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回来那日?父亲找我谈话。”江砚声音平缓,不疾不徐,“我与他做了交易……父亲不会再反对我们的婚事,只要母亲同意,你我便可成婚。”
“交易?”
姚芙绵更加一头雾水。
什么交易能让江巍妥协。
江砚不欲在此事上多说,双臂用力箍紧,低头深吸她肩窝气味。
头脑发?蒙,轻飘飘的好似落不着?实处,姚芙绵被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捶了捶江砚才让他松了力道。
她仍是有些不敢相信,想起江砚从前说过的话,她阴阳怪气道:“表哥怎的改主意了,从前不是嫌与我成婚是个麻烦,一直不肯应我?”
还?空口无凭地?让她等他,没个准话。
“的确麻烦。”江砚坦诚道,“然比起失去你,那些也算不得什么了。”
没了婚书,要想与姚芙绵成婚会遭到江氏上下的反对,但在姚芙绵离开后的那段时?日?,江砚已经想清楚,若只有成婚姚芙绵才会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那他会竭力扫除阻碍。
与江巍做交易是最快的途径。
他轻声细语的话连同气息一同落在姚芙绵耳侧,像羽毛轻轻扫过。姚芙绵对江砚猝不及防的情话有些不适应,心尖轻颤,偏过脸推了推他:“你少花言巧语……”
两人依偎在一处,片刻后,姚芙绵又问:“姨母会答应吗?”
即便江巍同意,大夫人也无可能会立马赞成他们婚事。
“母亲那处我会去劝说。”江砚问,“芙娘,你愿意嫁我吗?”
江砚稍松开些许,直直盯着?姚芙绵,眼?神灼灼。
姚芙绵眨了眨眼?睫,未立刻回应。
她认真地?想,江砚家?世门第无可挑剔,为人博才多学,又是朝中重臣,在洛阳乃至整个大晋,无人出其左右。
在外是君子端方品行?,相貌俊美,虽强势地?掠夺过她,但对她的喜爱不似掺假,日?后若是能待她再好一些,并非不能原谅……
何况阿父也对江砚颇为欣赏,应当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待姨母先同意了再说……”姚芙绵并未给出确切回答。
江砚看透姚芙绵顾虑,眼?下立刻答应并非明智之举,倘若他最后无法让大夫人同意,姚芙绵仍是会离开他。
但他不会让姚芙绵再有机会。
她身上香甜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传入鼻息,江砚有些急切地?去吻她,姚芙绵并未抗拒,仰起脸迎合。
桌案的东西被扫落在地?,衣裳层层叠叠,散落在桌案和地?上,又被姚芙绵压在身后。
屋外寒风凛冽,室内是与之相反的灼热。
桌案晃荡,姚芙绵后腰磕在案沿,口中发?出一声轻哼,江砚一只手?扶上去,让她腰撞在他掌心。
姚芙绵抬起有些无力的手?臂,勾住江砚脖颈,声音有些含糊发?颤。
“你说过,事情处理完会送我回去扬州,莫、莫要忘了……”
“好。”
不知过了多久,姚芙绵已经哭过两回,即便在受不住时?捶打江砚,他也仅是放轻力道,未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够了……你快一些,我该回去了……”
她来的路上只遇到过一两个家?仆,虽不算惹眼?,但若是太晚回去,被人瞧见了不知要传出什么流言,总归是不大好。
江砚吻了吻她眼?角不受控溢出的泪水,动作?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强势。
他嗓音有些发?哑。
“芙娘,今夜留下来……”
江砚对她都是强硬的索取,何曾这般好声好气地?央求,再有今日?发?生的事,姚芙绵不由得心一软,答应了。
事毕后,江砚将那些衣裳重新给姚芙绵穿好,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只披上一件外袍,命人在房中备好热水,抱着?姚芙绵过去梳洗歇息。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姚芙绵便被江砚叫醒。
身体又沉又困,她不满地?咕哝两句,拉过锦被盖上头顶。
全然忘了这是自己昨夜睡前要求江砚叫醒她的。
“芙娘,该醒了。”江砚已醒了许久,声音清朗,“再晚些回去,路上人便要多起来。”
他不介怀被人瞧见姚芙绵从他居所出去,只是若真如?此,姚芙绵定?要不快地?与他算账,怪他未早些叫醒她,之后怕是不肯再来皓月居。
姚芙绵脑袋动了动,这才悠悠转醒。她瞧一眼?窗外,发?现还?黑着?,才放心地?下床。
凌晨的风更大更冷,不比雪日?好多少。江砚给她披了件厚袄,牵着?她手?走出皓月居。
皓月居的侍者见了他们只恭敬地?问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将事情传出去。
