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想到宋岐致,姚芙绵越发怅然,也不知他如今过得如何,望他能够仕途顺遂,步步高升才好。
*
江巍很快便得知了江砚并非留在宫里与?刘琰共议,而是去找姚芙绵,有刘琰做掩,江巍明面上不会对江砚如何。
大夫人已?经挑选出两位贵女,认为?相貌才情都配得上江砚,想要江砚从其中择一位定?下婚事。
大夫人原以?为?江巍回来之后,江砚会听他父亲的话,不料却是变本加厉,如今连府都不肯回。
江巍听完大夫人的忧虑,说道:“我会将此事告知他,让他回来见你。”
江砚自幼孝顺有礼,从未有过这般敢忤逆长辈的时候,大夫人问道:“怀云若仍是不肯,你当如何?”
“他不过是未经情爱,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待他冷静,自然会明白什么对他最有利。”
大夫人与?江巍俱是为?了家族的荣华结合,两人家世门第相配,成婚前仅是见过一面。
大夫人微微颔首,亦是赞成。
“只是,芙绵之后要如何安置?”
“我会同怀云说清楚。”
江巍不细说,大夫人便也不多?过问。在她?看来,家族的荣华比私欲要重要得多?,当初她?亦是为?了母族的尊荣选择江巍,嫁与?江巍之后便一心操持江府,让江府光耀门楣。
江砚也该如此,将江氏的荣耀延续下去。
江巍要寻到江砚安置姚芙绵的别苑并非难事,然别苑各处角落都有侍卫把守,里边的人都只听命江砚,旁人轻易入不得。
江巍遣来的家仆只能在门口将话传给侍者,再由侍者进去通禀。
入夜,江砚在桌案前处理文书,姚芙绵坐在他身侧抄录经文,直至有侍者来禀,江府传了消息过来。
侍者顾虑姚芙绵在,欲言又止,不知是否需要避让。
江砚淡声道:“直说无妨。”
侍者便恭敬道:“大夫人已?为?大公子挑选好合适的女郎,将军让大公子得空回去一趟。”
姚芙绵执笔的手?一顿,浑身好似被冰冷的雪冻住,动弹不得。
江砚若是成婚,那她?便真成了他见不得光的外室。
江砚让侍者下去,而后才与?她?解释道:“我不会娶旁人。”
姚芙绵执笔的手?紧了紧,心绪杂乱。“那姨母那处,表哥要如何交代??”
“我会同母亲说清楚。”江砚的嗓音平和?到近乎温柔,捉起她?手?腕,在手?背上吻了吻,“待时机一到,我们便成婚。”
与?大夫人说清楚?江砚便不怕……
刹那间,一个猜测涌上脑海,让姚芙绵的心随之沉了沉。
莫非……大夫人早知她?在江砚这里……
手?背被江砚唇瓣轻轻碾磨,传来一阵阵痒意,姚芙绵却生不出分毫的缱绻心思。
她?露出个轻柔的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表哥便不担心姨母得知我在你这里后,不愿让你我再继续共处一室?”
江砚抬起脸看她?,两人无声对视,直到姚芙绵脸上挂着的柔和?笑意几乎快要维持不住,江砚才道:“母亲早已?知晓。”
猜测得到证实,姚芙绵一颗也心彻底沉入水底。
原来大夫人都清楚江砚的所作所为?,却无任何行动,任由她?错过与?宋岐致的婚期。
兴许,大夫人是担心她?出去之后会向世人坦白江砚的不齿行径,而江砚不仅是世家弟子的表率,更代?表江氏,他的名声受损,江氏也会跟着蒙羞。
她?不过是故交的女儿,哪里比得上江氏一族的前程重要。
江氏如此看重门第,当真会同意让江砚娶她?吗?
何况她?与?宋岐致还?有婚约在身。
姚芙绵认为?此事不大能顺利。
在她?失神的时候,江砚的吻已?经来到她?颈侧。
姚芙绵仰起脖子,因丝丝的疼痛微微蹙了蹙眉,并未阻止。
她?抬起手?,缓缓搭在江砚背上,抱住。轻声问道:“表哥当真会娶我吗?”
