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莹灯利索地上前把地上的三个人捆了起来,抬起了中间人的脸。
沈珈芙一看见她的脸就记起来这人是谁了。
她气得发抖,上前狠狠扇了那人一巴掌,手都发疼了。
吴雁染被扇偏了头,脸红成一片,她肩膀上还在渗血,莹灯有分寸,知道刀戳在哪儿最合适,不致人性命却又疼得很。
她面上还满是恨意,脸都扭曲了,发狠瞪着沈珈芙,声音犹如恶鬼:“我只恨没杀了你!”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沈珈芙,她和驸马的事情不会败露,驸马也不会死,她更不会被族中人厌弃,随意丢到这清苦的寺里。
她是金枝玉叶惯了的,吴王府放弃她,驸马也没了,要她在这寺庙里苦修一辈子?怎么可能!
她就是逮着机会了也要拉人下水!
没成想还真碰着这个绝妙的机会,只可惜没能杀了沈珈芙。
沈珈芙看着她,忍无可忍:“你今日所遭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了旁人,过了今日,别说你的命保不住,整个吴王府都得被你牵连。”
说罢,她看见吴雁染在笑。
她知道,她是故意的。
这么绝好的机会,杀不杀得了沈珈芙,吴王府都得跟着遭殃。
“那是他们应得的!”吴雁染吼道,“一看我名节尽毁就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我——他们这些虚伪的人,都是他们应得的!”
沈珈芙不再说话,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坏到了骨头里。
“奴婢先扶娘娘回厢房,叫来侍卫将她们都捆了带走。”锦柔要在这里看着人,莹灯得随时护在沈珈芙身边,她说完,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侍卫的脚步声,来了许多人。
她当即就把沈珈芙护在身后,手中握刀,眼看着前方平台之下。
来的人却让她骤然松了口气。
沈珈芙在莹灯身后,透过她遮挡的身影间看见了来人,忍不住脚下一动,自顾跑下了台阶,隔着人群奔向来人。
祁渊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定然是出事了,他把沈珈芙抱稳在怀里,察觉到她身子发软,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头发,抚着她的后背,轻轻道:“没事了没事了,朕过来了。”
将她迅速扫了一眼,没看到哪儿受伤了,心安了不少,只道:“朕来晚了。”
沈珈芙摇摇头,这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人。
“我、我腿软了,上面有人,被莹灯捆起来了。”她说完,整个人被祁渊抱了起来。
“先带你去厢房,找人给你看看。”
沈珈芙嗯了一声,埋着头,手扒在他衣服上。
祁渊温柔的眼神在从她身上离开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寒意,投向刘秉和,示意他带人把人拿下。
到了厢房,随行的太医已经候着了,赶忙给沈珈芙诊了脉。
“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好好休息,并无大碍,不过夜里许是要惊悸,燃着安神香会好睡一些。”
等太医下去了,沈珈芙被祁渊牢牢抱在怀里,探出头问他:“陛下怎么过来了?”
