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47章

作者:上曲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女扮男装 古代言情

  马车轱辘朝前滚动,她便适时朝后退几步。

  这几步便是人生鸿沟,他们再无相交。只是陆斜还扒着车扭头看她,对此一概无知。

  亲眼看见陆斜坐的马车走出硕大宫墙倾轧的阴影,被大束大束澄清的太阳光铺洒照耀。祁聿心口身上由冰冷渐化成暖洋洋的一片。

  他——终于走出阴霾尽罩的地方。

  终于走出去了。

  祁聿内心翻搅,汹涌到无言以述。

  眼下倏地红了,嗓子深处凝的酸将人混刺得不像话。

  抬手掐住额角用狠狠顶了那么几下,缓缓才清神,再抬头,那队官仗已然掉了个尾端。

  转身,忽然见东华门内刘栩,扶着李卜山远远与他对视。

  祁聿脚下一踏,便迈进皇城笼下来的阴影里。

  她进来之时,从未想过能从这座皇城活生生走出去,她会和这座皇城死在一处!

  刘栩看见这一步,气息凝住,狠狠拿把李卜山。

  祁聿身后光明明那么澄亮,却落不到他身上半分......反尽浸染满他一身疏落。

  祁聿挪开目光,对唐素说:“走,去吏部看何至行的差如何了,可别太早砸了我的计划。”

  司礼监那些烂帐总要人清一清。

  唐素余光瞧量眼宫门口,垂颈跟着人走。

  才跨进吏部,便看见有官员速速从内堂朝外速步,又没到散职时刻、也没听说近日有急桩,怎么......

  她支手点位人:“怎么了。”

  这些大珰都是要将细事报于宫里的,被点的官员不敢不停,走近后浑身挣扎满脸难言。

  什么话这么难说。

  祁聿神色刚重,这官员求命道:“还请祁秉笔进门去瞧。你们......你们派了个什么人来。”

  祁聿:“......”

  唐素:“......”

  两人相顾无言后,祁聿冷哼一声:“进门看看咱们这位何随堂能作出什么妖。”

  天下是要有佞臣的。

  还没进门就听见何至不知死活冲着吏部尚书叫嚷:“徐尚书,本随堂劝您识些时务现在收了我的帖,去吃我的酒,今年京察我容你一笔。”

  还识时务收他的帖,去吃他的酒,还官员考核容徐照山一笔。

  这话也只有老祖宗扔这里,徐照山能心惊几分,何至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前朝内廷本就判若水火,两处交道打的本就若涉渊冰,他倒是不知者一顿乱劈狂砍。

  何至当真是妙啊。

  祁聿进门支手便让人将何至拿下,先去徐照山面前佝肩。

  恬笑道:“新来的不知规矩,尚书大人还请恕回,我这就将人提回去管教......”

  徐照山拂袖震怒:“你又当你懂什么规矩!今日这事老夫当即去云台奏禀陛下,你们司礼监以京察胁帖强行收受银钱,乱纲乱法无纪!”

  “这处的银子都敢想,你们真是逆天之妄。”

  可不是,何至真是要翻天,吏部是国家的银子,他张嘴都明张到这处了,这也是让她没想到的。

  知道蠢,不知道这么蠢。

  祁聿一眼,唐素一脚就将何至踹到地上稳稳伏地。

  她再说:“你们这处可有刑杖?我当即亲手刑到您解气为止,日后他学不会规矩定不让他进这处的门。”

第38章 清算惨,真惨。何至被你一手绕死。……

  赵执跟手下人围着吃铜炉热锅,一边骂大过年的还要在镇抚司衙门值夜,就听到衙门前头院中雪‘嘎吱嘎吱’的声。

  他们都是动武的人,对声响格外敏感。

  “谁来了,去看看。”赵执狠喝了声厌烦。

  最好今夜不要生事出兵,不然他可要寻人泄愤了。

  大过年的所有官衙都封印了,不办差的。

  这边门栓拉开,就见一艳红斗篷翩然进屋,橘光一照,斗篷上颜色便晕开层水汽没入布料里。

  那人将斗篷掀开,人拢着袖子就往火笼子旁边凑。

  赵执看着人愣着让出点地儿。

  祁聿摘了狐皮帽,手可劲搓脸,睫毛上挂酥凝成水珠,瞧着他晶莹剔透。

  他声音抖着寒:“镇抚司大门从里挂把锁,找我的全拒了。”

  “今年我就住这儿了,不敢回去,何至非要拉着人给我唱戏,说是宫外摆了三十桌庆我新年好。那个神经病!”

