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除了给祝婉送了一块暗卫令外,无锋还留下了一句话:“祝姑娘,期待京师再聚首。”
祝婉道:“我们干大事去。”
……
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几日后,霍翎一行人终于返回行宫。
打发走了前来请安的宗室、朝臣,霍翎只留下了阳安长公主和许时渡母女。
许时渡委屈道:“阿翎,你微服私访居然不带上我。”
阳安长公主也道:“苍州城闹出的那些动静,我们都听说了,唉,真可惜没能亲眼瞧见。”
霍翎笑道:“要是带上太多人,那就不叫微服私访了。”
许时渡和阳安长公主也不是抱怨,就是遗憾于不能跟着凑热闹。
好在她们收到了季衔山买的话本,以及霍翎准备的苍州特产,又听霍翎介绍了沿途趣闻,这才再次欢喜起来。
在行宫里略作休整,九月初,趁着秋高气爽,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行宫,返回京师。
京师枫叶如火,累累硕果堆满柿子树头,将枝叶压得沉甸甸的。
霍翎回到皇宫次日,就在刚刚重建完毕的兴泰殿里,召见几位重臣。
兴泰殿处处都透着崭新的痕迹,只有一些名贵的古董摆件,才流露出岁月沧桑之感。
几位重臣按照朝中位序依次落座,静静等待着太后和天子的到来。
气氛压抑凝滞。
直到一声“太后到,陛下到——”打破沉默,众人起身恭迎。
“众卿平身。”
霍翎发话,众人这才再次坐下。
“这几个月哀家和陛下不在京师,多亏了有文尚书、陈御史和崔尚书留守,才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文盛安道:“娘娘谬赞了。”向霍翎汇报了这段时间京师的种种。
其实比较紧要的事情,文盛安他们早就在第一时间派人去禀报霍翎了,如今这场汇报,就是走个过场。
所以只说了小半刻钟,文盛安就止住了话音。
霍翎赞道:“文尚书一向老成持重,有你留守京师,哀家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给他赏了不少好东西。
霍翎又点了工部尚书周济的名,夸他办事稳妥,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将兴泰殿和周围几座宫殿都重建好了。
同样赐下许多宝物。
“多谢娘娘赏赐。”
随着周济话音落下,原本流动的空气又再次凝滞。
众人眼观鼻鼻观口,都知道过场已经走完,接下来该上重头戏了。
果然——
霍翎开口点名:“陈御史的神情颇有些憔悴。”
陈浩言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与老妻结发几十年,感情很深。
老妻出身周家主支,周族长是她的亲弟弟,周成弘也是她的亲侄子,就算弟弟和侄子确实该死,得知他们的死讯后,老妻还是狠狠哭了一场。
在得知他受到妻族牵连,写了请罪折子自劾后,老妻伤心之余,又添几分愧疚。
不过陈浩言本人的心境倒还算平和。
除了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有些失态外,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官场沉浮起落乃常态,谁叫太后娘娘技高一筹呢。
“君辱臣死,娘娘和陛下在苍州城受了惊吓,乃臣妻侄之过;臣妻弟在苍州城仗着臣的权势嚣张跋扈,横行霸道,致使一村百姓受苦受难,臣同样负有纵容和监察不力之过。”
周成弘可不仅仅是陈浩言的妻侄,还是崔明的妻侄。
这下崔明也坐不住了,起身站到陈浩言身边,与陈浩言一起请罪,听凭太后发落。
霍翎早就想好了对两人的安排。
陈浩言只是受了妻族的牵连,从左都御史迁至右都御史。
与左都御史要坐镇京师不同,右都御史主要负责巡视地方,每年年底才回京述职。
看似陈浩言的官职没有太大变动,但这一手,真正解决掉的是陈浩言“辅政大臣”的名头。
一位写了请罪折子,又常年不在京师的大臣,如何担得起辅政之责?
崔明既受妻族的牵连,又受家族的牵连,从刑部尚书一贬再贬,前往临海又贫瘠的平州任知府。
霍翎问:“这个处罚,你二人可心服?”
