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石桌有四个位置,他自然是坐在江馥旁边。
江馥与江显说起父亲叮嘱过他们的事,姚芙绵未参与他们的交谈,失神地?想待会儿是否要再去?找宋岐致,忽的听见一声“堂兄”。
她回过神,抬头看去?,江砚离石桌仅几步之遥。
她亦乖巧地?喊了一声“表哥”。
不?知是否姚芙绵错觉,江砚目光好?似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同是江氏子孙,虽江砚平日繁忙得极少与他们闲谈,但此处石桌有限,江馥也是一早就让人来占位才能分?得一张。
江馥未想太多,热切地?邀江砚坐下与他们一道叙谈。
只余姚芙绵身边的位置,江砚坐下时两人衣料难以避免地?相擦而过。
江馥与江显继续交谈,而姚芙绵与江砚各自缄默不?言。
在被江馥提及时,姚芙绵会笑?着回应,神态自若,并非紧张无?措才沉默。
江砚也明白这点。
姚芙绵方才看向他的眼澄澈干净,同时再见不?到从前的欢喜。
对他的爱意当真?是收放自如?。
*
宋岐致从前无?事便会去?皓月居找江砚,自知晓与姚芙绵有婚约的人变成他之后,至今还未踏足过皓月居。
这日他来到江府,在得知江砚不?在府里时莫名松了口气,而后便去?琉缨院找姚芙绵。
这是他第?一回来琉缨院,是他主动提起那只白兔,姚芙绵道他可亲自过来看。
不?过当他来到琉缨院,姚芙绵却是抱着兔子出来,要与他一道去?找江馥。
“馥娘很喜欢这只兔子。”
宋岐致心中偏向二人相处,但姚芙绵既如?此说,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二人朝西侧院落走去?。
带着兔子不?好?去?郊外,郊外耳目不?如?府里多,若是在琉缨院与宋岐致独处,姚芙绵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传言。
江馥得知姚芙绵要来找自己,心中很是宽慰,姚芙绵顾及自己婚姻大事的同时也没忘了她。
“竟长得这般大了。”宋岐致拎起兔子仔细瞧了瞧。
三人将白兔放在桌上?,拿菜叶喂食,兔子不?知是否被院子的鸟雀声惊动,跳下桌子后跑走。
“欸——”
待三人反应过来,白兔已经窜出老?远,躲进杂物堆里。
江馥唤了侍者过来一起寻,院子里的东西几乎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姚芙绵最后在一块依靠墙壁的木板间隙发?现?它,然而才刚看见,它又蹬腿跑掉,从院门的缝隙里跑出去?。
姚芙绵担心扰到府里其他人,来不?及知会便追出去?。
好?在出了院落之后没什么杂物,兔子无?处可藏,被一双玄色鞋靴挡住去?路,再被人捏住后颈提起。
姚芙绵正想道谢,至下往上?看去?,身形越来越熟悉,待看清是江砚时嗓音立时堵在喉腔发?不?出声。
她眨了眨眼,才喊出一声“表哥”。
江砚不?言一语,几步走到她面前。
江砚曾经问过这只兔子一句,应当知晓这只白兔是她的。
于?是,她朝他伸出手。“多谢表哥。”
江砚并未立刻还她,目光垂落在她脸上?。
姚芙绵被看得心中发?虚,垂着眼不?敢看他,担心被江砚看穿她“变心”得太快。
这几日她有意避着他,不?曾与他单独相处过,江砚也无?从质问她。
两人无?声对峙,直到一声“怀云”打破沉默。
宋岐致走过来,站在姚芙绵身边,笑?着问江砚:“你去?哪儿了?方才我来你还不?在。”
江砚松开白兔让它落进姚芙绵手里,才道:“进宫里议事。”
姚芙绵将兔子抱在怀里,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江砚看得分?明,眉目微不?可察地?一敛。
宋岐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这几日写了一篇文章,想请你帮我看看。”
江砚扫了姚芙绵一眼后看向宋岐致,眼神平静,唇角微弯,似笑?非笑?道:“真?是这几日写的?”