江砚答得毫不犹疑:“会。”
*
到了七月底,太?阳不再火辣,连风都带着清爽的凉意。
半个多?月前宋祎领兵前去西边平乱,不料中了敌军埋伏,不但?损失惨重,自己也受了重伤。
消息传回晋国,引起朝堂哗然。
宋祎带领的兵马比敌军要多?出不少,原本胜利是毫无悬念,既战败,便只能是他领兵不当所致。
从前称赞过宋祎英勇善战的人,都难免改了口骂他几句,连带着宋岐致在朝中都遭到排挤。
宋岐致好不容易顺畅起来的仕途,又因此变得更加艰辛。他一面要应对朝中的事务,一面要忍受他人的挖苦,而宋祎的情况,也让他忧心不已?。
终于,在圣上想要再挑一名良将去往西边辅佐宋祎时,宋岐致自愿请命,愿代?父将功补过。
宋岐致好游玩,但?也并非一无是处的纨绔,父亲既是有名的武将,他自幼也跟着宋祎学过不少行军打?仗的本领。
圣上应允,让他八月初启程。
此事晋国上下皆知,在丹阳的郑源也得了消息,书信一封宽慰姚芙绵。
姚芙绵如今全然不知外界事,幸亏郑源信中提及方?才知晓。
她?内心焦躁不安,直到看见信中提及的另外一件事,让她?再维持不住平静,拿着书信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便是姚渊病情加重。
第六十章
将信完全看完, 姚芙绵犹如沉入冰冷的水底,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她连大门都出?不去,遑论回去扬州看望姚渊。
房门被人推开发出?一声轻响, 姚芙绵在几近窒息的痛苦里回过神。
她顷刻冷静下来,将信纸折好收起, 而后才看向来人。
“表哥。”
江砚应一声, 盯着姚芙绵神情,问道:“信中内容都看到了?”
姚芙绵颔首。
郑源送来的书信会?经江砚之手, 江砚会?知晓也不稀奇。
江砚走近, 见姚芙绵不语, 说道:“待我将事情都处理完, 我会?同你一道回去。”
姚芙绵缓缓垂下?眼,并未立刻回应。
江砚愿意陪她回去,她应当感到高?兴,然她此刻只觉着可笑。
江砚总是这般说, 但究竟是真有如此打算, 还是只是为了让她乖乖听话?的哄骗, 又有谁知呢。
姚芙绵不会?将心中的猜测问出?口?,如今她身不由己?, 质问江砚只会?惹得两?人再?生嫌隙。
她抬起脸,柔声笑道:“我等表哥。”
江砚默了默, 看出?她的笑意并非出?自真心。
他皱眉欲解释, 然思忖过?后,也仅是道一个“好”字。
说再?多的空话?都无用, 待他将所有麻烦都解决, 姚芙绵自然会?明白。
*
收到郑源书信后的日子?,姚芙绵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异样, 内心却是一日比一日焦灼煎熬。
她与江砚待在一处时并不会?表露出?来,然当她只身一人,便会?时常望着某处失神,思绪杂乱地胡思乱想,侍者要唤她好几声才有所回应。
江砚纵使白日再?忙,夜里都会?回来。这夜姚芙绵等了半个时辰还未见他归来,便关好门窗自顾歇下?了。
夜半,姚芙绵梦中睡得不大安稳,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不经意往床外扫了一眼,却见那处有个人影,当即被吓得坐起,惊叫出?声。
待她看清那人影正是江砚时,下?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起初她只是小声地啜泣,很快便不再?压抑,放声大哭。
江砚始料未及,抿了抿唇,在榻边坐下?,抬手想将姚芙绵捞过?来,手行至半空又顿住,最终还是收回来。
他见过?许多次姚芙绵向他求饶时的哭哭啼啼,无一不是装腔作势,从未见她哭得这般伤心过?,心绪也被她的哭声搅乱。
“我未想将你闹醒。”他软和?着嗓音说道。
姚芙绵额头抵着被衾自顾自哭泣,脸被她垂落的乌发完全遮挡住,瞧不清她的模样,唯有哭声持续不断,足以表明她此刻的心情有多难受。
踌躇过?后,江砚又将手伸出?去,生疏而轻缓地拍着姚芙绵的后背,无声安抚。
姚芙绵哭了好片刻,才想起来还有江砚在,抬起脸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垂着眼小声道:“我并非被表哥吓到……”
她的嗓音里还带着抽噎。
姚芙绵确实不是被江砚吓到,只是江砚的到来让她想清楚某些事。
若她无法离开此处,往后便只能依附江砚,事事都要凭借江砚的喜怒哀乐,无法自己?做主。
如此长久下?去,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从前姚芙绵并非未想到这些,只是刻意去回避,好似这般便能够不用面对。
“我只是有些念想我阿父和?……馥娘……”
姚芙绵垂着眼,并不看江砚。
她原本想说的并不是江馥,只是如今在洛阳与她还算交好,又能在江砚面前提及的,便只剩江馥一人。
江砚无言望着她,并不开口?说什么。
姚芙绵也不指望江砚会?说些什么好听的话?来宽慰她,哭过?之后更?加困倦,她正思索着找什么理由让江砚离开,听见那边传来的动静,抬眼望去,江砚已经脱了外衣上榻来。
“表、表哥……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