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霍翎看到他二人居然是一起过来的,立刻道:“先帝今天触碰过的东西,可有不妥?”
崔弘益看向胡太医,胡太医答道:“没有不妥。不过老臣与几位太医聊过后,怀疑先帝极有可能是中毒。”
霍翎道:“还是无法完全确定吗?”
胡太医道:“如果先帝真是中毒,这种毒药绝对不是产自中原。老臣已经让太医院的人都回去翻找资料了。”
中原王朝地大物博,但也有很多东西,是其它地方独有的。比如说牵机引这种毒药,产自西域,与钩吻、鹤顶红并列为三大奇毒。
霍翎点头,让胡太医先下去,又让崔弘益去叫李满。
“彻查凤仪宫与太和殿的人手,尤其是太和殿这边。”
景元帝来后宫的话,都是宿在凤仪宫里,但有时朝政繁忙,或者遇到第二天有大朝会的情况,景元帝就会宿在太和殿,方便上下朝。
今天有大朝会,所以景元帝昨晚上宿在了太和殿。
等霍翎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下去,已至深夜,主殿那里的哭声也停了下来。
无墨正在一下又一下给季衔山摇着扇子,看到霍翎来了,她用气音道:“小陈太医来看过了。”
霍翎点头,坐回季衔山身边。
无墨看着霍翎的眼神里,既有担心也有心疼:“娘娘,你要不要也跟着睡一觉?有我在旁边守着,如果发生了什么情况,我第一时间喊醒你。”
霍翎没有困意,也不想休息。
她的心底始终有种难以抹去的恐惧感。
只要景元帝的死因一日不能确定下来,她就一日不能真正放下心。
如果景元帝真是中毒而亡,那最有可能对他下手的,就是端王和柳国公。
毒害天子,是株连九族的谋逆大罪。
如果这件事情真是端王和柳国公做的,那他们……
迷迷糊糊中,霍翎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没有安排其它后手吗?
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安儿登基,看着她成为摄政太后吗?
这个念头一起,霍翎猛地清醒,终于知道自己心底挥之不去的那抹恐惧,到底来源于哪里了。
她看着外面微微透亮的天色,抱着完全蜷缩在她怀里的孩子起身,让无墨喊来崔弘益:“拿着哀家的手令,让丁景焕立刻滚进宫来。”
在等待丁景焕进宫时,霍翎给燕西那边写了两封信,命人八百里加急送过去。
丁景焕来得匆忙,头发都是在来的路上扎的,发冠戴得歪歪斜斜。
霍翎与丁景焕认识已有三年。这三年里,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单独见面的次数更是只有初遇那次。
但这三年里,每个月的五坛酒没有断过,每年年底的年礼也没有断过。
霍翎从来没开口问过丁景焕是否愿意效忠于她,丁景焕也从来没开口对霍翎表露过一次忠心,更没有在朝堂上为她发过一次声,做过一次事。
就连无锋都在私底下着急,宁愿充当冤大头请丁景焕去樊楼喝酒,都要追问丁景焕是怎么想的。
丁景焕是怎么想的?
丁景焕其实没什么想法。
他这样俗气的人,三年的买酒钱,已经可以买断他的忠心。
所以当他来到这位年轻太后的面前,她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任何铺垫,直接下令。
“哀家限你十日之内,找出端王府和柳国公府毒害先帝的罪证。”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若是让其他人听见了,不说面色大变,也绝对是心神巨震,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但丁景焕这个素来喜欢嬉皮笑脸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眉梢猛跳了一下。
要查案,应该找刑部,找大理寺,找宫里的人,而不是找他。
所以太后要的,不是真相。
而是可以直接置端王府和柳国公府于死地的罪证。
第87章 “调兵吧。”
“微臣遵命。”
从霍翎下令,到丁景焕领命,中间过去了几十个呼吸。
沉默的几十个呼吸里,丁景焕不是在犹豫,也不是在迟疑,而是在思考霍翎的真正用意。
当他思考清楚以后,他二话不说,俯身行礼,直接应下了这位年轻太后的命令。
霍翎是在偏殿单独召见丁景焕的。即使是无墨,这会儿也没有陪在她身边,而是被打发去照顾季衔山了。
她垂下眼眸,看着站在大殿下方的丁景焕,平静道:“这件事情不能惊动太多人,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都不会掺和进来,但崔弘益会配合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他去做。”
丁景焕自然知道崔弘益是什么人。
有了崔弘益配合他,丁景焕心里就更有底了。
“丁御史,莫要让哀家失望。”
“娘娘放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轻微的响声后,大门再次闭合。投照进来的曦光被朱红色大门隔绝,霍翎坐在明暗交错的大殿里,轻轻阖上眼眸。
