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163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下午。

  阿薇回了定西侯府。

  春晖园里,陆念的午觉刚醒。

  “如何?”她问阿薇。

  “王爷果然来了,”阿薇替她挑选着头饰,一边比着、一边道,“他本就敏锐,原也没想着骗过去,但您放心,他知道首先是对付岑太保。”

  陆念含糊着应了声,透过铜镜看向身后的阿薇。

  她看得出来,阿薇兴致不高,但要说谈不拢、话语间起了冲突,也不像。

  阿薇把一支掐丝牡丹金簪给陆念戴上:“我同他说了之后会让陆驰去岑家的事,他没有反对。”

  提到这事,陆念眉梢一扬,午睡刚起的困顿烟消云散。

  “走吧,”她笑着道,“有人吃饭干活了,就该再管管别的不干活的了。”

  母女两人带着闻嬷嬷一道去了陆驰夫妻住的院子。

  除了避不开的时候,陆驰他们原就不怎么在陆念跟前露面,井水不犯河水,自从岑氏被送去了庄子上,更是各归各的,连年节里都没有打过照面。

  时隔几月,阿薇还是头一次再见到陆驰和简氏。

  她们来得突然,大摇大摆的。

  简氏赶忙让奶娘们把三个孩子抱走,又问陆念:“大姑姐有什么事?”

  陆驰在书房里看书,也立刻走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们。

  “来找陆驰。”陆念没管简氏,只上下打量着陆驰。

  陆驰肉眼可见瘦了很多,他依旧收拾得很干净,但也让他显得病态的模样清晰可见。

  “我看出来了,你很担心岑氏。”陆念道。

  陆驰眼中闪过挣扎之色,最终也没有和陆念争执,说出的话语里有哀怨,却没有讽刺:“是,我很担心。

  她对你来说是杀害母亲的凶手,是罪无可恕之人,但对于我,她是我的母亲。

  我做不到不去担心她。”

  陆念点了点头。

  这话没错,人之常情。

  “那岑家呢?”陆念又问,“那是你的外祖家,虽然你的外祖父母都不在了,但你和岑太保关系也不错,失踪了的岑睦是你表弟,岑家现在看着是要不行了。”

  陆驰闭了闭眼睛,而后道:“你特意过来总不是为了看我笑话,我知道、我甚至不配让你看笑话,你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吧。”

  “去岑家讨些东西回来。”陆念要求道。

  “什么?”陆驰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母亲留下来那么多产业,岑家占了那么多的便宜,难道不应该还给我吗?”陆念问,“你出面去讨。”

  陆驰的胸口几下起伏。

  哪怕他再不愿和陆念起冲突,再因为母亲的罪孽而不知道如何自处,这一刻也被陆念这“理所应当”的要求弄得心神大乱。

  “怎么讨?”陆驰问,“大姐你要对付我,只管出招,不用这般舍近求远。”

  简氏硬着头皮,向阿薇请求:“表姑娘……”

  陆念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陆驰面前,抬着头看他。

  “知道什么是人心不足吗?”

  “你母亲就是,她不愿意嫁给普通官宦人家出身、还在准备科举的陶禹川,她嫉妒我母亲是侯夫人,她因为自己的贪心而杀人。”

  “她进门之后,如果她老老实实、不做那些收敛银子供养岑家的事,我想揪出她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甚至于,她本来已经获胜了,她若不动那三箱药材、五千银票,我和阿薇还在蜀地好好待住,不会回来把她的皮撕了。”

  “她真的太贪了。”

  “岑太保也是一样,他一步一个脚印,靠着救驾之功,也足够岑家荣华富贵了。”

  “可他偏不,他能贪心得让岑氏谋财,想来也得了很多孝敬吧?”

  “那些孝敬够丰厚了吧?可他还非得扶岑睦,替岑睦收拾一堆烂摊子。”

  “要不是为此,他能被罚闭门思过?他能被扯进科举舞弊里一身烂泥?”

  “他做了那么多,他为的是岑家、是他自己,而不是岑氏,岑氏姓岑,但在岑太保眼中,和其他棋子差不多,他但凡顾及过岑氏在侯府的日子,都不会让岑氏拿这么多钱!”

  陆驰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喉头滚了滚:“我没有说过他们做得对,我也没有说过伯外祖父会顾着母亲,但这不能说我就能上门去讨要什么……”

  陆念逼上前去。

  “你自己呢?你算什么呢?”

  “岑氏想过你这个儿子吗?”

  “她要一心为你,她给你留了多少银钱?她给娘家的银钱有多少到你口袋里了?”

