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泡
都关厕所了,还这么能说呢?
陆麟城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突然抬脚,哐当一声,门板震动,里面的人噤了声,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
陆麟城转身,折下一根更粗的树枝插在了门扉上,并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十三道:“去准备个牌子,就说这里的厕所不能用了。”
“是,王爷。”
十三拱手,转身离去。
听到十三的称呼,里面两位连屁都不敢放了。
苏甄儿躲在小院门口,看十三走远,这才探头探脑继续往里看,只见那位北辰王甩了甩半干的袖子,然后打开一旁主屋大门,进去换衣。
苏甄儿赶紧跟上去,她蹲在主屋门口,悄悄推开一条缝。
顺着那条细窄的缝隙,她看到男人站在屏风后面,鬼面挂在屏风边缘,旧衣被褪去,微透的屏风隐隐勾勒出男子宽肩窄腰的身材。
腰好细啊。
脑中突然冒出这四个字,苏甄儿面色一顿臊红。
她赶紧伸手拍了拍脸,正准备再往里探进一些的时候,屏风后面的陆麟城察觉到了不对。
下一刻,眼前一花,一柄开刃的匕首抵在了苏甄儿的脖子上。
苏甄儿吓得蹲在原地,瞪圆了眼。
主屋后窗半开,前面正门也打开了,风穿屋而过,隔着帷帽,少女惊惶的视线落到男人脸上。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是你!”
陆麟城听到少女熟悉的声音,立刻收刀。
利刃割破一点帷帽,没有伤到肌肤,可喉咙被冰冷的匕首抵住的感觉还在。
苏甄儿吞咽的时候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几分。
风继续吹,少女面前的帷帽被吹起,露出略显苍白的精致容貌。
陆麟城站在那里,看一眼远在屏风处的鬼面,脸色微僵。
“喂,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在这里干什么?”打扫厕所的老妇人提着扫把过来,看到苏甄儿和陆麟城,眼神扫视,上下打量。
如果他们两个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那明日里英国公府嫡女苏甄儿跟北辰王陆麟城在马场私密约会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金陵城。
苏甄人顿时觉得她还是要点脸的。
她下意识压住自己的帷帽,“我是丫鬟。”说完,苏甄儿大着胆子扯了扯男人的袍踞。
陆麟城顿了顿,单手掩住脸,“……侍卫。”
第17章 小醉鬼
落荒而逃已经不足以形容苏甄儿现在的情况。
简朴低调的马车辘辘朝金陵内城驶去, 苏甄儿将额头抵住马车壁,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低声念着什么话。
奇哥儿好奇地凑上去听。
“天塌了,天塌了, 天塌了……”
奇哥儿:???
奇哥儿将自己的脑袋探出马车窗子看了一眼。
晴空万里, 碧空如洗。
天也没塌啊。
其实苏甄儿也怀疑过,声音很像,动作背影也有几分相似。
可她觉得太荒唐了。
堂堂北辰王,扮演大表哥跟她玩过家家?天塌了她都不相信。
现在, 天真的塌了。
好消息, 她的未婚夫生得神祇一般,往后一日三餐, 同床共枕皆赏心悦目, 便是有什么争吵,看到这张脸也能原谅个三分了。
坏消息, 有过节。
他不会悔婚吧?
苏甄儿猛地一下坐直。
不行, 前有荣安县主虎视眈眈, 后有病痨鬼等着捡漏, 这次她苏甄儿只能被丧偶,不能被悔婚!
入夜, 绿眉守在苏甄儿外间,起夜之时习惯性地撩开帘子想看看自家姑娘睡得好不好, 没想到一撩开帘子就看到苏甄儿一身白色寝衣坐在床头,黑发披散,吓死个人。
“姑娘,你吓死我了。”
“嘘, 我在思考。”
绿眉:……
“您思考吧,奴婢去睡了。”
苏甄儿思考一夜, 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翌日,她出现在茶馆内,将最新写好的金陵小报草稿递给探官。
那探官妇人皱眉,随后大笑,“我说这位姑娘,您这也太鬼扯了吧?三块红豆糕?定情信物?谁家用三块红豆糕私定终身啊,这英国公府嫡女莫不是个傻的?”
