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霍翎将手链举到阳光下欣赏:“我肯定是留在这里陪爹爹。”
霍世鸣笑道:“他们也觉得你会留下。这里面还有方家给建白准备的东西,你们挑出来,一会儿我给他送去。”
***
为了何泰的事情,周嘉慕连着好几天,一大清早就来县衙找端王,向端王汇报事情进度。
今天也不例外。
当他得
知端王最新的决定后,诧异之余,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过,不杀何泰,王爷好像没办法跟霍姑娘交代吧。
周嘉慕旁敲侧击:“王爷,何泰什么时候离开燕西?”
端王竭力保持平静,却还是难掩烦躁:“你去盯着他,让他在年前彻底滚出燕西,不要影响本王过年的心情。”
嘶,周嘉慕懂了。何泰要是再不滚,美人就哄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进来禀报,说霍姑娘正在庭院里练习射箭。
端王神情微缓,紧拧着的眉心不自觉松开。
周嘉慕察言观色,适时递上台阶:“如今天气愈冷,庭院四下空旷,并非练箭的好去处。依属下之见,霍姑娘特意选在那里练箭,为的就是等人啊。”
等的是谁,不言而喻。
端王平静道:“书房里的炭盆放多了,空气有些沉闷,周将军随本王出去透透气吧。”
霍翎今天的衣着打扮,与端王遇袭那日一模一样,腰间同样没有系着鹿形玉佩。
她立在靶子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练了快两刻钟,射箭的姿势依旧标准,没有丝毫变形。
狂风呼啸,但擅射之人,早已习惯了风对箭矢的影响,懂得针对风吹来的方向和风速做适当调整。
霍翎仔细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进行最后的校准。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好!”
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武艺十八般,唯弓矢第一。霍姑娘的箭术,颇有如此风采。”
霍翎放下弓箭,循声看去。
方才的叫好声正是出自周嘉慕之口。
霍翎唇角带笑,向着端王和周嘉慕所在的方向走去。
端王扫了眼霍翎的腰侧,在没有看到熟悉的物件后,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原本已经快到他面前的霍翎,直接越过了他,走向他斜后方的周嘉慕。
“周将军过誉了。”
周嘉慕冷汗唰一下冒了出来,几乎要以为霍翎是拿他当靶子和端王怄气。
结果霍翎还真有正事找他。
“我听说刺客首领被捕后,一直不肯开口交代。”
“此人与我有些渊源,不知道周将军是否方便带我去军营见见他。兴许我能劝动他开口。”
周嘉慕下意识看向端王,就见端王正冷冷地盯着他。
他立刻道:“我有要事在身,还是让王爷——”
霍翎截住他后半句话:“臣女不敢劳烦端王殿下。周将军只需顺路带我去趟军营,然后再派个人送我去牢房,不会耽误周将军太多时间的。”
周嘉慕不吭声了。
端王突然轻笑了声,面上一派风轻云淡:“既然霍姑娘想去,周将军就顺路捎带她一程吧。”
霍翎这才看向端王:“多谢端王殿下。”
“原来霍姑娘看得见我。”
“殿下气质斐然,见之忘俗。看不见殿下的,只是装作看不见。”
这一刻,周嘉慕都有种冲动,想替端王问一问霍翎:那你方才是故意装作不理人吗。
但霍翎愣是没有给任何人开口询问的时间。她朝周嘉慕点头示意:“周将军,我们走吧。”
一路上,周嘉慕没有和霍翎说一句话,等到了军营,他随便指了个亲卫给霍翎,然后就匆匆离去。
无墨小声吐槽:“这周将军,以往瞧着挺威严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一副身后有狗在追的模样。”
霍翎莞尔:“可不是有狗在追吗。”
从外面看,常乐县的军营就是一个大型的军用堡垒,里面大致可以分成两部分,前头用来练兵,后头是居住生活区域。
关押刺客的牢房恰好位于两块区域的交界地带。
霍翎三人往里走时,经常能碰到巡逻的小队。即使有周嘉慕的亲卫带路,霍翎和无墨也接受了一次盘查。
亲卫担心霍翎不满,还解释了一句:“军营里的规矩素来如此,请霍姑娘不要介意。”
霍翎道:“没关系,看到燕西的将士们如此训练有素,我身为燕西百姓,只有高兴的份。”
约莫一刻钟后,霍翎抵达牢房,见到守在这里的孙裕成。
霍翎让领路的亲卫候着外面,她和无墨跟着孙裕成走进昏暗的牢房。
一走进来,浓郁刺鼻的古怪味道直冲鼻子,熏得人头脑瞬间清醒。霍翎停下脚步,稍稍适应了这股味道,才继续往里走。
孙裕成凑到霍翎身边:“小姐,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校尉那边有什么指示吗?”