祁渊揉捏着她的手,轻轻道:“宫人说阿难不停地哭,止不住,叫了太医来看,说是离了你不适应,担心你,这才叫人查了一下镜光寺,知道吴家的人也在镜光寺,怕你出事,才赶紧过来了。”
“阿难在哭?哭了多久了啊?他、那陛下走的时候阿难呢?”沈珈芙只听进去前面那半句,着急直起身,又被祁渊哄着趴回去。
“没事了,朕走的时候已经把他哄睡着了。”祁渊揉着她的脑袋,轻声说。
沈珈芙慢慢地哦了一声。
不一会儿,太后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可把她吓坏了,谁又能知道好好地在这镜光寺还有人行凶呢。
“姑母,我没有事,我身边还有两个宫人呢,把人拦下来了。”沈珈芙说完,探头往外去看了看,锦柔膝盖伤着了,她让太医也去给她看了看,莹灯应该还在外面站着等候祁渊吩咐。
沈珈芙怕说着实话把太后吓着,毕竟那场景实在有些让人紧张,那时候若是沈珈芙稍稍泄点力气,指不定身上就多了一个血窟窿,又或者被推到了那山崖下面。
太后看着沈珈芙,没忍住道:“你入宫以后频频遭难,哀家可放心不下,哀家再去殿上给你祈祈福。”
沈珈芙被这话一噎,想说什么来反驳,但这话却偏又有道理,看着太后离开,她喃喃道:“那我待会儿也再去祈个福……”
不一会儿,莹灯被叫了进来,详细地说了当时的危险状况。
莹灯虽会些功夫,但身上并无刀刃,也好在对面一个会武的都没有,唯一制住沈珈芙的只是力气大了些,这才能够顺利躲过去。
看见祁渊的目光冷冽,沈珈芙急忙伸手把他的手臂抱着,解释道:“陛下,若不是莹灯和锦柔,我今日只怕要唔——”
话没说完,祁渊捂住了她的嘴,侧眸看她一眼。
沈珈芙收了声,眼睛睁得大大的,随后看懂了祁渊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意思,赶忙扒下他的手,改了口:“反正,多亏了有她们在,我才能安然无恙的,陛下该赏她们才是。”
莹灯在祁渊给她的那些宫女当中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沈珈芙想着她的性子要活泼些,所以也就时常把她带到身边,她这么说也是怕祁渊罚人。
祁渊叫莹灯先出去,等人走了才捏了捏沈珈芙的脸,力气不大,怕捏疼了她,说:“她们护着你本就是应该的,护不好你本就该罚,还敢谈赏赐。”
沈珈芙不依他:“你怎么老是要罚我的人!你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不许你罚。”
这话确实说得对。
祁渊竟一时哑口无言起来。
第181章
闭门
沈珈芙像是抓住了重点,看着祁渊:“陛下若真要罚莹灯,不若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反正给了我的人你也要随意处置,根本就不听我的话。”
祁渊气得脑袋疼,怜她刚刚遭了险境也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只得听她的,顺着她的意。
“别摆可怜了,朕不罚她们,你的人,都是你的人,朕哪敢罚。”祁渊说罢,看沈珈芙的脸色缓和下去,又继续说,“不过不罚也不赏,要找朕讨赏,没可能。”
沈珈芙立马点头:“不讨赏,不讨了。”
祁渊心软了一下,知道沈珈芙是个软脾气的,见她面上没了刚刚的害怕,声音稍轻了些:“待会儿再去殿上给你祈个福,祈了福就回宫去。”
太后贵妃出行,本就带着侍卫守在寺外,如今祁渊一来,更是叫人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
刚一回宫,沈珈芙往侧殿去看了看睡着的阿难,见他安安静静睡得好好的,这才安心下来。
锦书来和她禀报,说是吴王妃入宫了。
吴王府嫡女做出此等胆大妄为之事,将整个吴王府都拉下了水,如今过来应当不是为吴雁染求情的,是想尽量将吴王府摘出去?
