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78章

作者:嗷飞飞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万俟枭一时愣住,不解其意,“你……”

  孟长盈侧过脸,轮廓秀丽如山水,淡淡道:“跟上。”

  “你!”

  她态度如此轻慢,叫受了许多冷待的万俟枭瞬间应激,正要怒斥。

  月台温和岔开他的话,解释道:“王爷,此处不宜详谈,还请移步。”

  详谈?

  万俟枭此时警惕之心仍高高提起,但他生来就胆色过人。

  遮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东西,或是毒药,或是奖励,天然就能勾起他骨子的探索欲望。

  他只短暂思考了下,便抬脚跟了过去。

  孟长盈领人到了湖心亭。

  秋日残阳如血,冷风时而卷过,不似北地那般凶猛呼啸,但凉意直渗入体,丝缕如细针。

  两人对坐,中间摆着一局残棋。

  万俟枭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他不懂这黑白游戏,也不感兴趣。

  孟长盈却捏起黑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平直纵横的交叉点上。

  “王爷,近来日子不好过?”

  她的话好生直接,万俟枭听了虽然难堪,反而因为她不绕弯子,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听闻娘娘近来闲得很,小皇帝却风光无二,怪不得还有心思摆弄这劳什子棋子。”

  孟长盈指节轻叩在棋盘边缘,丝毫不恼,泰然自若地问:“你瞧,这棋局如何?”

  万俟枭又看一眼那黑白子,什么都看不懂,不知这人怎么又开始绕弯子。

  他话里压着不耐:“管他如何,和我有什么干系。你找我来只为了说闲话?”

  孟长盈似笑非笑,挽袖又落一子,自顾自地开口。

  “黑子看似被逼到一隅之地,生气断绝。可只要兵行险招,却能挣得另一番天地,甚至推倒棋局胜过白子,也未可知。”

  说到最后,孟长盈缓缓抬目,乌黑的眸幽幽直视万俟枭,冷淡嗓音听起来莫名蛊人。

  “我管你什么断不断绝,你……”

  万俟枭听她说了一长串,忍无可忍狠声就要骂回去。

  可脑海里忽地灵光一闪,孟长盈的话语似水一般又流过他心头,叫他琢磨出一点别的意味来。

  被逼到一隅之地的可不就是他吗?

  虽还没到生气断绝的地步,但万俟望已经有了改镇为州、编户为民的打算。

  若真到了那一天,北关四镇彻彻底底成为苦寒鄙薄的边关苦地,中低层漠朔贵族跌为毫无特权的百姓,那他的北关军就真要乱了。

  “……推倒棋局……胜过白子?!”

  万俟枭重复着,眼睛陡然亮起来,急急追问,“这是什么意思,如何兵行险招?”

  孟长盈没有作答,只气定神闲接着下棋。黑白棋子你来我往厮杀,无声战场中硝烟弥漫,敌我难分。

  万俟枭勉强按捺住焦躁心情,压下嘴边的脏话。

  汉人真是装模作样,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费那功夫做什么,真是急死人了。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孟长盈又不理会他,万俟枭的目光终于还是投入棋盘。

  虽说看不太明白,但对抗局势他还是能看懂的。

  只见方才还龟缩方寸之地的黑子,已然逃脱危机,甚至迅速扭转局势,与白子分庭抗礼,缓慢占据棋盘的半壁江山。

  万俟枭本来坐得远,这会已经越凑越近,脸都快贴上棋盘。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黑子的崛起之路,心中无名火焰甚至也跟着一同高涨沸腾。

  直到黑白子对半分治,孟长盈才停了手。

  见万俟枭还痴迷看着那半边黑子,她唇角微牵,随手抛出手中剩下的一枚黑子。

  万俟枭身手敏捷,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已经反手抓住,砸在掌心一点冰凉。

  他低头一看,才发觉正是棋盘上反败为胜的黑子。

  孟长盈下巴微抬,领口一圈白绒拱着她单薄脸庞,竟叫万俟枭看出两分暖意。

  他压低因兴奋而颤抖的嗓音,同孟长盈湛湛眸子对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我造反,就像这黑子一样。”

  孟长盈不置可否,微一挑眉。

  “何以见得?”

