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霍翎说:“现在看来,陛下和本宫的到来,确实是令吏部蓬荜生辉。”
景元帝又是一笑:“促狭。”
心下却觉得霍翎出宫以后,表现得比平时要亢奋一些。
文盛安抽了抽嘴角,特别想开口插一句:娘娘嫌弃吏部衙门破败,不如顺道给吏部也批一笔银两,让他们修一修衙门吧。
一路上遇到不少吏部的官员。
很多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景元帝和霍翎的相貌,单是看见文盛安和两位侍郎在前领路作陪,就猜到了两人的身份,连忙抱着手里的东西退到一旁,低头行礼,直到帝后一行远去,才敢重新抬头,匆匆去忙自己的事情。
文盛安将帝后二人迎进议事厅,命人奉上茶水,又亲自取来一沓厚实的资料:“陛下,都在这里了。”
霍翎扫了几眼 ,才知道景元帝这回微服私访所为何事。
其实还是和马政贪污案有关。
马政贪污案牵扯极广,被杀被贬的官员多达几十人,空出了许多官位。
这些官位大都是三品以下。
三品以下的官员升迁调度,都由吏部来负责。
但这回涉及到的官员数目太多,吏部不好擅专,景元帝得知此事后,干脆安排了一次微服私访,正好也带霍翎出宫见见丁景焕几人。
***
“唉,这京师的日子,还不如在安平府的时候痛快。”
都察院某间屋舍,堆满书稿的角落里,丁景焕摊开一本杂记盖在脸上,幽幽叹息。
去年夏天,他被朝廷派去安平府暗访监牧区,依靠自己的努力,先是成为马贩子的座上宾,每天都有免费的酒喝,后来又一步步往上爬,成为了安平府监牧区监牧使的好兄弟,每天都有免费的美酒喝。
丁景焕喝着那些依靠自己的俸禄,连一坛都买不起的美酒,心里那叫一个感动,送好兄弟去死的时候那叫一个不舍。
当朝廷派来的钦差带着禁卫军破门而入,看着自家好兄弟被禁卫军摁倒在地,丁景焕痛苦地闭上眼,不忍心看自家好兄弟的惨状,只能忧愁得又多喝了几杯酒,离开宴席时还不忘捎走一坛酒。
要不是朝堂派去的钦差太铁面无私,丁景焕回京时,高低得把好兄弟家里的美酒都顺走。
没能顺走那些美酒,丁景焕现在喝酒只能自己掏腰包。
想到这儿,丁景焕猛地坐直,遮在脸上的杂记掉落下来,被他长臂一捞,稳稳捞住。
“这个月是不是该发俸禄了?”
坐在隔壁的同僚听到动静,接话道:“这才月初,月底才发俸禄。”
丁景焕那张称得上是绮年玉貌的脸上,露出痛苦扭曲之色。
“这不可能。我上个月的俸禄都花得差不多了,怎么这个月的俸禄还没发下来。”
同僚无语,丁景焕好酒这件事情,都察院上上下下都知道。
毕竟能在左都御史设宴请客时,一个劲埋头喝酒,恨不得把长官家里的存酒都喝光的家伙,还是非常罕见的。
要不是丁景焕这家伙做事有分寸,从来不会在都察院里饮酒,也不会带着酒气来上衙,早就有不少看他不顺眼的同僚弹劾他了。
“你从安平府回来后,朝堂不是赏了你不少好东西吗?”
丁景焕理直气壮:“你知道的,我来京中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喝过樊楼的酒……”
同僚彻底不想搭理这家伙了,起身就准备去用午膳。
丁景焕唉唉叹气,整个人又重新瘫回椅子上,琢磨着升迁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回晋升以后,能涨多少俸禄?
丁景焕正琢磨着俸禄的事情,鼻子突然抽了抽,再次坐直,狭长眼眸微微眯起。
他用手摸了摸下巴,嘟囔:“居然有人敢在都察院里饮酒。这可是连我都不敢做的事情啊。”
他站起身来,打算看看是哪个同僚如此胆大包天。
等他拿捏住了对方的把柄,哼哼,接下来半个月的酒就有着落了。
顺着酒香飘来的方向,丁景焕走到距离他所在屋舍不远的一处庭院里。
这处庭院不大,正中摆着一张石桌。
石桌之上,几坛美酒并排摆着。
其中一坛开了盖,边上还摆着几个盛满酒水的碗。
“樊楼的竹叶青。”
丁景焕走近,再次嗅了嗅酒香,又左右望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他朗声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在此摆酒款待丁某。”
另一头的圆形拱门外,有女子笑了一声:“丁大人怎么知道,这酒是为了款待你而设的?”
丁景焕没想到接他话的,居然是位姑娘。
听声音,还是位极年轻的姑娘。
但普通的姑娘,能出现在都察院里,还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运进来这么多坛美酒吗?
