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长风猎猎,旌旗卷舒。
羌戎首领经营二十余年的威望,彻底跌落谷底,统治更是岌岌可危。越来越多的羌戎部落在私底下联系大燕,想要临阵倒戈。
大燕的这面旗帜,从无定河一路飘扬到了羌戎王帐之外,兵锋彻底抵在了羌戎首领的脖子上。
在这种时刻,大燕反倒不急着一鼓作气攻占羌戎王帐了。
大燕三路军队各自驻守一方,暂时休整。
战报传回后方,端王看着上面的内容,脸上满是笑意:“大局已定。”
霍翎接过战报,仔细扫了几眼。
确实是大局已定。
现在就看大燕要以多大的伤亡拿下羌戎王帐。
还有就是,谁能活捉羌戎首领。
事实是,大燕只付出了极微小的代价就拿下了羌戎王帐——因为李宜春潜入羌戎王帐,成功说服了一部分人与大燕里应外合。
光凭这一项功绩,李宜春的首领之位就彻底稳了。
而最终,顺利活捉羌戎首领,拿下此战最大功劳的人,是霍世鸣。
霍翎看到这份战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京师的时机,到了。
果然,没过两天,端王就来找她,与她说起回京之事。
端王是燕西督军,为了羌戎叛乱一事才来燕西坐镇。
如今战事结束,后续的事情都可以交由燕西本地官员来负责,他这个督军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燕西的理由。
所以端王打算等大军回到行唐关后,就带着俘虏回京献俘。
“好。”霍翎高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随殿下去京师了。”
第26章 庆功宴。
回京献俘不是一件容易事,为了能够彰显出大燕的威势,其中颇多章程。端王提前来找霍翎,也只是为了与她打声招呼。
看霍翎表现得如此期待,端王不由一笑。
三月二十,春分。
草长莺飞,大地春回,在漫无边际的辽阔原野上,惊现一道黑色洪流。
旗帜招展,精锐开路,燕西十万将士终于凯旋。
霍翎脱去厚重的大氅,换上轻盈的长裙,此时正站在城门上,看着这道黑色洪流不断蚕食青色草面,一点点铺开,蔓延至城门之下。
她在大军里寻找,没花费多少功夫,就看见了一身明光甲,骑在骏马上,被万军簇拥的霍世鸣。
没有上司在背后捅刀子,又能独领一路军队,还活捉了羌戎首领,霍世鸣笑容满面,意气风发。
似乎是注意到了霍翎的身影,霍世鸣身后,有一个戴着黑色头盔的身影高举右手,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用力挥了挥。
然后,那道身影纵马靠近霍世鸣,与霍世鸣说了些什么,霍世鸣也抬头看向城墙。
霍翎笑着朝他们挥手。
不过很快,霍翎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个人吸引了。
在霍世鸣后方,有一辆狭小逼仄的囚车。
囚车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
低垂着头,杂乱着发,看不清面容。
脖子套着木枷,双手绑着铁链,双手戴着铁镣,被死死束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能拥有如此待遇的,当然只能那位要去京师洛城献舞谢罪的羌戎首领。
霍翎还记得周嘉慕对他的评价:“花费二十余年时间,不断发展壮大羌戎,经营出了庞大威望。不论立场,确实无愧雄主之名。”
霍翎也记得李宜春提到他时,那种既痛恨又有一丝无奈佩服的语气:“残暴,自大,狂妄,他身上有太多缺点。但这些缺点放到他身上,只会让你觉得,一位英雄人物原本就不是完美无缺的。”
半年前,羌戎集结五万军队围攻行唐关时,是何等气吞山河。
如今,这位羌戎的雄主,白发苍苍,跌落谷底,阶下之囚。
霍翎安静注视着囚车,直到囚车进入城中,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小姐,大军已经进城,我们快下去迎接老爷和表少爷他们吧。”
无墨在旁边提醒霍翎。
霍翎长长舒出一口气,朝无墨笑道:“我们走。”
霍世鸣正被一大堆人簇拥着恭维。
也不只是他,围在周嘉慕身边的人明显更多。
无墨垫着脚在人群外围看,小声问霍翎:“小姐,我们还要过去吗?”