陈浩言和崔明都没有反驳,默默接受了霍翎的处置。
唉,妻弟、妻侄、堂弟做出这种事情,他们也实在是没脸为自己辩解什么。
娘娘给的处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已经是看在他们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保留了他们的体面,没有让他们太过难堪。
其余几位朝臣看着这一幕,心中各有思量。
“既如此,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也乏了。”
像是想到什么,霍翎含着笑意,对还未来得及起身的文盛安道:“对了,文尚书留一下。”
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头的工部尚书周济,顿时放缓了离开的步子。
在走出兴泰殿之前,他和身后默契放慢脚步的几人终于听到了太后娘娘的下文——
“文尚书在写给哀家的请安折子里,提到了你家中的那棵柿子树。如今也到了柿子收获的时节,你下回进宫时,记得给哀家和陛下带些来尝尝。”
啧——
周济心满意足,负着双手迈过门槛。
***
马车里,文盛安紧闭双眼,如平日那般喜怒不形于色。
陈浩言和崔明被贬出京一事,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这会儿并不懊恼。
只是,等回到文府,听文夫人说,宋叙带着苍州特产过来给他请安时,文盛安平静淡泊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波动。
他神情透着冷意,声音夹着压抑的怒火:“他在哪儿?”
文夫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平日里宋叙过来,文盛安都是一副高兴的模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师。”
宋叙听到动静,走出厅堂,站在门口给文盛安请安。
文盛安拂袖转身,大步向着书房走去:“你随我来。”
“阿叙,这……你老师他……”文夫人看看丈夫的背影,又看看宋叙。
宋叙笑着安抚:“师母放心,是我行事不妥惹恼老师了。礼物我都放在桌子上了。”
稍作解释,宋叙才迈步追上文盛安。
门房开合,彻底将室内室外隔绝开。
宋叙是文盛安平生最得意的学生。
这是他第一次向这个学生发火:“苍州城之事,你为何不提前知会我。”
宋叙垂眸:“苍州城之事,娘娘也并未提前知会我。等我察觉到娘娘的布局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好。”文盛安笑了一下,怒火却并未散去,“那微服私访一事呢?太后突然起意带着陛下微服私访,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半分起疑。为何不写信告知于我。”
“老师。”宋叙不得不起身,“我并非老师安插在娘娘身边的细作。况且,朝臣窥探摄政太后与天子的行踪,乃大忌,还望老师慎言。”
文盛安瞪大眼睛,没想到会在学生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看着这个从头到尾都恭敬有礼,言语间却毫无退让妥协之意的学生,文盛安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警惕来。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师生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亲如父子的交谈了。
在有关太后的事情上,他们师生间,又产生过多少分歧与异议。
这个学生,他还能完全信任吗?
念及此,文盛安心中的怒火骤然熄灭了。
他会对自己的学生发怒,却不会在礼部郎中宋叙面前失态。
文盛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恢复了平时的从容疏淡:“是为师有些失态了。罢了,你不想说,为师也不能不顾你的心意。行了,别杵在那儿了,坐下来与我说说你在苍州的经历吧。”
宋叙配合地转移了话题,与文盛安说起自己此行的见闻。
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太后和陛下,一直聊到天色渐暗,文盛安还留宋叙吃了顿饭,这才放宋叙离开。
宋叙回到府里,沐浴去乏,正坐在院中思索今日之事,就看到门房领着丁景焕过来了。
宋叙和丁景焕是对门,自从宋叙搬过来后,丁景焕就常来串门,宋叙早就习惯了他的突然造访。
丁景焕不仅人来了,手里还拎着从樊楼打包来的吃食和美酒。
宋叙问:“你不是说赶路太累了,要在家中好好休息几日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丁景焕让人去拿筷子和杯子,随口回道:“知道你今日肯定在你老师那里碰了壁,来找你谈心啊。”
宋叙笑了一下:“你猜到了?”
丁景焕道:“以你老师的性情,不难猜。来来来,先陪我喝两杯再说。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能痛快饮酒了。”
宋叙陪着丁景焕喝完了一坛酒,醉意开始上涌,他以手撑额,任由夜风拂过面颊,吹开心中愁绪。
丁景焕突然道:“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总要选一边站队的。”
宋叙抬眼看去。
月光洒落,照亮丁景焕满是认真与深沉的神情。
“你有你的理想与抱负。不要站在一条注定沉没的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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