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世人皆知他与太后的关系。
他就算被弹劾了,太后也不可能因为一道弹劾折子就发落他,甚至有可能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为他做一些遮掩。
但太后的怒火总要有人承担。
行唐关主将是自己人,燕羽军主将也是自己人。
行唐关副将自然就成了那被杀的鸡。
这鸡不只是杀给霍世鸣看的,也是杀给吏部右侍郎,以及吏部右侍郎身后的文盛安看的。
孔易关心的不是刘集,他在意的,是那道弹劾折子。
“将军,信中可有提及折子的内容?”
霍世鸣摇头:“不曾,娘娘收下折子后,留中不发。”
孔易有些苦恼:“若是提前知道吏部右侍郎在弹劾什么,也能早早想个应对之策。现在这样只知罪名,却不知具体弹劾了什么罪行,实在有些麻烦。”
说到这儿,孔易又问:“将军有在私底下接触过朱雀卫副统领吗?”
霍世鸣自然是设宴款待过无锋的:“他口风极严,并未吐露内情。要是问得多了,就催促我尽快动身进京,莫让娘娘久等。”
顿了顿,霍世鸣的语气更慎重了些:“他这两日神出鬼没,我试探过他,问他是否要和我一起回京。听他的意思,是要在行唐关多留一段时间。”
孔易沉沉吐出一口浊气:“他应该是要留在行唐关,调查折子之事。”
霍世鸣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又不可能阻拦无锋:“算了,多想无益,我已决定明日动身。”
孔易道:“我随将军一道进京。”
霍世鸣露出一点笑容:“好。有你跟着出谋划策,我也能安心一些。”
***
自那日大朝会结束后,朝中的氛围,一直有些诡异。
礼部还在按照拟定的章程筹备太后的千秋节,只是那份过寿的喜意,终究因此冲淡了许多。
明面上,没有人再提起那道弹劾折子,仿佛所有人都齐齐失忆了般。
但私底下,吏部右侍郎家中访客,比以往多了许多。
连文盛安那里,也有人壮着胆子过去打听。
唯独霍翎这里,没有哪里不开眼的敢到她面前触她霉头。
就连季衔山这个亲儿子都不好意思开口询问,生怕惹她不高兴。
丁景焕收到传召,进宫来见霍翎时,霍翎正在马场里练箭。
她精于骑射,面对固定靶子,更是箭无虚发,很快就射完了满满一箭筒的箭矢。
丁景焕上前给她行礼:“娘娘看起来心情不错。”
霍翎笑着虚点他一下:“都过去小半个月了,要是还能被影响心情,那我就该练一练养气功夫了。”
丁景焕道:“可我听说这些天里,朝中大臣面见娘娘时,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霍翎解下手上的扳指,连同弓箭一起递给无墨,又用打湿的帕子拭了拭手掌:“看他们面对我时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是很有意思的。”
丁景焕闻言也是一乐。
霍翎坐到场边,随手端起一杯放凉的梨汁:“宋叙最近在做什么?”
丁景焕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娘娘的千秋节忙前忙后。”
霍翎睨了他一眼,丁景焕这才老老实实答道:“文尚书这一步棋走得进退失据,宋叙已经和他彻底离心。”
古往今来,弹劾外戚,都是压制太后的一种有力手段。
就如苍州城周家、崔家铸下大错,会牵连陈浩言和崔明,致使陈、崔二人被贬出京一样。
霍家惹出乱子,她这个做太后的,就算不会折损实力,也必然有损颜面。
霍翎道:“他这一步棋,倒也不能算错,只是出招急了些,没选好时候。”
她用苍州城周家、崔家来对付陈浩言和崔明,文盛安就用霍家来对付她。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丁景焕猜测:“莫非是身体出了问题?他的年纪,不算小了。”
霍翎也琢磨过这种可能,不过嘛:“哀家已经派太医去过文府了。”
丁景焕心下十分佩服娘娘的反应。看来文盛安的身体还算健朗,至少多撑个几年不是问题。
“文尚书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打压霍家?”