  听祁聿咬牙切齿赵执笑了。

  信手取壶热酒给人倒杯:“上次你才同我说何至好用,怎么今儿被人摆了三十桌,还给逼我这儿来了。”

  廷内都说祁聿手把手教这位新晋的何随堂,以致二人日日‘黏’在一处处理公务。

  何随堂无论前朝廷内闯了多大篓子,祁聿都会亲临现场去解祸。甚至有回还因为在刑部捞何至,祁聿在陛下面前还吃了廷杖。

  自那日起,何至日日将祁聿当祖宗一样供着。

  宫外生祠都给祁聿建了六座,请大师上供十二时辰不间断的念经祈福。还让附近百姓初一十五都得去诵经,给祁聿积善。

  他本人也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沐浴斋戒,亲自去给祁聿念经。

  任何地方听到有人说祁聿半个字不好,转眼他就押着人送来诏狱,随意点个罪名直接让人当场折磨死。上刑一看何至当日心情,二看那人说祁聿不好的程度。

  反正有个人被何至活生生剥皮血尽而亡。

  赵执觉得,何至才是一个廷内阉奴好儿子的代表......祁聿对何至比对亲收的那个陆斜明显要好得多,可祁聿并没盟帖收何至。

  也挺奇怪的。

  何至仗着自己有祁聿撑腰,肆无忌惮作恶。

  他放帖卖官一百两起,官品有价,只要有人给得起钱,何至就给的起品级。

  滥用职权与皇商勾结,还在上个月山东冷害时干涉物价,冻死近两千人。有人往京里递消息,祁聿悄悄将案子摁到山东不朝上报,以致朝廷知情者少之甚少。

  诸多此类,何至恶名那是一件胜过一件,短短大半年已然罄竹难书,更难评的就

  是无限包容何至的祁聿。

  果真廷内阉人都不是什么好货,往日也算看错祁聿了。

  不过他们锦衣卫也不全然是好人,受皇命杀的人好坏掺半,他们只能听令。

  镇抚司跟司礼监都是陛下最听话的狗,他们对开,赵执无权指摘祁聿半个字。

  祁聿仰头饮尽,他抬手再给祁聿斟一杯,祁聿满杯又仰尽,脸上这才缓出热气,徐徐红润出色。

  赵执:“眼下诏狱寒凉,今夜住进去明早起不来怎么办。”

  诏狱窗子没堵好,吹点风进来,每日冻死几个挺正常。

  祁聿不以为意,拢把身上貂袄:“我穿得厚。”

  赵执:......

  看祁聿当真,他招手使唤个人凑近:“去给祁秉笔找间干净的,烧个火笼子去。”

  然后他恣肆无忌打量祁聿,真的不能理解:“你非要大年三十住诏狱?全天下谁在这日不图个吉利,你怎么......”

  祁聿抓把果子慢慢嗑,粲然一笑,由心的轻松。

  “我全家就我一个,在哪儿都一样。诏狱的好你们不懂。”

  大过年的说这个,赵执觉得室内挂的年灯颜色都暗了半分,红都不太鲜亮了。

  一般人确实不太能懂诏狱的好在哪儿。

  赵执一壶酒丢祁聿面前:“那你多吃几杯再去。这才刚一更天,离天亮少说四五个时辰。”

  先把身子暖着。

  祁聿刚两杯下肚起身,就听见衙门‘哐哐’有人敲。

  “有人吗,我们何随堂请祁秉笔去吃酒,听闻他一人过年来着。”

  祁聿掉头速步就往诏狱去,压着声音:“说我在里头歇了。”

  歇下了总没人敢喊她了吧。

  真的,要不是何至一直纠缠,她还能在司礼监喝点热汤、看看宫里烟火,串个宫门同人吃饺子。

  今日整个皇宫都燃灯,上高楼可漂亮了。

  就是有人烦她。

  今夜这条路尤为漆黑,前头提灯引路的该是没学过伺候人,灯都不知如何往人脚前放,真是让她一脚黑一脚亮,踩得相当不踏实。

  刚进去一股刺骨的寒就使劲往衣裳里钻,煨暖的衣裳瞬间成冰,她一下冻得冷战贯脊。

  到了位置她刚佝腰进门,气窗就朝她脸狠狠刮来,两眼昏花加上颈子冲风,她一下哆嗦蹲下去,用衣裳将自己裹起来。

  温吞吞朝火笼子旁边凑,将地上‘破’棉被披上。腐腥气笼进鼻头,让她眼睛都酸了。

  气窗几下猛灌后,她闻不到这股刺鼻气味。

  正要安然倒干草里缩着,隔壁不知是谁,一掌狠狠劈向牢房木栏将祁聿吓一跳。

  用尽气力叫骂:“祁聿你个畜牲!你包庇何至杀朝臣,纵容他坑害百姓,你们不得好死!”

  嗯?

  她裹着棉被转身,看见钦天监灵台郎。

上一篇:故人来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