霍翎一笑:“孙叔以后要改口叫将军了。”
孙裕成先是一愣,而后大喜。
霍翎言简意赅,将他们升迁的事情告诉孙裕成,又问起牢房里那位刺客首领的情况。
孙裕成苦笑:“其他刺客,要么早就开口,要么死也不开口。”
“只有他,你要是跟他闲扯几句,他也愿意搭理,但你要是问他关于羌戎的情报,他绝对闭着嘴一声不吭。”
以孙裕成的眼力,能判断出这个年轻的刺客首领,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骨头很硬。
对付这种人,再重的审讯也撬不开他的口,孙裕成也懒得白费力气。
“我每天在这里跟他干耗着,要是小姐今天不过来,我最迟明日就会去找周将军,跟周将军说我不干了。”
霍翎知道孙裕成是个多有耐心的人,结果连孙裕成都熬不住了。
或者说懒得熬了。
三人一直来到走廊尽头那间牢房。
借着天窗洒进来的阳光,霍翎将牢房布局纳入眼底,也看清了正支着腿躺在稻草堆里的青年。
青年一身囚服,上面乱七八糟的污渍很多,但都不是血迹。看来确实是没受过太多严刑拷打。
他是醒着的,碧绿色的眼眸微微开合,泛出慑人的冰冷,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野兽。
“倒是新鲜,女人也能来牢房?”
霍翎道:“女人不仅能来牢房,还能射穿你的肩膀,道破你的行踪。”
青年目光一凝,一把从地上跳起:“是你。”
“怎么,他们撬不开我的口,就换你过来?”
“这位漂亮的姑娘,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不烦我都烦了。”
青年挑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那天只不过是你运气好,难不成他们以为我败过你一次,就会对你心服口服?”
孙裕成在霍翎耳边道:“这些天他一直如此。”
“你好像很不怕死。”
霍翎没有跟着青年的节奏走。
谈话向来如此,不能陷入对方的逻辑与对方争辩,必须自己掌控节奏。
“可若是能活,又为何要自寻死路呢。你如此年轻,又有如此高的武艺,死了岂不可惜。”
似乎是觉得霍翎的话有意思,青年终于升起一丝沟通的欲望。
他盘腿坐着,右手支着下颚,碧绿色的眼瞳紧紧盯着霍翎:“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霍翎摇头:“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死亡的绝望。你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潇洒。你并不想死。”
“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不会拼命去练武,不会在乱军中冲锋,不会在被包围的情况下还不放弃突围的机会。”
“说着求死的话,做着求生的事情,不觉得很矛盾吗。”
青年表情一滞,抿着唇没说话。
霍翎突然笑道:“死了,万事成空。活着,才可能让那些让你生不如死的人,也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青年错愕。
好凶狠的回答,好凶残的姑娘。
“谁让你生不如死了?”霍翎兴致勃勃,颇有刨根问底的架势,“是羌戎那边的人吗?”
青年犹豫了下:“是又如何。”
霍翎拊掌,高兴道:“是羌戎那边的人就好,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来聊一聊合作的事情了。”
青年双眼茫然,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反应过来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合作了?”
霍翎诧异,问左右的无墨和孙裕成:“他刚刚不是说他的仇人在羌戎吗?”
无墨和孙裕成齐齐点头。
霍翎看向青年,语气里满是不解:“你的仇人在羌戎,你还替羌戎保守秘密?你还咬着牙不交代?你说你图什么,图亲者痛仇者快吗?”
青年:“……”
可恶,听起来好有道理。
他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一定是学过什么蛊惑人心的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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