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祁渊拂开她那一点散乱的头发,说:“淑妃碰巧叫人送了东西到御前。”
沈珈芙有些呆,明白过来了。
淑妃被关在自己宫里那么久了是着急了,想着陛下刚从奚山回来便派人试探,没曾想刚巧撞上昨日的传言,这才传出了后续。
祁渊倒是高兴了,阴差阳错引得沈珈芙自己着急了。
沈珈芙不说话了,多看了祁渊两眼,要不是她想明白了祁渊究竟在不高兴什么,指不定还有多少主意要往她身上使呢。
坏心眼。
“心里骂朕呢?”祁渊瞧着沈珈芙表情不对,笑问了一句。
沈珈芙说没有:“嫔妾哪敢啊,嫔妾胆子小。”
话说罢,她又投到祁渊怀里:“陛下下回可不要这样同嫔妾生气了,嫔妾好难过的。”
语气里带着沮丧和难过,是说的真话。
祁渊抱了抱她,听了这话兴致却高,有些狐疑地问她:“当真难过了?”
还有假的不成?起码有七分真!
沈珈芙推了推他。
“好了好了,朕思虑不周,叫珈芙难过了。”祁渊说了软话,顺着沈珈芙的意思安抚她。
沈珈芙脾气软,很容易就哄好了,她知道祁渊生气也是气她不懂他的心意,如今说开了就好了。
至于她自己的心意,她尚且弄不明白,祁渊也没叫她一定要说出什么来,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也许正是因为说开了心思,祁渊看沈珈芙的目光更加的不避讳,好几次沈珈芙给他奉茶或者送点心去御书房都能被盯得手指发麻。
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注视,每次被盯着就感觉祁渊要把她生剥了开来,面上发烫,根本不敢看过去。
“陛下别再看嫔妾了,嫔妾没什么好看的。”五月的天愈渐热起来了,沈珈芙不在自己的玉芙殿就是在御书房里,轻轻打着扇,不经意一抬头就能看见祁渊在看着自己。
祁渊慢悠悠收回视线,不理会她的话。
等他看了会儿奏折,忽然出声问:“珈芙想去行宫吗?”
沈珈芙一怔,立马点头:“想去。”
祁渊笑看着她,说:“天热了,去行宫也好,凉快些。”
沈珈芙记得郑嫔和她说过,祁渊好像不爱去行宫,于是问:“陛下不是不喜欢去行宫吗?”
祁渊不是不爱去,只是嫌麻烦:“行宫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先祖修建行宫供人避暑,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到了朕这儿去的次数就少了些,若是要去,就得先命人准备起来。”
如今已经是五月了,大概六月中就能去行宫,一去便是几个月,不过离得近,倒也无事。
沈珈芙哦了一声,又举着茶盏喝起茶来。
湘云殿之后就没了消息,先前传的宫妃们都暗自唏嘘说或许是另一个兰嫔的小宫女也没了踪影,反倒是玉修仪一如既往地享着圣宠。
许美人的肚子有八个月了,远远看着就圆滚滚的,服侍的宫人都小心极了,生怕把她摔了或是撞到哪儿了。
在听说陛下要带人去行宫的消息以后,她沉默着想了会儿事情,之后便说要去一趟倾香殿。
倾香殿内,兰嫔听到她过来时皱了皱眉,并不欢迎她,但眼下人都站在外面了,又不能把她赶走,若是她肚子里的皇嗣出了问题,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兰嫔敛着眸,叫奶娘把皇子带出去,之后再请了许美人进来。
许美人进来,瞧了一眼兰嫔那副模样,知道她这是因为什么。
她坐在兰嫔对面,瞧着宫人连水都没给她上,嗤笑出声:“兰嫔娘娘这宫中的宫人该好好调教一下了。”
兰嫔冷眼看着她的肚子,头疼得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过来,没好气地堵回去:“许美人这肚子里怀的皇嗣金贵,本宫可不敢随意给你吃什么东西。”万一吃出问题来了,她可担待不起。
许美人也没执意要喝她的水,瞥了一眼殿中的宫人,轻轻开了口:“嫔妾要与娘娘说些话,娘娘叫她们都下去吧。”
兰嫔皱着眉,根本不答应,正要说什么,又听许美人接着道:“嫔妾保证,这些话对娘娘有用得很。”
她这么一说,兰嫔看了过去,见她张张口,无声说了几个字,兰嫔立马变了脸色,叫殿中的人都尽数退出去。
虽然人都退了出去,但门却打开着,里面的人坐的远,说话也传不到外面去,里面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也能一眼看见。
“你要说什么,这下说吧。”兰嫔紧紧抓着手帕,眼神冷漠地看着许美人。
许美人这才小声说:“嫔妾知道,当初赵常在小产,是娘娘在其中动了手脚。”
她盯着兰嫔的眼睛,当初陛下之所以能看上兰嫔,不过也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这双眼睛无声传出魅意,一点也不庄重,只不过现在,受尽了蹉跎的人连眼神都变了,眼眸中的冷厉和疲惫挡也挡不住。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娘娘当初烧糊涂了自己便交代了。”
