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想到这里,迟春忍不住地担忧:“人是救上来了,但高烧也足以要人的命,何修容未必熬得过去。”
褚青绾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她闭眼,轻声道:“何修容最好盼着自己命大。”
否则,不仅要丢了性命,死后也要背着一身污名。
弄秋纳闷:“奴婢不懂,杨贵嫔人在围场,是怎么能对何修容动手的?”
要说是淑妃,淑妃也是在围场,不得和宫中人通信。
“而且,为了保住一个杨贵嫔,对何修容下手,值得么?”
弄秋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谁会干出这种事情。
褚青绾和迟春对视了一眼,她轻眯眸:“看来我们这位杨贵嫔着实不简单。”
必然是杨贵嫔现在活着的价值很高,才会让背后之人替她出手。
再或者,早有人看不惯何修容,乐得将这件事祸水东引。
杨贵嫔有什么价值呢?
无怪乎是皇子生母这一件事。
褚青绾皱了皱眉,总觉得她忽视了什么。
延禧宫中,胥砚恒到的时候,云林正声嘶力竭地让宫人抬来冷水,她不断地替何修容更换额头上的帛巾,在看到胥砚恒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地哭出声:“皇上,您终于回来了!”
她直接跪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主子、主子她……”
何修容被宫人和太医挡得严严实实,胥砚恒还没看见何修容,他的视线落在了另一人身上,周嬷嬷不卑不亢地福身,眉头深深皱起:“居然有人敢在宫中谋害妃嫔,实在是胆大包天,皇上不得轻饶此人啊。”
胥砚恒耷拉下眼眸,他没再往前走一步,语气淡淡:“母后对何修容倒真是关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胥:早知道不来了。
女鹅:……啧。
【啧。】
第67章
日色将晚,褚青绾没去延禧宫,只是让人关注着何修容的情况。
她一手撑着下颌,淡淡道:“让小路子进来。”
小路子早等在殿外,一听传唤立刻进来,他心知肚明主子叫他的原因,没等主子发问,就低头恭声回答:“何修容落水那一晚,奴才守在宫中,什么风声都没听见,今早奴才找了之前相识的好友,说是直到下值前,都没见何修容去过长鸢湖。”
小路子之前任职于中省殿,他口中的好友正是在长鸢湖前当值。
褚青绾忍不住地皱眉,宫人一般都是等到宫门落锁时才会下值,这个时候,妃嫔都不会再出来走动,何修容是怎么会在长鸢湖落水的?
不仅褚青绾百思不得其解,其余人也想不通这一点。
小路子迟疑了片刻,压低了声:“奴才还有一件事要禀报,您伴驾离宫这段时间,何修容和周嫔还发生过一次冲突。”
褚青绾按了按作疼的额角:“何修容做了什么?”
管事的都不在宫中,宋妃一看也不能压制住何修容,何修容行事岂不是没有半点顾忌?
小路子微微摇头:“奇怪的点就在这里,何修容什么都没做,直接放周嫔离开了。”
褚青绾一顿,她狐疑地眯起眼眸。
不应该。
她那次撞见的何修容和周嫔,简直是将彼此视为死敌,有机会能对周嫔下手,何修容怎么可能放弃?
何修容不像是收敛的性子。
疑点一簇簇地冒出来,偏褚青绾扯不出混乱中的那根线头,没办法将事情理清楚。
迟春有点惊疑:“这人是要将水彻底搅浑,才好浑水摸鱼。”
局势越乱,一个杨贵嫔混在其中就越是不显眼。
延禧宫也是乱成了一团,褚青绾回了玉琼苑后,容昭仪也来了延禧宫。
她到的时候,恰好听见胥砚恒在问云林:“她落水时,你们在做什么?”
云林跪在地上,不断擦着眼泪:“昨晚奴婢伺候娘娘睡下时,一切都还好好的,什么乱子都没出,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会到长鸢湖。”
这番说辞,容昭仪昨晚已经听过了一次,没再觉得惊讶。
但没听过的人都忍不住傻眼,顾修容都不由得纳闷:“我记得,主子休息时,都有宫人守夜,何修容如果要出延禧宫,怎么会没人发现?”
云林一顿,她抬头看了一眼胥砚恒,众人都看见了这一眼,只听云林呐声说:“娘娘自数日前心情低落,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许奴婢们守夜了。”
数日前?不就是狩猎开始时。
何修容是觉得难过,才不许人守夜?以至于有了纰漏?
有人偷偷摸摸地去看胥砚恒,想知道胥砚恒是否有动容,胥砚恒察觉到众人视线,他掀起眼,透着些许厌烦,他冷笑:“朕脸上写着凶手名字?”
众人被吓得噤声。
见状,容昭仪无奈,只能站出来说:“昨日臣妾已经问过延禧宫的奴才,但没人说得出所以然,只好等皇上回来再审。”
卢才人提出疑问:“延禧宫应当有人守着宫门,如果有人出入的话,守门的人应该有察觉才对。”
容昭仪摇了摇头:“延禧宫有一处偏门,如果何修容是从那里出延禧宫,宫人不会有发现。”
卢才人越听越糊涂,何修容待在延禧宫,即使没人守夜,这满殿的奴才也不是死的,不可能是被别人打晕带出去的,既然如此,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何修容是自己半夜偷偷溜出去的。
云林惯来忠心,真的会放心让本就伤心的何修容独处一室么?