霍翎轻笑:“还是别了,反正我们也不急在一时,先让爹爹好好享受一下将领凯旋的光辉时刻吧。”
两人没有往人群里走,却有人从人群最里面努力往外走。
来人脱下黑色头盔,露出一张眉目清冽的面容。
方建白笑:“阿翎。”
霍翎也跟着一笑,来回打量他。
无墨说出了霍翎的心声:“表少爷,你黑了许多。”
霍翎补充道:“但瞧着精气神十足。战场果然是个磨砺人的好去处。”
“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建白抱着头盔,引着她们离开人群,与她们说起行军路上发生的一些趣事。
霍翎听着听着,余光扫见他盔甲下
露出的点点纱布,关心道:“你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
“已经快好了,只是伤到了骨头,大夫说还得静养一段时日。”
“怎么受的伤?”
霍翎不问起,方建白不会主动提及。
但她若问起,他也会如实道来。
“是在最后一战攻入王帐擒拿羌戎首领时受的伤。”
毕竟是羌戎的雄主,即使功败垂成,大业落空,身边依旧有亲信在追随保护。
方建白他们在那里遇到了顽强抵抗。
面对一群不怕死的疯子,即使大燕人数更多,也很难立刻掌控局面。
霍世鸣为了鼓舞士气,身先士卒,方建白一直跟在他身侧护卫。
方建白肩膀上的刀伤,就是在那样混乱的境地下,为了保护霍世鸣伤的。
“虽然受了伤,但也算立了功。”方建白故作洒脱。
霍翎道:“我明日给你送些补身体的东西过去,别总是逞强。”
方建白用懊恼的语气道:“我这不是逞强。明明我才是做兄长的,阿翎对着我说话时的口吻,怎么像是对着阿泽一样。”
无墨捂着嘴笑出声来。
霍翎却从方建白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他在自称“兄长”。
是已经接受了他们有缘无分的结果,决定重新退回到兄妹的位置上吗?
如果是的话,霍翎为他高兴。
他其实也只比她大了两岁,却自小就是个细致周全的性子,能站在所有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她不爱他,但在她的人生里,他是特别的存在。
霍翎可以坦然算计端王和李宜春,思索着能从他们身上获取多少筹码,却不愿方建白在她身上耽误太多心力。
她只愿他顺遂。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浪潮。
“这是怎么了?”霍翎好奇道。
无墨去打听了一下:“端王殿下说,今晚要在军营举办庆功宴,让鏖战几十日的将士们放开了吃肉,敞开了喝酒。大家都高兴得很。”
端王忙着招待将士们,无法抽身来找霍翎,却派了亲卫来问她要不要出席庆功宴。
亲卫转述端王的话。
“殿下说,军中将士们大都听说过襄安郡君的事迹,这庆功宴,也是属于郡君的庆功宴。”
“如果郡君出席,他就在前排给郡君单独设一桌。”
霍翎也没想到端王会这么说,诧异过后,立即表示自己会准时出席。
当天晚上,军营烛火通明,欢呼声、叫好声、饮酒碰杯声不绝于耳。
位于军营正中央的点兵场,更是热闹非凡。
军中数得上名字的将领,按照官职高低,列坐两侧。
坐在主位的人自然是端王,端王之下,周嘉慕和霍世鸣一左一右。
霍翎的位置就在霍世鸣下首。
她的对面,正是李宜春。
在端王发表了一段讲话,表扬了英勇作战的将士,又缅怀了壮烈牺牲的将士后,宴席终于开始。
霍翎端起酒杯,先给霍世鸣敬了一杯酒:“霍将军身先士卒,风采过人,我敬霍将军。”
霍世鸣哈哈大笑,与霍翎碰了一杯:“阿翎,莫要促狭。”
霍翎眼眸一弯,嗔怪道:“爹爹,我说的明明是真心话。这宴席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和你敬酒呢,我要是不抢着说一段敬酒词,你一会儿都抽不出空回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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