“都察院里,人人都知道丁某嗜酒。”
“这酒就摆在丁某的衙房旁边,还特意开了封口,难道不是为了引人前来吗?”
女子道:“丁大人所言不差。”
丁景焕伸手端起离他最近的那碗酒,动作潇洒:“我入都察院两年,因为害怕被同僚弹劾,从来不敢在都察院里沾过半滴酒。”
他仰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如今终于有了正当理由。多谢皇后娘娘赐酒。”
身份被一语道破,霍翎也不再遮掩,带着无墨和崔弘益,跨过圆形拱门,走进这狭小的庭院。
丁景焕的视线在霍翎身上停留一瞬,立刻垂下,放好空碗,拱手行礼:“臣丁景焕,拜见皇后娘娘。”
霍翎的目光也落在丁景焕脸上。
丁景焕穿着六品官员的绿袍,这样的颜色,若是穿在其他人身上,总有些难言的别扭,但他年轻俊美,风流不羁,愣是将这身官袍穿得顺眼无比。
“当初在御书房,本宫听文尚书说起丁大人的事迹,就知丁大人不同俗流。”
“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虚此行。”
丁景焕再自视甚高,听到这番夸奖,也难免有受宠若惊之感。
因为以皇后娘娘之尊荣,实在不需要对他这样一个着绿袍的小官员说什么客套话。
而且都察院消息灵通,丁景焕也听说过不少有关这位皇后娘娘的事迹,知道这位娘娘动起怒来,就是他的顶头上官陈御史,在她面前也讨不到什么好。
他郑重道:“娘娘过誉了。”
霍翎笑了一下:“丁大人不必客气。”
见状,跟在霍翎身后的崔弘益道:“听闻丁大人爱酒,娘娘就派奴才去樊楼买酒。奴才也不知道丁大人最爱哪一种酒,就随便买了几坛,也不知道丁大人喜不喜欢。”
丁景焕道:“我平生最爱的就是免费的酒。只要是免费的,不管酒的味道如何,都是好酒。”
崔弘益笑容满面:“有皇后娘娘的吩咐在,奴才可不敢糊弄丁大人。”
一位上位者对下位者是什么态度,其实不需要从上位者的言行,只需要从她身边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不同俗流……
想到皇后对他的这个评价,丁景焕突然问:“娘娘以前可逛过都察院?”
霍翎道:“本宫是第一次过来。”
丁景焕:“若娘娘想要好好参观一下都察院,臣愿亲自领路。”
和聪明人交谈就是轻松,不过就在丁景焕话音落下的瞬间,庭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无墨笑道:“定是陛下过来了。”
果然,一行人簇拥着景元帝走了进来。
陈御史身为左都御史,景元帝亲临都察院,他肯定也是要陪在左右的。
结果刚一进来,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陈御史顿时将杀人的目光投向丁景焕。
丁景焕大惊失色,这是多么大的误会。
景元帝没注意到他们的眉眼官司,目光落在丁景焕身上:“你就是丁景焕?”
丁景焕顾不上洗清自己的冤屈,先给景元帝行礼。
景元帝挥手免礼,看向走到他身边的霍翎,笑问:“你说要用酒引出丁御史,这是成功引出来了?”
景元帝没有注意到陈御史杀人的目光,霍翎却是扫见了。
她对陈御史解释,同时也是为丁景焕解围:“还请陈御史见谅。”
“是本宫与陛下打了个赌,说姜太公钓鱼,讲究的是愿者上钩,丁御史是国之栋梁,本宫想见他,却不想直接派人传召他,就用了这几坛酒和他开了个玩笑。”
陈御史稍稍松了口气。
丁景焕也听得心中一动。皇后娘娘说他不同俗流,她用美酒引他出来的举动,难道不是更不同俗流吗?
但不得不说,比起直接传召,还是这种方法更对他胃口。
“本宫与陛下还另有要事,就不留下来参观都察院了。”
霍翎这句话,显然是在回应丁景焕刚刚说的话。
紧接着,霍翎又指着石桌上那些酒:“这酒是给丁大人买的,丁大人请自便吧。”
“尤其
是那几碗竹叶青,既已盛了出来,就不要浪费。丁大人与陈御史一起喝了吧。”
说罢,霍翎和景元帝就一起离开了庭院。
丁景焕和陈御史连忙行礼恭送。
等到再也看不见帝后的身影,丁景焕轻咳一声,问陈御史:“陈大人,这酒,您要喝吗?”
陈御史狠狠瞪了丁景焕一眼。
丁景焕嘿嘿一笑:“我知道您老人家不会破例的,我帮您喝。”左右手同时伸出去,当着陈御史的面端起两碗,三两下就喝光了碗里的酒。
别说,在都察院,当着顶头上司的面,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喝着免费的美酒,这酒简直是好喝到天上有人间无。
上一篇:打掉孩子后这将军夫人谁爱当谁当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