她和端王一系的矛盾,起于她可能会成为端王侧妃,威胁到端王妃的地位。
后来她入主中宫,威胁到季渊晚的地位,愈发加剧了和端王一系的矛盾。
再后来,她生下安儿,季渊晚被送出皇宫。
到了这一步,攻守易型,占据主动的人变成了她。
有景元帝托底,霍翎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用钝刀子一点点磨去端王一系的势力。只要再过几年,端王一系就无法再对她、对安儿造成任何威胁。
这是霍翎预想过的最理想的局面。
只是世事难料。
不管景元帝是不是中毒身亡,也不管这毒是谁下的,端王府和柳国公府都不能再留了。
***
景元帝出事以后,皇宫和京师就开始了层层戒严。禁卫军四大营齐齐出动,驻守在几条主要街道和宫门前方,严查来往人员。
寻常时候,京师夜间都是没有宵禁的,但从国丧钟声敲响以后,就不再允许闲杂人等在街道上随意走动逗留。
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外跪了大半日,又在宫中滞留许久,直到临近深夜,才在禁卫军的护送下返回自己的府邸。
大门在身后合上,端王仰起头,看着头顶的灯笼贴着白色“奠”字,脸上的哀戚之色烟消云散。
他问守门人:“这个字是谁贴的?”
守门人道:“回王爷,听到钟声敲了四十五下后,管家就吩咐我们收起所有颜色艳丽的物件,换上祭奠用的素白。”
端王夸道:“做得不错。”
他正要迈步离开,管家匆匆赶到他面前:“王爷,王妃和世子殿下一直在书房等您回来。”
端王抚了抚自己因为长时间跪拜而褶皱的袖口,转身向书房走去。
“王爷。”
端王妃一看到端王,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端王朝她使了个眼色。
端王妃按下心中的焦躁,侧头对季渊晚道:“渊晚,你父王在宫里待了一天,怕是没用过什么东西。你去厨房,让人赶紧送些易克化的东西过来,再去栖云院看看你弟弟睡着了没。”
等到书房大门重新关上,端王妃这才出声追问:“今天宫里到底发
生了什么?”
端王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端王妃脸上流露出扭曲而诡异的神色:“新帝大婚之前,军国大事,兼取皇太后处分……也就是说,遗诏赋予了霍翎摄政大权。”
端王说话的时候,其实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端王妃。
这会儿听到端王妃的感慨,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端王问得突兀,也问得隐晦。
端王妃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端王在问什么。
她难以置信道:“王爷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端王妃和柳国公做的?端王眉心拧起:“那你们之前——”
端王妃冷冷看着他:“我听王爷话里的意思,先帝是突然驾崩的。”
“如果先帝是中毒身亡,中的肯定是烈性毒药。柳国公府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给先帝下烈性毒药,那当初我爹就不会被迫外放了。”
端王沉默,不得不承认端王妃说的是对的。
难道皇兄当真是突发恶疾病故?
“王爷。”端王妃打断了端王的沉思,“先帝的死因,是宫里需要考虑的事情,不是你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端王妃那张瘦得几乎有些脱相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如火,仿佛在一片死寂地重新燃起了幽幽火焰。
“我只知道,先帝突然驾崩,灵前继位的,是一个刚满两岁,尚不知事的孩童。而那位被遗诏赋予了摄政大权的皇太后,是你的旧情人,我们最大的敌人。”
端王神情一动,既没有开口应和,也没有出声驳斥。
端王妃唇边露出一点近乎癫狂的笑意。
她从椅子上站起,脚步轻快来到端王身边,右手握着扶手,倾身道:“王爷,你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儿恨意吗?”
“你是先帝的亲弟弟。霍家能够起复,霍翎能够以郡君的身份进入京师,靠的全都是你的帮助。可是这两个人联起手来愚弄了你的感情,狠狠戏耍了你,让你沦为全京师的笑——”
端王冷笑,打断她的话:“柳乔,你说够了吗。”
端王妃笑容愈发愉悦:“我只不过在陈述事实。难道王爷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叛你的女人享受一辈子尊荣,她和景元帝的亲生儿子坐稳皇位吗?”
端王道:“你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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