  “不消你说,我早就有了这心思,只是苦于没有时机。”

  万俟枭脸上凶光毕现,如野兽择人而噬,嗓音压得更低,“如今我若再坐以待毙,恐怕等不到时机,就先被小皇帝吞了。”

  孟长盈手指无声敲着长案,长睫半垂,咳嗽两声,才道:“你胆子倒是大,就不怕我将你的话告诉万俟望?”

  万俟枭眸光一厉,如凶兽忽而现出嗜血獠牙,但很快又收回。

  他冷哼,像是宣告又像是威胁:“此事你我算是共谋。若真事败,你也跑不了。”

  孟长盈轻笑一声,眸光仍淡淡,落在不远处,微微一顿。

  “你该走了。”

  万俟枭似有所感,猛一回头,湖面小桥上迈步而来的人,可不正是他的好侄子万俟望。

  万俟枭暗道晦气,迅速起身,走之前一撩头,扬声道:“去年春社,本王说的话依旧有效。”

  言罢,他直接走出亭子,同万俟望迎面相遇。

  万俟枭没有行礼,只手指摩挲着指间那枚温润生温的黑子,昂首撞过万俟望的肩,像是撞上一块硬石。

  万俟枭面不改色走过之后,才抬手揉揉肩,回头对那道宽阔背影露出鄙夷的嘲笑。

  亏他还以为万俟望多有本事,能笼络住孟长盈。

  如今看来,他的傻侄子恐怕早就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孟长盈才不把他当回事呢。

  他万俟枭,将会是最后的赢家。

  万俟望只瞥了一眼万俟枭,视线就精准锁定在他指间的那一抹黑上。

  看了一眼,他就收回目光,背在身后的手掌紧紧握拳。

  那双灼然明亮的眼睛压抑着滔天怒火,直刺亭中闲坐下棋的孟长盈。

  孟长盈的目光只落在棋盘上,漠然地像是一尊冷玉美人像,疏离无情。

  万俟望有千万句话要挟着愤怒喷薄而出,可孟长盈一眼都不看他。

  他站在原地,湖面微波粼粼,夏日他亲自着人选种的荷花已在秋风中化成凄清残荷一片,孤寂得只剩下枯败线条。

  瑟瑟冷风刮过,寒气逼人。

  孟长盈掩唇咳嗽,苍白如雪的面庞浮上一片嫣红。

  月台为孟长盈拢拢大氅,担忧道:“主子,此处寒气大,先回紫薇殿吧。”

  孟长盈颔首,起身朝亭外走去。

  万俟望站在桥面正中心。孟长盈迎面而来,清冽如水的眼睛轻飘飘掠过眼前的人,如一阵轻风擦过他的肩,无声无息。

  大氅下摆拍在他小腿上,力道很轻地掠过。

  万俟望又嗅到草药清苦的味道,比往日重了些。

  每年都是如此,天气越冷,孟长盈的身子就随之越弱,汤药源源不断。

  思及此,被暴怒烈火灼烧的那颗心,又悄然酸软了些。

  再回头,孟长盈身影正消散在拐角处,再也看不见。

  她不曾回头,也不曾给他任何解释,就仿佛他只是个最不要紧的人。她不在意他怎么想。

  万俟望咬紧的牙关发出“咯吱”声,骤然快步走进湖心亭,大袖翻飞发出破空脆响。

  上好的墨翠棋盘应声碎裂,无数棋子炸开,噼里啪啦像是一阵急雨,落地黑白交融。

  万俟望站在一地棋子中,微微喘气,双眼发红,胸中的怒火却丝毫不减。

  万俟枭竟敢偷偷来见孟长盈。

  他该死。

  湖心亭会面后,万俟枭不再露面,只递了回云城的折子。

  但他万万没想到,万俟望却一反常态,邀他留下,参加宫宴。

  万俟枭直觉他不能私自离开,但若安心留下,他同样也有所忧虑。

  小皇帝,想做什么?

  还是说,孟长盈当真转头卖

  了他,想和小皇帝来个巧立名目,瓮中捉鳖?

  不管他作何想法,宫宴如期而至。

  “主子……”

  月台正为孟长盈梳妆,手中梳子又不自觉停下,怔忪望着孟长盈的侧脸。

  孟长盈抬眼,在镜子中对上月台忧心忡忡的眼睛。

  她微微一笑,抬手握着月台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莫怕。”

  手背上温度冰凉,月台眼一热,险些当场掉下泪来。

  她反手覆上孟长盈的手,用自己的温度来暖她冰凉的手。

  “主子,当真不能换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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