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二人闲谈,姚芙绵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心中暗暗祈祷快些聊完。她已有些困了,不想在此听他们虚与委蛇。
姚芙绵低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未注意到江砚向她瞥来一眼。
“今日有些晚了,晚辈明日再去拜访魏大人。”
魏刺史自然应好。他有意拉拢江砚,走?之前问道:“这位女郎莫不是同你?母亲一般,也是幽州人士?小女年纪与她相仿,对幽州风情颇为向往,若能?与女郎聊上几句,应当会很高?兴。”
听得此言,姚芙绵诧异地抬头。
据她所?知,大夫人生于冀州长于冀州,与幽州并无干系。
江砚面不改色,微微笑笑道:“恐要让令爱失望了,芙娘自小在扬州长大,从未去过幽州。”
魏刺史识趣地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魏刺史一番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湖水,激起片片涟漪,搅得姚芙绵夜不能?寐。
江巍声名显赫,魏刺史必定?不会将他认错,那便只能?是认错江巍身边的“夫人”。
若真是如此,那魏刺史口中的“江夫人”,岂不另有其人……
经过一日的马车颠簸劳累,姚芙绵原本已经又累又困,又因?魏刺史的话?迟迟无法入眠,思绪杂乱地睁着眼,失神地望着帐顶。
此时此刻,身侧之人呼吸平稳匀长,好似并未受到魏刺史那些话?的影响。
彼时江砚同样听得一起二楚,却面无异色。
姚芙绵恍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杞人忧天?,无论跟在江巍身旁的女子是何人,最?后是否生产下来,那都是江氏的事,要烦忧也该是江砚去烦忧,与她有什么干系。
她阖上眼,决定?安心睡下不再多想。
江砚却在这时有了动静,他倾身过来,手臂撑在她头侧,另一手捏住她下颌,低下头吻她。
“芙娘,你?醒着。”
江砚的气息略显不稳。
垂落的长发如绸缎扫过姚芙绵的脸,她被痒得发出一声哼吟。
江砚更加得寸进尺,凶猛地撬开她的唇齿,与之勾缠,二人的长发纠缠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某刻,江砚松开她的下颌,手往下,要去解她衣带。
微弱的光亮被长发遮挡,姚芙绵只能?看见江砚沾了水色的眼眸在此刻尤为明亮,已被情|欲浸染。
她小声道:“我、我还疼着……”
无声僵持片刻,江砚从她身上起来。姚芙绵还以为他是歇了心思,下一刻便被江砚拉着坐起来,手也被他单手包裹,牵着往下。
她碰到的时候颤得缩了缩,手指蜷着不肯再动。
“芙娘。”江砚喊她,嗓音是压抑的沉闷,“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
“手放上去。”他低声地哄劝。
犹豫一瞬,姚芙绵选择了顺从,由江砚带着握上去。
她紧紧闭着眼,只当自己暂且将手借给江砚,任由他使唤。看不见,但耳边的声音却忽略不了。
江砚不会压抑自己的感受,情到深处那些声音都放纵在姚芙绵耳边,姚芙绵听得面红耳赤,只觉自己身上也似火烧一般。
她想起与江砚初识的那段时日,他是那样清冷寡情,看向她的眼底总是平静无波澜,好似根本不将她看在眼里,与此刻的他判若两人。
姚芙绵也未料到,沉溺于世俗情爱的江砚会是这模样。
而这一切皆因?她而起,她轻易便能?挑动江砚情绪。
如此想着,姚芙绵心底涌起一丝古怪的感受,手不自觉抓紧。只听江砚闷哼一声,靠在她颈窝,嗓音沉闷得如同即将落雨的乌云。
“别太用力。”
……
江砚眼睫低垂,拿着帕子细致地将她手指一根一根擦净,昏昧的光线下,姚芙绵盯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仿若还残留着方?才?黏糊糊的湿热触感。
她水色的寝衣也被喷到些许,星星点点,被浸出深色。
江砚显然也注意到了,用毫无歉疚的语气说道:“对不住,明日赔你?几套新的。”
后来江砚仍是拿来自己的寝衣要给她换上,姚芙绵不肯,坚持自己动手,让江砚先去处理他身上的狼藉。
待江砚换掉被弄脏的衣袍回来,姚芙绵已经昏昏欲睡。
他将她拥入怀里抱着就寝,姚芙绵已经懒得推开他。
第七十二章
翌日姚芙绵在江砚的位置醒来, 而江砚不知人去了何处。
她?看见不远处的案几上摆放几套齐整的衣裙,样式精美,绣工繁复, 金丝线在其中隐隐发闪。
她梳洗完拿了其中一套换上,在房中欣赏了一阵, 陡感无趣。
“表哥去哪了?”
她?问守在门口的肃炼。
“主公去拜访魏刺史。”
姚芙绵颔首, 想起昨日肃炼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她?问?道:“你?为何躲我?”
