到池边,理了理裙裾蹲下来,伸出手去触摸池边的荷叶。
一阵清风吹过,池塘上碧波荡漾,荷叶轻轻摇晃,姚芙绵指下的荷叶微动轻挠她指腹,让她眉眼浅浅弯起,露出点点笑意。
宋岐致望着她,实在难以移开自己的目光。
姚芙绵面若芙蓉,眸如秋水,垂着眼睫失神的模样?,令见?者无不动容。
他亦无法例外。
当宋岐致意识到这点之后,他眉头皱紧,逼迫自己偏过头,不再去看。
姚芙绵转头对他道:“离开了也有些时辰,未免其?他人?寻不到我们,还?是回去吧。”
宋岐致这才又看向她,点头应好?。
然姚芙绵蹲得两腿有些酸麻,起身刚迈开步伐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宋岐致眼疾手快一手将她腰身拦住。
待姚芙绵站稳后,宋岐致立刻收回手负到身后,关切道:“可还?好??”
“多谢宋郎君。”姚芙绵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后怕道,“还?好?有郎君,否则我怕是要一身泥回去。”
宋岐致笑道:“举手之劳。”
“你们二人?在此处做什?么?”
江馥走过来,狐疑地扫视一眼二人?。
宋岐致笑着反问道:“在此处能?做什?么?”
姚芙绵主动解释:“方才我险些摔倒,好?在有宋郎君扶我一把。”
江馥恍然:“可有事。”
姚芙绵摇头。
而后姚芙绵跟在江馥身后离去,宋岐致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将身后的那只手垂下,仍能?感觉它在发热。
后来他回到友人?那处,好?友问起他方才是去做什?么,宋岐致莫名地不愿同他人?提起,含糊了两句应付过去。
江馥一行人?要回去,众女郎离开前经过那群郎君,不少人?目光都在中?间那粉色衣裙的女子身上。
洛阳的郎君们平日?都有往来,再者过去这么久,都对姚芙绵与江砚的事清楚得差不多。
他们便由此讨论起来。江氏不会接受姚芙绵,想是不久后便会让她独自回扬州去。
其?中?一人?似玩笑道:“姚娘子若不想回扬州,也可入我府来。”
有人?便调侃道:“怎么,你难道甘愿娶她做正妻吗?”
现今豪族将家?世看得比命还?重,即便是穷得叮当响的士族,也会看不起富裕的庶人?。
末流士族在他们眼中?与庶人?无差别。
“若她情愿,便是正妻之位又如何。”
如此说着,赵凛心中?越发难耐,好?似真的许出正妻之位便能?娶到一般。
他们的谈论如刺耳的嘈杂声,听得宋岐致心中?越发不耐,他不悦地打断:“你又是何身份,妄想姚娘子看得上你。”
赵凛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想到宋岐致与江砚交好?,宋岐致应当是在为江砚愤懑。
赵氏门第权势远不如江氏或国公?府,只好?陪笑道:“我不过是说些玩笑话,怀云大度想来不会介怀,我下回不会如此,仁安你莫动怒。”
宋岐致皱起眉头,感到更加烦躁。
*
江砚去往博陵的第七日?还?未回来,江巍的书信同样?未抵达。
日?子过得越久,姚芙绵越发焦躁不安。
她抱着兔子要去西侧找江馥,却与宋岐致遇上。
当初江砚推测自己会去七日?,想来宋岐致也以为江砚今日?回来。
“宋郎君,表哥还?未归来。”
宋岐致颔首应下。
他连自己是不是来找江砚的都已经不太确定,然姚芙绵既如此说,他认为自己应该就此离去,可他出口?的却是:“这兔子个?头可比我上回见?到它时大了许多。”
兔子毕竟是宋岐致所赠,姚芙绵便由此笑着与他交谈起来。
姚芙绵不认为功劳在自己,她不过是喂喂它菜叶,让它在琉缨院生活跑动,它所需的东西可均是江馥给买的。
两人?叙谈片刻,宋岐致得知姚芙绵要去找江馥,才与她告辞后离去。
深夜,有一人?一马赶至江府,风尘仆仆地敲响江府大门,而后家?仆出来开门,将人?迎进去。
江府大门关上后,一切又变得寂静,仿若无事发生。
翌日?一早,便有侍者匆匆赶来琉缨院,让姚芙绵去正堂,大夫人?有急事找。
与她有关又是急事,回想这段时日?,便只能?是江巍的家?书到了。
姚芙绵的心骤然提起,跳得剧烈,连当初她得知江砚对她转变心意后都未如此紧张过。
她简单地装扮自己后便带着锦竹往正堂赶去,不算热的天,她走得出了一身汗。
江巍必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不会弄虚作?假,那么他的来信便会提到她与江砚的婚事。
她终于可以回扬州了……
思及此,姚芙绵眸子立刻浮上水雾,几乎要喜极而泣。
待入了正堂,姚芙绵才发现除了大夫人?,江氏的几位长辈均在此,其?中?包括二房江馥的父亲江嵘与三房江卓的父亲江峙。
姚芙绵的喜悦在这时冲淡了一些,旋即而来的是紧张。
若是江氏的这几位长辈要劝她放弃与江砚的婚事,她该如何应对……
姚芙绵垂下眼,一一对长辈们行礼。
江巍不在,如今主事的便是他的夫人?即大夫人?,大夫人?坐在上首,让姚芙绵不必多礼,笑着将她叫到身旁去。
姚芙绵面上云淡风轻,只有她清楚她在极力压制着自己,才不会在这场面中?发颤。
她笑得同往常一般柔和,问道:“姨母,您寻我我来是为何事?”
大夫人?手中?拿着家?书,慈爱道:“芙绵,乖孩子,你两个?多月前来到江府,道你父亲与将军,给你与江氏嫡长子——便是怀云,定下婚事是不是?”
“正是。”
大夫人?徐徐道来让姚芙绵感到一些不安。
大夫人?笑了,笑得很是和蔼,堂中?其?他长辈的面上亦有浅笑。
大夫人?缓缓解释道:“你父亲给你定下婚事是不错,然不是与怀云,而是他与卫国公?,给你定下与岐致的婚事。”
姚芙绵在听到婚事不是与江砚时,耳边犹如炸开一声巨响,嗡得她双耳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她唇边的笑意霎时消失,许久后才回过神,又挤出个?笑,似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与……大公?子?”
大夫人?理解她相信了那么久的事突然告知她是不对的,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
她将江巍的手书拿给姚芙绵看。
“原本确实是你父亲与将军要给你与怀云定下婚事,婚书起草时恰好?被卫国公?瞧见?,因比之怀云,岐致那孩子与你年?纪更近,三人?决定过后便定下你与岐致的婚事。”
“那婚书起初确实是定你与怀云,在后面又更改,你父亲又重病在身无法与你解释清楚,你会误会也属正常。”
姚芙绵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信上,恨不得将每个?字都拆开来读。
江巍来信上的内容确实与大夫人?所说一致,更改了她与江砚的婚事后,因江巍向姚渊承诺会让江砚护姚芙绵一世无虞,便只将前面的婚事做几字修改,并未抹去。
然而婚书存放十几年?,一些字迹早已模糊,姚芙绵当时因为父亲的事心慌意乱未去仔细探究,便阴差阳错导致这个?误会。
是以,婚书所说,是江氏嫡长子会庇佑她一世,而与她有婚约的,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宋岐致。
难怪当初阿父会让她来寻江氏……
毕竟婚约她可决定接受或是拒绝,而江巍的承诺,是父亲给她的寻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