吴王妃入宫是直接去的寿康宫,祁渊陪她在玉芙殿待了一会儿沈珈芙就催着他去回御书房去了,吴雁染这件事还得处理了才是。
“锦柔,将宫门闭上,就说我是在镜光寺祈福后路途疲累,不见外客。”沈珈芙抱着阿难,给他轻轻掖了掖襁褓。
“是,娘娘。”锦柔听懂了沈珈芙的意思,立马下去叫人关上了宫门。
吴王妃入宫,太后不一定会见她,如若太后不见,吴王妃应当就会来寻她这个苦主,也不一定,来的也不止吴王妃一个,吴王府的女眷说不准正赶来她宫里呢,她才不想见。
没有吴家姑娘要杀她还得让她原谅的道理。
沈珈芙在宫中紧闭了宫门,只说身子不适,可禁卫围了镜光寺的消息却很快传了出去,如今吴王妃又带人入宫来,聪明的都会猜测会不会是吴王府的人冲撞了太后和贵妃。
“娘娘,天阴了。”锦书折了些新鲜的花从外面回来,说话间,屋外的风吹起她的裙摆。
上午天气都好好的,这时候阴天,说不准一场秋雨过后天就该转凉了。
“我想吃锅子了。”沈珈芙看了眼外边的天,悠悠开口,又叫了人,“去问问御膳房那边,有没有新鲜的羊肉。”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御膳房那边的人知道每次入秋玉芙殿的那位娘娘就爱吃羊肉锅子,这次宫人去问,他们也立马上了心,连声道有:“锦书姑娘放心,刚送进宫的羊肉,正新鲜呢,这羊肉肉质细嫩,贵妃娘娘定然喜欢。”
锦书笑了笑,将荷包打开给了点赏钱:“再准备些小菜,要爽口些的,怕娘娘吃得腻了。”
“诶,咱家明白,姑娘放心。”
锦书点了点头,正打算从御书房往回走,瞧见清秋阁的宫女紫珠了。
巧的是紫珠也是来讨锅子。
“陈公公,我们娘娘说今日起风了天凉,想吃点热乎的,听说近日御膳房进了些肥羊,我们娘娘想吃个羊肉锅子。”
现在吃羊肉的时节还太早了,御膳房原是想着玉芙殿的贵妃娘娘爱吃羊肉,所以才早早地准备了一点,但也就那一点,多的都分给更高位份的娘娘了,哪还能匀出多的来给清秋阁那位?
陈公公有些为难地说:“紫珠姑娘,这羊肉分量少,方才玉芙殿传人来说贵妃娘娘要吃锅子,只怕许嫔娘娘那儿是不大够了。”
紫珠的脸一下就垮了下去,低头喃喃自语道:“不是说贵妃娘娘身子疲累吗,怎么还要吃羊肉锅子。”
这可怎么办,御膳房这边没有多的羊肉了,可许嫔娘娘那边又指明了要吃,许嫔娘娘的脾气不好,她空手回去肯定要受罚的。
“求求您了陈公公,您想法子匀点羊肉给清秋阁吧,许嫔娘娘就等着吃热乎的羊肉锅子呢。”
紫珠忍不住求着人。
锦书听了一阵就赶紧回去了,回去还和沈珈芙讲了这件事。
“奴婢看着那紫珠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若是今日她没办成这事儿,回去指定要挨骂。”
说罢,锦书又想到那位得了公主的许嫔娘娘,这些宫里的娘娘们也只知道为难自己宫里的宫人了,还是她们家娘娘好,娘娘人长得美,心也善,对宫人都很好,从来没有主动为难过谁。
沈珈芙听见她的话,随口道:“许嫔晋位以后是有些高调了,不过那是她宫里的事,只要不出来把事情闹大,也没谁会说她什么。”
不过她想到上回在御花园看见许嫔责打那小太监的情景,沉默着。
晚膳祁渊还是过来陪沈珈芙一起用的,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和片得薄薄一片的羊肉混在一起,将夜风的凉意都驱散,香气也弥漫开来。
祁渊见她不问吴王府的事,以为她是在等他把事情处理好,谁知用过了膳,刚洗漱完,沈珈芙就拍了拍床榻,示意祁渊坐过来,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陛下,吴王妃去找你了吗?”
原来不是不想问,是用膳更重要。
祁渊低头轻笑一声,上榻把她裹进被子里,说:“吴王府的人来了三个,吴王妃还带来了老王爷的剑。”
“带了剑来?”沈珈芙好奇地重复一句。
“老王爷靠那把剑立了不少战功,吴王妃拿剑来是想让朕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饶恕吴王府。”
诚然,吴家子孙不得用,但老王爷功不可没,老王爷已逝,祁渊也不可能对吴王府赶尽杀绝。
但吴雁染的命是保不住了。
焉知她今日敢挥刀向着贵妃,明日敢不敢向着旁人再挥刀。
“那…陛下的打算是?”沈珈芙轻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