琉缨院与皓月居隔得远,姚芙绵本打算回去之后再好好睡一觉,哪成想回到琉缨院已清醒得差不多。
她将厚袄脱下还?给江砚,又担心被人瞧见,赶着?江砚快些走。
“表哥快回去吧。”
江砚站着?不动,姚芙绵无奈看他一眼?,只好凑上去吻了吻他嘴角,这才顺利把人赶走。
江砚离开后,她进琉缨院大门前又回头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才放下心。
天色朦胧,一些事物并不算看得清楚。江卓身影隐在树下,未被发?现。
亲眼?目睹姚芙绵与江砚的亲热举动,他一时?难以置信,心中又有一股说不清的古怪感受。
像吃惊,又像鄙夷,更像羞恼。
姚芙绵凭什么与宋岐致解了婚约之后又继续去纠缠江砚。
江砚岂是她能高攀得上的。
可看他们二人的举止,江砚分明乐在其中。
江卓又想起那日?江砚给姚芙绵披上大氅时?熟稔又自然的动作?,好似他们二人亲密无间。
正是当日?亲眼?看见江砚对姚芙绵做出的举动,才令江卓这几日?心烦意乱,他昨日?又无意间听见长辈们在谈,江砚有意要娶姚芙绵。
姚芙绵那样?的落寞世族之女,如?何配得上江砚。
江砚怎的能娶这样?一个空有美貌而无家?世才学的女子。
可他的不甘又不完全是出自对姚芙绵的不满。
他心气浮躁地?胡思乱想了一夜,如?何都无法入眠,起身起来散心,却不知不觉走到琉缨院附近,更是撞见了江砚送姚芙绵回来的一幕。
这便表明,他们二人是从皓月居过来的。
姚芙绵在皓月居过了一夜。
那他们,做了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做什么?
江卓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郎君,许多事古籍书上均有记载,从前夫子罚他抄一些古籍,他在藏书阁误打误撞地?见过不少。
彼时?他不懂书上那些淫词艳曲是何意思,但随着?年岁渐长,如?今他已明白。
想到这些,他秀气清俊的脸颊不禁浮现红晕。
他想,像姚芙绵这般肤浅的女子,不该去玷污江砚。
分明之前还?在传她与宋岐致恩爱非常,这才过了多久,她便能够移情旁人。
想来,她也非什么专情之人。
*
洛阳下初雪的时?候,宋岐致也从晋阳回来了。
宋岐致驱赶敌军有功,又揪出并州叛变之人,回洛阳便进宫去论功行?赏。
姚芙绵与宋岐致解除婚约的事还?未与宋祎详谈,当初是大夫人替她出门与宋祎谈论,这回也自然该大夫人以姚芙绵长辈的身份上门。
未等姚芙绵去拜托大夫人,大夫人先遣人来与她说些相关事项。
“听闻岐致这几日?忙着?御史台的事,暂且脱不开身,待他闲下来姨母再上门。”
大夫人依旧是那副慈爱的模样?,和蔼开口,问道:“芙绵,你当真要与岐致解除婚事吗?”
大夫人神情不变,似乎真的只是担心姚芙绵日?后懊悔,想要劝她再多思虑思虑。
“如?今外界都在传御史大夫之位即将落入岐致手?中,你若嫁与他,日?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何况还?有卫国?公?府。”大夫人笑道,“日?后他还?会是国?公?,一旦岐致没了与你婚约的束缚,洛阳想与卫国?公?府结亲的人趋之若鹜,很快便会有人上门去拜访。”
“芙绵,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不可否认,大夫人的话的确让姚芙绵原本已经坚定?的心动摇了一瞬。
然她想起江砚的话,她若与宋岐致藕断丝连,江砚哪里?肯放过她。
瞧着?大夫人的态度,江砚应当是还?未劝动大夫人答应他们的婚事……
大夫人并不急着?催促,她喝了口茶,声音从容平缓。
“芙绵不想嫁与岐致,可否与姨母说说缘由?是看不上岐致,还?是有旁的人入了你的眼??”
姚芙绵听得眼?睫抖了抖,一时?回不上话。
江砚不是说会劝大夫人,可大夫人今日?的模样?,像是完全不知此事。
何况如?今江府多多少少在传一些有关她与江砚的传言,大夫人不可能未听过。
以大夫人今日?的态度来看,更像是不将她与江砚的婚事当回事。
短短片刻,姚芙绵想了许多。
倘若大夫人不同意,她与江砚仍旧无法走到一处,她又放弃与宋岐致的婚事,到时?岂不陷入无助境地?。
“芙绵,姨母瞧你这模样?,像是还?未完全下定?决心。”大夫人笑笑,“兴许你只是与岐致分离得久了些,多相处相处,情意便回来了。你们从前那般恩爱,如?此放弃实在可惜。”
与宋岐致的事,拖一拖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也给她留了余地?,不至于到时?被逼得太紧。
姚芙绵声音低下去:“姨母所言极是……”
“待岐致得空之后,你见一见他吧,兴许见了面?,你会改变想法也说不准。”
大夫人最后只留下这句话便让姚芙绵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