宋岐致被说中,难为情道:“不?瞒你说,确实写了好?一阵子,总是写不?出满意,想让你指教指教。”
那篇确实是好?早之前写的,他这几日根本抽不?出空闲。
江砚不?再多说什么。
姚芙绵趁着他们交谈的间隙提出告辞,走之前看了宋岐致一眼,宋岐致心领神会,颔首应下后朝她露出笑?。
江砚的脸色比方才还要冷几分?。
直到姚芙绵背影消失,宋岐致才重新对江砚道:“走吧。”
他根本没带什么文章过来,不?过这事儿迟早要与江砚说清楚,不?若趁着今日。
*
“想必你也早已知晓我与芙娘的婚约。”
皓月居宋岐致许久不?来,感到有几分?陌生?。
江砚听到那称呼抬眼看过来,只意味不?明道:“那你可知,她从前说过喜爱的人是我。”
宋岐致一愣,旋即笑?了。
“确实如?此。”
姚芙绵从前对江砚的爱慕众人有目共睹,不?过姚芙绵也已同他坦明心意,她已经逐渐放下江砚。
何?况今日所见,姚芙绵的确如?她所说的那般,连多一个眼神与江砚勾缠都没有。
据宋岐致所知,江砚应当不?曾对姚芙绵动心过,于?是他只当江砚是认为他会心有介怀。
江砚既对姚芙绵无?意,更不?会与她成婚,宋岐致从未认为过自己是在夺人所爱。
“这几日与她相处下来,我确实对她生?出一些爱慕。”宋岐致道:“待我父亲回来我们便定下婚事,之后我会随她回扬州看望姚伯父。”
江砚平静地?问:“你是要将这婚事坚持下去??”
宋岐致颔首。
“仔细说来我与她从前几回相见都是因你的缘故,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江砚面上?露着温煦的笑?意,嗓音却如?同冬日的寒冰。
“不?必。”
*
自与江砚说开之后,宋岐致感到一阵轻松,去?江府找姚芙绵再无?顾忌,有时旁人还会对他露出一两声调侃的笑?,他也全然不?在意。
于?是二人的相处机会便多了起来,宋岐致得知姚芙绵曾去?看过一场打马球后,此后自己打马球都会带上?她。
他在场上?抢夺马球,姚芙绵便在看台上?观看,他进球后会看向她朝她挥手,姚芙绵笑?着与他回应。
待宋岐致赢了马球赛从场上?下来,同伴笑?着推搡他几下,宋岐致任他们调侃,意气风发?地?朝姚芙绵走去?。
“如?何??”
姚芙绵笑?着夸赞几句。
江显亦喜好?打马球,此回与宋岐致是在不?同阵营,他输了球。江馥与姚芙绵同来观看,自是不?能让自己兄长落於下风,于?是大肆地?夸赞江显一顿。
江显有些无?可奈何?,心中并不?如?何?在意输赢,与人告辞后便要离开。
姚芙绵是与江馥江显等人出来的,自是也要同他们一道回去?。
江显先回府换身衣物,晚些时候还要跟人出去?吃酒,于?是他的好?友暂且先跟着他回去?。
待回了江府,瞧着时日还早,江馥便随同姚芙绵去?琉缨院喂食那只白兔。
江显的几个好?友在院里坐着等他,百无?聊赖地?谈天说地?。
直到江砚走进来,他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江砚虽与他们是平辈,然为人太过板正不?苟言笑?,他们都无?法像与好?友相处那般去?对待他。
此刻见了他,都如?同在学堂上?被夫子发?现?窃窃私语一般无?措。
江砚不?欲让他们拘谨,只将大夫人的话带到,让他们转述给江显便要离开。
只是在将要转身之际,某个熟悉的东西让他动作顿住。
那手中捏着草蝴蝶的郎君见江砚目光停在自己身上?,语无?伦次地?解释:“等得无?聊,编着玩儿的……”
江砚走过去?,笑?得文雅:“瞧着倒是有趣。”
这位郎君看江砚有兴致,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将草蝴蝶送给江砚。
江砚却是犹豫,为难地?皱起眉,显然是想要却又认为不?妥。
这位郎君看出江砚是真?心喜欢,便道:“不?值钱的玩意儿,随手编几下就行。说起来,之前姚娘子也认为有趣,收过一只。怀云兄莫要与我客气。”
第三十六章
江砚仍温浅地笑着, 接过草蝴蝶后与他道谢一番。
之后他并不久留,告辞离去。
他回到皓月居,才细细端详起手中的草蝴蝶来。
这?与姚芙绵当初送他的并没什么两样。
若他没记错的话, 姚芙绵彼时说那?是她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