延禧宫统一口径,也有可能是昨日何修容要做的事见不得人,一旦说出来,何修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卢才人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上位,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否想到了这一点?
殿内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底有些不安。
容昭仪看了看四周,她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臣妾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胥砚恒烦躁,说的话也格外刻薄:“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说,就没必要再冠冕堂皇地问上一句。”
容昭仪怔住,她入宫许久,胥砚恒对她或许有失望过,但从未对她这么刻薄过。
容昭仪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她轻轻垂下眼眸,语气越发恭敬,二人间再寻不到半点从前的亲昵,她说:“有关瑾婕妤一事,臣妾审问过尚衣局,在赶制瑾婕妤的骑装时,只有延禧宫也派人去催过,除了延禧宫外,再没别人和瑾婕妤的骑装有过交集。”
彼时伴驾名单没下来,何修容往年都会伴驾而行,今年也刚得了风声就早早地让尚衣局备好骑装。
胥砚恒坐在高位,和众人隔着数个台阶,他居高临下地望向容昭仪,眸色情绪晦暗:“这就是你查出来的结果?”
闻言,有人垂眸,堪堪掩住眸中情绪。
容昭仪对上他的视线,脸色忍不住地一白。
胥砚恒看向她的眸色,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小产那一日,他也是这般,失望地看着她。
彼时,他失望于她没有护住皇嗣。
那么现在呢?
她又做错了什么?
容昭仪的呼吸不由得些许紧促,其实答案很好猜,联想胥砚恒的话,很显然,胥砚恒觉得她查错了。
她是除了周嫔外,第一个接触到宫权的人。
显而易见,胥砚恒曾有过让她执掌宫权的想法,她却一次次辜负了他的厚望。
容昭仪对宫权从未有过什么想法,但这一刻,胥砚恒失望的眼神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愿掌权和才不配位是两回事。
容昭仪脸上褪尽了血色,她没替自己辩解,也没有说自己日夜不分地审问宫人,最终才得出这个结果,她只是语气艰涩,迷惘地问:“臣妾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胥砚恒不喜教学,他惯来秉信有能力者居之,无能力者让位这一准则,他对容昭仪已经彻底失望。
她错在何处?
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在没有掌控底下人的情况下,轻信了底下人的话。
杨贵嫔见不得容昭仪这般,她忍不住地站出来:“皇上,容昭仪费尽心思查出来的证据,您问都不问一下,就偏信了何修容,您这般行事,会叫嫔妾等人寒心的。”
胥砚恒意味不明地咬着这个词:“偏信?”
他勾唇讽笑,是对杨贵嫔,也是对容昭仪。
他低低一声笑,吓得满殿人立时乌压压地跪了一片,众人咽了咽口水,觉得杨贵嫔真是疯了,居然敢质疑皇上。
质疑也就罢了,牵扯上她们作甚。
她们压根不在乎是谁害了瑾婕妤,也不在乎什么真相,谁倒下都行,只要和自己无关。
当利益能被分摊时,真相也能被忽视。
杨贵嫔强撑着,她脸色煞白地和胥砚恒对视,她忍着惧怕,堪声替容昭仪不平:“这宫中再无姐姐这般赤诚的人,她劳心劳力替瑾婕妤查明真相,您不对她有赞赏也就罢了,但也不该一言否定她。”
满殿畏惧,只有杨贵嫔挡在她前面,容昭仪闭眼,她拦住了杨贵嫔,上前彻底叩首:“皇上,杨贵嫔一时失言,绝非有心,求您饶恕她一次。”
胥砚恒轻眯眸,他忽然有点怀疑自己往日的眼光了。
他看着底下两人,语气让人捉摸不透:“你们二人倒是姐妹情深。”
杨贵嫔和容昭仪相互搀扶,手指忍不住地颤了一下。
容昭仪只当她害怕。
胥砚恒懒得再看二人,他话音一转,问向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宋妃,你来说,这些时日有谁接触过尚衣局的人?”
宋妃一脸愕然,她慢了半拍才站出来,嗫喏出声:“皇上,臣妾也不知道。”
胥砚恒“哦”了一声,他扯唇似笑非笑,眸底没有一点温度:“你没派人去过么?”
话音甫落,殿内倏然陷入死寂。
宋妃傻眼,她跪了下来,笨嘴拙舌地替自己辩解:“皇上,臣妾让人去尚衣局,仅是替大皇子裁剪衣裳,而且,这是发生在圣驾出宫后的事情,怎么会和瑾婕妤骑装一事扯上关系?”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不知道宋妃都快成了宫中的透明人,空有位份,而且就如她所言,瑾婕妤骑装出了问题,只能是狩猎前的事情,怎么可能和宋妃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