  “我烦你,但也没那么恨你,毕竟给岑氏当儿子,你也够倒霉的了!”

  “我让你去太保府,是要你跟岑太保、岑家割席!”

  陆驰被她说得心乱如麻,下意识地,他想为岑氏说两句:“母亲不是……”

  “你听好了,”陆念直接打断了他,“我不是劝,而是在指使你、要求你,你可以不做,你可以和岑家一起去死。

  父亲不在京中,阿骏那傻子说话不顶用,家里我说了算。

  你自己想想,你没有母亲护着,但你还有妻子,你有儿女,你是想以后还姓陆、分家时能带走些你能拿的东西,还是就此被我扫地出门、我一个铜板也不给你,自己掂量掂量!”

  陆驰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恶人恶言?

  可偏偏,还真是恶人说了算。

  若是闹大了,闹大了他有什么脸面吗?

  母亲三十年前作下的恶,现在陆念怎么“回报”都不为过。

  陆念带着阿薇走了,留下闻嬷嬷。

  闻嬷嬷恭谨地问:“二老爷,奴婢随您一道去,马车这就安排好,您请。”

  说的是请,实则强买强卖。

  陆驰本想扭头回书房去,看到一旁忧心忡忡的简氏,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女,脚下又如生了根一般。

  挣扎之后,他喑哑着从牙关里挤出声音来:“好。”

  不用问讨什么,也不用管怎么讨。

  陆驰自嘲地笑了下,他就是那个由头,进了岑家,闻嬷嬷才是挥舞大旗的人。

  太保府。

  岑太保夫妻对陆驰的到来很是意外。

  原以为,恐是庄子里的岑氏迟迟等不到帮助,又或是陆驰听闻城中消息后坐不住了,直到看到跟着陆驰走进来的闻嬷嬷,两人才知道想错了。

  岑太保指着闻嬷嬷、问陆驰道:“这不是陆念那儿的嬷嬷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驰眼观鼻、鼻观心,自暴自弃地道:“母亲这些年给岑家许多帮助,大姐让我来取。”

  “取什么?!”太保夫人愕然。

  陆驰不知道,他让开一步,去边上当木头。

  闻嬷嬷道:“我们姑夫人的意思,敛财辛苦、积攒几十年很不容易,与其等着抄家时全被收缴了,不如还了我们,多少能给岑氏侯夫人再添两口好菜。”

  “混账!”岑太保火气涌上来,“我看你们是没事找事!我岑文渊再落难,也不是你们能这么羞辱的!”

  闻嬷嬷面不改色,嘴上倒是改了:“那么,就当我来给太保解惑吧。”

  岑太保的眼神骤然一收,锐利地审视着不卑不亢的闻嬷嬷。

  “解惑?”他冷笑道,“你能给我解什么惑?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阿睦在哪里?你能解吗?”

  “这个不能,”闻嬷嬷道,“但我能告诉太保,事情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

  岑太保压着火气,等她说下去。

  “镇抚司为什么会查彭禄?因为我们表姑娘把这个名字告诉了镇抚司。”

  “我们从何得知的这个名字?是岑氏,岑氏交代了‘彭禄’、‘三十’。”

  “镇抚司怎会查得这么快?是岑睦自己、原原本本把他和彭家的纠葛都说了出来。”

  “为什么还会知道玉竹姐弟和龚老先生的事?是岑琅,她仔细了解过岑睦的事。”

  闻嬷嬷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起伏,她的解释平铺直述,却比任何的抑扬顿挫都沉都重,敲打在岑太保夫妇的心坎上,像石锤击鼓,震得人五脏六腑都随之颤动。

  岑太保一双眼睛被刺激得通红。

  他就说,镇抚司、成昭郡王怎么能有个狗鼻子,陈芝麻烂谷子、什么事情都翻出来了!

  原来、原来全是自己人漏了风!

  是阿妍、是阿睦、是阿琅,他们都疯了吗?

  在愤怒和不甘里,岑太保听到了闻嬷嬷的下一句话。

  “岑琅为什么会了解那些本不该她知道的事情?是太保夫人。”

  岑太保猛然转头看向身边的老妻。

  太保夫人前一刻还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把那三人骂了个遍,下一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

  她何时和阿琅说过那些事?

  “你胡说八道!”她质疑着。

  “岑琅意外听到了您和嬷嬷说的话,你们提了玉竹的死,亲口说了她是被岑睦的姨娘推下井的,”闻嬷嬷看着她,“你骂他们母子是小货和小货生的脏东西。”

  太保夫人下意识捂住了嘴。

  她想不起来了,她完全不记得,她私下没少骂岑睦,哪里还能记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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