“应该还有挑拨离间之意。”
丁景焕仔细想想,也明白了其中关窍。
几年时间,娘娘大势已成,文盛安想要压制娘娘的势头,必然要削弱娘娘的势力。
外戚素来是太后势力的延伸,承恩公更是执掌着燕西十万兵马,是太后一党的关键人物。
最妙的是,文盛安还刚好抓住了承恩公的把柄。
这可以说是挑拨离间,也可以说是刚正不阿,直言不讳。
事实如此,文盛安又没有栽赃陷害。
“娘娘明察擅断,文尚书怎么敢肯定,他的离间计能奏效?”
这会儿,丁景焕也好奇起那道弹劾折子的内容来了。
以权谋私、拥兵自重……
这短短八个字,真是令人浮想联翩,好奇得挠心挠肺啊。
霍翎轻笑:“所谓的拥兵自重,没你想的那般严重。”
霍翎简单说了说折子内容。
“这确实容易犯忌讳,但是……”丁景焕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坦白来说,只要不是军中将士把燕羽军称作霍家军,百姓私底下的言行,其实不能直接问罪到承恩公头上。
霍翎笑了笑,为他续了后面的话音:“但是又觉得这个罪名有点儿戏,对吧。”
丁景焕苦笑:“果然瞒不过娘娘。”
霍翎道:“你应该知道燕羽军是怎么来的吧。”
丁景焕:“有所耳闻。”
霍翎:“这支军队,是大燕唯二的骑兵。但这不是它最特殊的地方。它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它是先帝留来保护我和陛下的军队。燕羽军的羽字,更是源自于我的名字。”
有着这样的渊源在,燕羽军就只能叫燕羽军,不能是别的乱七八糟的霍家军。
所以这个听起来有些儿戏的罪名,用来问罪,自然是有不足的。用来挑拨离间,效果却会出乎意料的好。
当然,这样的渊源,自然不会为外人所熟知。
至少丁景焕就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但先帝与文盛安君臣相得,私下交谈时,也许曾经给文盛安透露过一二口风。
“那娘娘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不急。”霍翎道,“驿站那边来信,说承恩公明日就能抵京,你去迎一迎,顺便接手刘集。”
丁景焕问:“需要审一审刘集吗?”
霍翎道:“未必能审出什么。”
丁景焕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刘集此人,确实鸡肋。
就算刘集和承恩公私底下真的有什么利益牵扯,从行唐关到京师的一路上,该达成的共识,肯定也都达成了。
丁景焕道:“那就先以渎职的罪名关着吧。”
“这样就很好。对了,后日就是千秋节,你见到承恩公后,让他别急着进宫请安。有什么事情,都留到千秋节后再说。”
霍翎从无墨手里接过一本奏折:“还有这个,记得一并交给承恩公。他身为当事人,也该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弹劾了。”
***
夏风沉闷,洛水悠悠,矗立在平原之上的洛城,满是皇城气象。
自从三年前,那条贯通南北的运河被彻底疏通后,往来的船只愈发多了起来。
行人,游商,车队,穿梭如织,往来有序。
本就热闹的京师更添几分富贵繁华。
从燕西而来的车队风尘仆仆,并不惹眼。
霍世鸣刚入京师,丁景焕就带人迎了上去。
“下官丁景焕,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与承恩公交接犯人。”
霍世鸣对丁景焕还有些印象,笑道:“我正发愁该如何处置刘集,既然丁大人来了,这人就交给你了。”
两人完成交接,霍世鸣提出告辞,却再次被丁景焕拦下。
丁景焕道:“宫中正在为明日的千秋节设宴准备,承恩公舟车劳顿,不如先回府休息,待到宴会结束,再进宫拜见娘娘和陛下。”
霍世鸣微微一愣,笑声爽朗:“只怕显得怠慢了。”
丁景焕道:“这是娘娘的意思。还有这本折子,也是娘娘命下官转交给承恩公的。”
霍世鸣接过折子,碍于丁景焕在场,没有急着打开。
“告辞。”
丁景焕抱拳一礼,带着囚车离开。
霍世鸣迫不及待翻开折子,呼吸先是一窒,猛地急促起来。
“爹!娘!”
熟悉的声音自人群处传来,是收到消息过来接人的霍泽。
“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霍世鸣将手里的折子藏进怀里,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回去再说。”
外头人多眼杂,霍泽不好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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