苏甄儿虽然戴着帷帽,但也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想了一夜,才想起来的三块红豆糕。
“你管那么多?”
-
三天时间,三块红豆糕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原来是那位北辰王疯狂追求的那位英国公之女,苦恋多年才抱得美人归。美人以三块红豆糕作为定情信物,正所谓‘红豆最相思’,如今那三块红豆糕还在北辰王的卧房里放着呢。”
说书先生坐在茶馆中间,信口雌黄。
下面有吃瓜群众提问。
“那荣安县主跟北辰王的事呢?”
“听说那是荣安县主一厢情愿。”
“那苏甄儿落水被北辰王所救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茶馆内,一众人正在讨论最近的爆炸性热点新闻。
苏甄儿坐在茶馆包厢内,隔着一层薄薄的竹制屏风,慢条斯理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一口。
没错没错,就这么传。
若是那位北辰王悔婚,就会变成始乱终弃的渣男子。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绿眉提醒。
“嗯,走吧。”
最近正是吃蟹的好时候,英国公府远在姑苏的庄子从阳澄湖里捞了几只大螃蟹,送货的人骑马连夜赶路,终于是在今日送到了。
螃蟹不多,死了一篓,不过幸好还有三篓子。
苏甄儿带着螃蟹去寻周莲芝,那边周莲芝已经提前摆好了席面,虽然只有她们两人,但依旧搞足了气氛。
桌案摆在院子里,九月桂花飘香,周莲芝还准备了度数较低的桂花酒。
苏甄儿到时,日头刚刚落山不久。
昨夜下了一场雨,今日天气凉爽,螃蟹八件套已经准备好了。
苏甄儿是不耐烦吃这些麻烦东西的,不过两个小姐妹聚在一起吃吃螃蟹,说说话,消磨一下时光,她也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甄甄,你瞧见那北辰王的模样了吗?”周莲芝好奇询问。
苏甄儿点头,“瞧见了。”她单手托腮,香腮染上继续酒色,像上了一层天然胭脂。
虽说苏甄儿尚在孝期,不宜饮酒,但自父兄去世,她心中苦闷,唯有酒能让她稍安,因此这一年来断断续续也没少喝。
人都去了,活人还守着这些礼节把自己憋死,她苏甄儿可不做这样的事。
酒照喝,肉照吃。
两人身后是一棵巨大的桂花树,花满枝头,月挂树梢,风吹,桂花落,在小小的酒杯上落下一层薄薄的花瓣。
苏甄儿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桂花入口,更添醇香。
周莲芝观察她的表情,“看你的样子,大抵是满意的。”
苏甄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满意是满意,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
“芝芝,你说,北辰王会不会悔婚?”苏甄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周莲芝好奇,“你怎么会这么想?圣人赐婚,就算是北辰王,若想悔婚,那也是在打圣人的脸。”
苏甄儿没有办法将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说给周莲芝听,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面前被自己拆得七零八落的螃蟹,深深叹息。
夜渐深,周莲芝吃醉了酒,被自己的丫鬟青莲扶了进去。
“姑娘,咱们也回吧。”
“唔。”
苏甄儿也有些不太清醒,她被绿眉扶着上了马车。
大抵是因为吃了酒,所以苏甄儿觉得有些憋闷,她推开马车窗子,将下颚抵在手背上,歪头看着马车外的风景。
风吹起马车帘子,从大街上缓缓而过。
天色已深,四周路人也少了许多。
苏甄儿的酒气被风一吹,更显得有点上头。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北辰王府的牌子。
“停车,停车……”苏甄儿伸手拍打着马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