她说着,笑了笑:“只是娘娘不觉得奇怪吗,为何陛下和皇后娘娘明知道娘娘与此事有关,却只是对娘娘小小地惩处了一番。”
她一字一句道:“因为赵常在小产,实则与娘娘并无关系。”
“啪——”兰嫔的茶盏打翻了,滚烫的茶水从里面淌出来,滴到了地上。
第127章
失子
门外的宫人正欲进去收拾,兰嫔立马喝止了他们,叫他们都不许进来。
宫人们面面相觑,但也听从命令,没往里走。
许美人轻笑着:“娘娘冷静点。”
“你知道些什么。”兰嫔看着她,缓和了情绪。
许美人摇摇头:“嫔妾并不知娘娘原本打算要对赵常在如何,不过当初赵常在跌倒小产确实不是因为娘娘。”
她安静了一瞬,缓缓开口:“是淑妃。”
“此事陛下和皇后娘娘也知道。”
“赵常在身边的翡翠是淑妃娘娘的人,出事那日,翡翠换了锦瑟殿的香,那香有令人神志不清之效,闻了那个香,赵常在才失足摔在了台阶上。”
兰嫔的心猛然一紧,又是香,她也是因为香而中毒。
“此事你如何得知,又为何要告诉本宫。”
兰嫔并不傻,知道许美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同她说这些,更何况,真假不论,许美人今日来是有别的目的。
许美人见她信了几分,也敛下神情,低声说:“嫔妾如何知道的娘娘就别关心了,今日嫔妾来只是想让娘娘帮帮嫔妾。”
她说话间带了几分恨意:“嫔妾如今只是美人,就算将腹中的孩子安稳诞下,能不能亲身养着也尚未可知。”
“嫔妾想,若是陛下能心软一刹,嫔妾便能养着他了。”
“可是。”许美人低头摸了摸肚子,继续说,“可是有人不愿让嫔妾安稳诞下皇嗣,待到嫔妾生产那日许是要出岔子,最有可能的便是让嫔妾去母留子。”
兰嫔觉得她着实是会想,但是这种可能性不一定没有,许美人能想到这儿,也有些道理。
她看着许美人:“你想让本宫如何帮你。”
“很简单,娘娘只需要说几句话便是了。”许美人轻言道。
-
六月初,准备去行宫的人选定下来了,除了沈珈芙,也就是郑贵嫔、白修仪、宜妃和颖妃去了。
说起颖妃,沈珈芙还反应了一下,想起来那次在梨花树下见着的人。
“不是说颖妃娘娘生了病吗?”
“是生了病,本来这次皇后娘娘也不打算让颖妃娘娘去的,只是颖妃娘娘特意去找了皇后娘娘,说自己许久没去行宫了,想去避避暑,换个地方也能换换心情。”
“皇后娘娘就答应了。”
锦柔说罢,一边的锦书附过来,小声说:“娘娘,奴婢还听到了一件事。”
沈珈芙抬眸,看看她。
“宫人们说漏了嘴,说颖妃娘娘先前怀有一子,可孩子到了六月时她便从台阶上摔下来了,孩子掉了不说,自己也元气大伤,再也不能有身孕,养了几年都未养好。”
沈珈芙有些吃惊,问锦书是从哪儿听到的。
“奴婢去御膳房拿东西的时候听里面的宫人说的,颖妃娘娘失子病弱,陛下当时处置了不少人,皇后娘娘也命人不许再提及这样的伤心事,后来也就没人敢说了。”
“当真?”沈珈芙眼睛转了转,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不许人说,为何又偏偏被锦书知道了,还来告诉她。
锦书连连点头,说听着就是这样的。
沈珈芙有些探究地深思起来,怀孕宫妃跌倒失子,一听就像是背后有人从中作梗,但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那时候也不在宫中,肯定和她没什么关系,这么一想,她也就不再继续想下去。
宫中定下的去往行宫的日子是六月二十,沈珈芙已经着人收拾起东西了,依她那么兴致勃勃地收拾东西的架势看来,这就和让她去奚山差不多,只要能出宫,她都高兴。
“娘娘,行宫凉快,奴婢给娘娘多拿几条裙子吧。”
“有多凉快啊?披风要带上吗?”
“带上吧带上吧,若是冷着娘娘就不好了。”
沈珈芙和她们一起收拾东西,翻着殿中的东西,笑说着话。
“这墨绡纱好漂亮,娘娘快瞧,尚衣局送来的新裙子。”
锦柔手里将宫人送进来的新裙子整理开,墨绡纱叠在一起带着光泽,点点明亮的光辉仿佛是夜幕中的星辰,裙摆在摆动间仿若流动的沙。
沈珈芙放下手里的衣裳,过去瞧了一眼,眼中满是欢喜,这裙子当真是好看极了。
“拿上吧,去告诉尚衣局,本宫有赏。”
“是,娘娘。”宫女抿着笑退了出去。
六月十九,也就是出发去行宫的前一天下午,许美人要生了。
“怎么就要生了?不是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吗?”沈珈芙叫人给她盘起了头发,换了件衣裳去了翡若轩。
宫人连忙道:“回娘娘,是祺嫔娘娘,说是许美人与祺嫔娘娘拌了几句嘴,这才气着了,动了胎气。”
怎么还是祺嫔?
沈珈芙上了仪仗,等到了翡若轩才听到里面压抑的喊声。
皇后已经到了,祺嫔也在一旁惴惴不安地等着,面上满是慌张。
她也确实应该慌张,要不是她,许美人不会动了胎气。
陛下还没来,眼下这情况皇后先问责了祺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