当初肃炼被江砚派去盯梢三皇子举动, 未亲眼看见姚芙绵将江砚推入水中, 只是光听肃寂讲述, 便能想象她?是如何狠心决绝。
江砚还因此受到江巍责罚, 所?受苦头皆拜姚芙绵所?赐。
肃炼自然对?姚芙绵没什么好脸色,何况姚芙绵搬弄是非的本领无人能及,上回不过是未顺着她?意,便被她?添油加醋地同江砚告状。
肃炼并不想与她?牵扯太多。
“昨日是误会, 并非属下有?意。”
姚芙绵盯着肃炼看了半晌, 大致能猜到缘由。
若非江砚不顾她?意愿而强求, 她?何尝需要?做到那地步?
兴许江砚的这些侍者,还要?在心中暗骂她?不知好歹。
她?面上露出不悦, 但即便她?为自己辩驳,这些人又哪里会怜惜她?的遭遇, 只会认为都是她?的错。
姚芙绵越想越气闷, 越过肃炼往外走。
许是她?昨夜是表现江砚还算满意,她?试探地问?过今后她?能否出去走逛, 江砚应允了。
因此姚芙绵要?出门, 无人拦着她?,只肃炼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肃炼忍不住问?道:“姚娘子要?去何处?”
“表哥不在, 我一人留在此也是无趣,不如去些热闹的地方瞧瞧。”
她?上回来晋阳,听魏瑶提起市井在搭台子,是有?梆子班要?来晋阳唱百戏。
彼时姚芙绵还有?些遗憾未能亲眼目睹,不想再次回到晋阳,让她?赶上了。
百戏恰巧于今日开?场,讲述的是一位少?年将军驱逐蛮夷守家卫国的故事。
故事以歌舞的形式呈现,为首的男子身穿银甲,手持长|枪,正?是那位少?年将军。
场上其他身着盔甲的人虎背熊腰,唯有?他在其中显得有?些清瘦,满面的胭脂妆粉下,依稀可见其容貌俊俏。
姚芙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待故事终了,便是看客打赏。
姚芙绵摸遍了全身,也仅摸出来几个铜钱,正?想留下后离开?,却不想方才那演将军的戏子径直走到她?面前,谦逊又温和地开?口?。
“今日准备得或有?些许不足,不知娘子可还满意?”
姚芙绵在扬州也看过几回散乐,与今日所?见大同小异,她?颔首道:“甚好。”
这戏子便笑了笑。
他方才在场上便发现了,这位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衣着华贵,在人群中极为显眼,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频频看向他……
他道:“奴唤杨若,娘子府上若是有?需,可来此处找我。”
一些以唱百戏为生?的人,会到各地街市搭台,若是有?贵族看上,便会邀他们到府上唱戏,能得一笔不错的赏钱。
姚芙绵并未同他解释自己非晋阳人,随口?应付两句想要?离开?,可杨若的目光仍充满期盼地盯着她?。
姚芙绵这才恍然大悟,杨若特意走到她?面前,应当是想要?同她?讨赏。而她?身上仅有?几枚铜钱,着实有?些拿不出手。
于是姚芙绵只好小声问?身旁的肃炼:“你?可带了银钱出来?先借我一些,回去我让大公子还你?……”
肃炼皱起眉,面色古怪地看着姚芙绵,但他并未拒绝,掏出几两银子丢给杨若。
杨若伸手接住,喜笑颜开?:“多谢娘子。”
肃炼在一旁提醒:“娘子快些回去的好,这个时辰,主公也该回来了。”
“好。”
*
江砚午时方归,姚芙绵回得比他晚一步,她?到时,江砚正?在书房里。
姚芙绵去见他,将自己去看戏的事和盘托出,包括她?向肃炼“借钱”一事。
旁的她?便不多言了,左右肃炼会同江砚禀报得一清二楚,兴许还包括她?说?过的每个字。
江砚“嗯”一声应下,只问?她?:“戏好看吗。”
姚芙绵点了点头,尽管知晓故事结局,在看完后仍是会觉怅然。
忠心赤胆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将军,最后并非死于沙场上的刀剑,而是被皇帝忌惮,被赐下一杯毒酒了结性命。
说?完,她?还叹了口?气:“实在可惜。”
江砚蘸了蘸墨,挽袖提笔,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锋芒过甚,更该谨言慎行。”
锋芒过甚……
姚芙绵突然想到,像江砚这般才学和品行深受世人赞誉的佳公子,想是也很容易招致一些人的嫉妒和怨恨,只是江砚权势地位显要?,无人敢到他面前放肆。
何况江砚在世人面前一向克己慎行,挑不出半点错处,倘若有?天他陷身囹圄,没了显贵的身份傍身,世人还会一如既往地崇敬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