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说罢,他垂眸,伸手轻轻抚上沈珈芙的小腹,缓声道:“安心些,太医院的人不敢让朕的身子有损,那药喝过一次就不用再喝,于朕无碍。”
不过这种事传出去可要引起轩然大波,太医院那边都下了死令,至于沈珈芙这边……
祁渊抬起眸子,不大放心地叮嘱她:“这事儿你知道就好了,可不许外传。”
沈珈芙又羞又愤地瞪他一眼,道:“陛下以为我是有多笨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往外说——”
祁渊收回了手,不回她的这句话,反是问她:“这下能安心了吧,不会再有身子了。”
沈珈芙点点头,嗯了一声。
下午时,忽然刮起了冷风,冷风带来的是夜里下的第一场雪。
雪花一点点又慢悠悠地从天空落下来,一开始还不算密,紧接着却愈渐密集起来。
阿难没见过雪,沈珈芙让祁渊抱着他,一起站在屋里看雪。
“阿难,这是雪花哦,雪——花——”沈珈芙伸出手指逗着阿难,一字一句教他认屋外飘散的雪花。
祁渊却直接得多,叫人往外取一截落了雪的树枝来。
只是现在雪才刚下了没多久,树枝上的雪花也没多少,一进屋,化的也快。
阿难才刚瞧见树枝上白色的雪花,伸胳膊去碰,碰到了冷冰冰的雪水,叫了一声,把手收回去。
逗得沈珈芙笑出声来。
雪一下过,在皇庄的第五日,他们还是要准备回宫去了。
一听祁渊说后日就要回去,沈珈芙夜里又跑去山上泡汤泉池了。
因着下了雪,山上的景色似乎更好了,只是再怎么好也有种冬日里萧条寂静的感觉,沈珈芙很不喜欢。
“娘娘,您想啊,等翻过了年,没多久就是春天了,天气暖和起来不就好了,到时候奴婢陪娘娘去逛园子。”锦书说着,给她递上一盘点心。
沈珈芙从另一边拨开水面靠近,伸手把手上的水迹擦干,拿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糕点在平日里是她极为喜欢的,可今日再吃,怎么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
“还有啊,还有春狩呢娘娘,四月又可以去奚山春狩了,娘娘不高兴吗?”锦书想到这一点,兴冲冲同沈珈芙说着。
沈珈芙的反应却有些平淡,一口一口咬着糕点,眼睛看向远方落了雪的树林,只轻轻说了声是。
春狩,她自然知道有春狩,可开了年就是选秀,选秀结束也约莫是四五月了,到时候新妃入宫,谁还管得了春狩啊。
想到这里,她恹恹地放下没吃完的点心,重新擦了擦手,往池中埋下身子。
自从她成为了嫔妃,祁渊就再没碰过别人了,就连她本以为也得了宠的郑贵嫔也是个幌子,这么看来,她确实无愧于集万千圣宠于一身,祁渊也说过喜爱她,只有她一人,再无旁人。
可即将选秀,宫中又有新的嫔妃入宫,沈珈芙想想都生气。
先前在皇庄太好玩了些,她都压根没想过这件事,现在眼看着要回宫了,不想也得想。
祁渊说只要她一人,那就不能不选秀吗?
沈珈芙拍了下水面,也没再继续泡多久,起身准备回屋。
祁渊在小书房看折子,听人说沈珈芙回屋了才合上奏折,起身去寻她。
这一寻还寻出了点不对劲来。
她的两个宫女守在外面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屋子里很暗,看样子是没点烛火。
“她睡了?”不是刚泡完汤泉吗?怎么一回来就睡觉?
锦柔躬躬身,回道:“回陛下,娘娘说身子乏了,就先睡下了。”
祁渊看了眼天色,虽然夜色深黑看不出具体的时辰,但想也不是平日里沈珈芙睡觉的时辰。
难不成是因为马上就要回宫去了,心里不高兴?
他没说什么,径自踏入了房内。
沈珈芙确实没睡着,她躺在榻上想该怎么同祁渊说选秀的事情,她想知道祁渊是怎么打算的,但又不敢直接开口问。
自己把自己闷得难受,又想的出神,连祁渊什么时候进屋里来的都不知道。
祁渊远远看见床榻上的人影在被子里不高兴地踹了几脚,有些好笑。
这是在发什么脾气呢。
先前从行宫回来的时候也不像这样啊。
沈珈芙想明白了,她要直接问祁渊,把自己闷着终归是不好的,若是祁渊真要选秀选一堆嫔妃入宫,她就、她就……
她有些沮丧,她也奈何不了祁渊啊。
被子一掀开,沈珈芙蜷着身子往回望,看见祁渊的脸,有些难过和气愤,直接问他:“你要选秀吗?”
第191章
朕不选秀
选秀?
祁渊一听就听明白沈珈芙在不高兴什么了,原来是在担心来年的选秀。
沈珈芙直起身,跪坐在床榻上,声音格外冷静,却又有些像是在撒娇,在祁渊听来是带了些小脾气的。
“陛下,你若是要选秀,早早同我说一声可好?”沈珈芙闷闷地看着祁渊,长睫微颤,眨了眨眼睛,片刻后,还是低低开口,说了一句,“我不想你选秀。”
祁渊微微挑眉,勾起唇角,轻轻捧起她的脸,极尽温柔地吻她的额心,慢慢往下,吻她的鼻尖和嘴唇。
“不想朕选秀那朕就不选。”他说的很随意,仿佛这件事是沈珈芙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沈珈芙睁大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瞧着他,最后冒出一句:“陛下可别哄我。”
她可真会信的。
祁渊按住她的下唇,吻了进去,良久才松开,自顾去点亮了烛火。
床榻上,沈珈芙还低头按着滚烫的唇瓣,见祁渊回来,膝行着往后稍退了两步。
“没哄你,朕不选秀。”祁渊解衣上榻,把她抱在怀里。
沈珈芙自顾伸手去抱住他的腰,连声问:“真不选了吗?这样可以吗?”
祁渊嗯了一声,不懂沈珈芙为何不信:“朕都有你了,药也吃了,朕还让选秀做什么?摆在宫里好看么。”
“朕先前同你说的那些话你还没记住是不是。”
还不信他。
沈珈芙急忙摇头,望着祁渊:“记得住记得住,我没忘,都记得。”
“都记得住还跑来问朕选不选秀,不信朕的话吗。”祁渊料想她一个人不知道气冲冲地想了多久开年选秀的事情,回屋了也不来找他,一个人在床榻上生闷气,也不知道今日这问题不问出来,究竟还要气多久。
沈珈芙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这么看着祁渊。
“可我想着,万一陛下想让这宫里热闹热闹……”话毕,她心虚地埋着脑袋,转变了态度,“我错了陛下,我不该这么想的。”
他想让宫里热闹?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给了沈珈芙这样的错觉?
祁渊勾着沈珈芙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问她:“真错了?”
沈珈芙抿抿唇,不语。
“你这哪里是错了,你这就是恃宠生娇。”祁渊松了手,低声笑道。
沈珈芙知道他不生气,扒着他的手臂,又问他:“可选秀是祖制,如今陛下若是下旨停了选秀,朝臣不会上书劝陛下吗?”
夜风凉,窗户开了一条缝,灌进来的风虽然吹不到榻边,但祁渊也怕沈珈芙冷着,伸手将被子提高了些,将她捂进去。
“所以朕不是同珈芙一起出宫避风头了吗。”
选秀一事朝中若是不提,他也就忘了,可一提起他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恰好皇庄这边收拾好了,他前脚刚下了旨意说停了选秀,后脚就带着沈珈芙往皇庄去了,也是嫌朝中那些大臣隔三岔五地往上递些折子,惹他烦得很,干脆不必看了。
出宫…避风头……
沈珈芙想明白过来,从他怀里窜出来,惊讶地看着他:“你都下了旨意了?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下的旨?
该不会是他们出宫的那一日吧?
祁渊温声说:“原本是打算回宫再告诉你的,不料你自己先想了这件事。”
选秀之事不是秘密,宫中谁知道都不奇怪,可沈珈芙整日都想着好玩的事,要不就是念着阿难,什么时候会自己想起选秀一事?
只能是旁人同她说的了。
来皇庄的都是她自己的人,也比不会是这里的人多嘴提起,那就是在宫中就有人提过了。
看来这几日在皇庄是真好玩,她也没想过和他说选秀的事情,等看着快回去了才想起来,自顾生闷气。
祁渊自己想明白这些,再问沈珈芙的时候就确信几分:“是谁多嘴同你说的。”
沈珈芙当即就把那日在请安礼上听到的话都说给了祁渊听。
“她们说宫中的花儿陛下都看腻了,才想着去宫外看新鲜的花。”这花嘛,自然指的是宫中的嫔妃了。
祁渊皱了皱眉:“她们好大的胆子,敢说这样的话。”
沈珈芙撇撇嘴,小声说:“一句话罢了,有何不敢说的。”
“她们那是胡乱说的话,朕可不想看什么新鲜的花。”他有沈珈芙就够了,哪还会再想着旁人。
“我知道的呀,所以我才敢问陛下到底选不选秀。”沈珈芙笑着说罢,凑上前亲亲他。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不能生气了。”祁渊说她,“别自己闷着,当心气出病来。”
“我才没生气。”沈珈芙裹着被子将身子往下躺,一点也不委屈自己。
祁渊把被子给她理好,问她:“贵妃娘娘这是要安寝了?”
沈珈芙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她随口嗯了一声。
“这么早,贵妃娘娘不若再陪朕看看书,咱们下下棋,再说说话?”祁渊拉了拉她的被子,没拉下来。
沈珈芙硬是不让他得手,不管祁渊说什么都说不要。
“你让我,让我好好睡。”沈珈芙转过身,抓着祁渊的袖子,这话说得有些可怜,但自从来了皇庄,祁渊确实都没让他好好睡过一日,心眼坏得很。
祁渊挑了挑眉,看她确实犯困了,想了想,干脆让脑子里的念头尽数作罢,起身下榻去灭了烛火。
这一夜,沈珈芙睡得着实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