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167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他们听不到父亲和郡王说了些什么,只是在焦急等待的过程中,越发看清了自家的末路。

  死到临头的滋味,谁能不怕?

  夕阳西下、灯火通明。

  镇抚司查抄还在继续。

  岑太保精神不济,在干干净净的花厅里、靠坐着圈椅犯迷糊,睡不深不沉,不住惊醒,使得人愈发疲惫。

  太保夫人抓着她的佛珠,一遍遍的“阿弥陀佛”,只是诵经的语速透露出了她的心情。

  年少的孩子都睡过去了,大人们提心吊胆。

  角落里,岑睦那个被制住了的姨娘嘴里依旧塞着布团,披头散发,模样狼狈,但她的眼睛格外的亮,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满是同归于尽的兴奋和癫狂。

  四更天,沈临毓走进了花厅里。

  岑睿猛的站起身,岑哲把岑太保叫醒。

  岑太保混混沌沌着,也想站起来,胳膊支着扶手、两次发力又都跌回去。

  两个儿子过来架住他,手上吃劲,忙不迭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支撑得比白日时更费劲了。

  也就是说,父亲的双腿更发不出力,整个人在往下坠。

  岑睿伤心极了。

  明明、明明不久之前,父亲精神矍铄,展望着对阿睦高中后的路,这才多久、这才多久!

  从阿睦落榜、失踪,父亲闭门思过间迅速苍老。

  但这份老,眼看着也要到头了。

  岑太保哑声问:“王爷查完了?”

  “差不多了,”沈临毓道,“让人尽量手脚轻些,各处变化不大,诸位赶紧收拾收拾、趁着还有锦被软床再好好睡一觉,过几日圣上裁定之后,可就难了。”

  这话听得太保夫人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沈临毓扔下这话,转身往外走。

  迎面,穆呈卿打着哈欠过来,眉宇间写着疲乏:“下人仆妇都使人看管着,府外头也围了,一个也别想走。只先前回了娘家的那一位,除非圣上明确发落,否则安国公府想来不会轻易交人。”

  沈临毓一面走,一面道:“安国公不止想要女儿,还想要外孙。”

  “他想得挺美?”穆呈卿啧舌。

  “让他美吧,”沈临毓低声道,“拖几天,让他自己去御书房里哭一哭,我再禀了圣上把外孙给他。”

  穆呈卿诧异:“你都没有顾上更小的那几个,就单拎了那外孙?

  想卖安国公一个好?你是这种人吗?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除了受余姑娘指使使,还愿意给别人做人情了?”

  沈临毓:……

  “不是,”他的声音更低下去,“事到如今岑太保都想保一保的人,安国公算一个,那就喂个饵,试一试。”

  穆呈卿正色,回过头往身后的花厅方向看了一眼。

  他知道沈临毓没有说完的意思。

  京城下了一场春雨。

  雨水之后,岑家的结局也定了。

  有当年的同考官扛不住,交代了受上峰示意、让他对监考的这一房舍的考生多加关注,也说了一位副考那时反常地来他这房舍好几次。

  受到舞弊影响、但在之后的春闱高中的考生,此刻在京中任职的,由林珣牵头纷纷站出来,指证考场中的怪异之事。

  一道道审、一遍遍查,终是追溯到了岑太保头上。

  科举舞弊的罪名摁住了,早前预备好的沙土倾倒下,一座高塔直直而起。

  收敛钱财,吞田并地,结党营私,冯正彬、薛文远、黄镇的名字陆续出现,又是纵容子弟行凶,除了脱逃的岑睦,还有手握两条人命的定西侯夫人岑妍。

  安国公跪在御前痛哭流涕,一面和岑文渊割席、说自己对他的违法全不知晓,一面又心疼女儿、外孙儿,请永庆帝开恩。

  永庆帝烦得要命,让他去外头跪着,别在跟前碍眼。

  沈临毓到的时候,安国公在御书房外跪得左摇右晃、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

  见了他,安国公又赶紧道:“不瞒王爷,内子挂念外孙挂念得病倒了,小女也是以泪洗面,还请王爷多美言几句。”

  “我尽力。”说完,沈临毓随海公公进去了。

  沈临毓和永庆帝单独谈了一个多时辰,安国公当真撑不住的时候,才见他出来。

  “国公爷放心,如何处置岑家,这两天诸位老大人也都和圣上表达过想法,圣上已是有了考量,”沈临毓扶了他一把,“圣上让您别跪着了,回家去吧,以后好好管束孩子,他若往后还想做岑家人,那就别怪圣上。”

  安国公一听就明白,激动地连声道谢。

  午后,旨意下。

  岑文渊和两个儿子、两个成年的孙子斩立决,女眷及更小的孩子流放关外、永不得入关,继续搜捕下落不明的岑睦。

  岑氏之事,由定西侯返京之后再做处置。

  脱身的只有章瑛母子,以及彻底剃了头发出家的岑琅。

  岑琅知道,这是她逃出生天的代价。

  镇抚司往岑家拿人,哭喊声一片。

  太保府坐落的大街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不远处的马车上,陆念撩着帘子,一瞬不瞬地看。

  岑文渊已经走不动了,被镇抚司的人拖出去。

  太保夫人在痛骂着岑睦,岑睿怪父亲不该逼他把岑睦认回来,岑哲骂他管不住下半身、别在外头睡女人就不会有岑睦这个人。

  岑瞳苦劝父亲,岑瞻求着叔父,只盼着安国公府能多多少少打点打点,让流放的亲眷这一路上能好走一些。

  那一行人走远了,哭声骂声也越来越远。

  陆念缓缓放下了帘子,转头看向了被阿薇和闻嬷嬷一左一右钳制在中间的人。

  “你的娘家倒了,”陆念笑了起来,毫不留情,“这出戏好看吗?”

  岑氏动弹不得,手脚被捆着,嘴里塞着布团,她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浑浊的眼睛凸着,戾气十足。

  “你们岑家的恶事、你的歹毒心肠,天下皆知,”陆念一字一字道,“现在,回庄子里去,该轮到我们算总账了!”

第126章 我不及你,远不及你(五千大章求月票)

  马车沿着长街一路行。

  外头的声音透过车箱传进来,嘈杂的、热闹的,议论声、叫卖声。

  渐渐的,那些声音一点点消失了。

  车外静了许多,只有车轱辘压过路面的动静。

  岑氏那繁杂的心也随着这一路的变化而冷了下去,就像是被划出了一个口子,身体里的精血、那股生命的精神气从口子里散溢出去,一点点地干了。

  这一刻,比先前在太保府外看到岑家众人被带走时,更让岑氏感受到,等着她的是真真正正的末路。

  视线落到了陆念身上,岑氏浑浊的眼睛看着她。

  她以为自己会怨恨滔天,会不甘愤怒,但或许是没了精神气的缘故,那些情绪一丁点都冒不出来。

  于是,岑氏想,死就死吧。

  她杀过人,一盒添了松子的点心,一包磨成细粉的莽草,动了手指的事,轻飘飘的。

  今时今日被陆念杀了,也不过是轻飘飘的。

  杀人,还能杀出花来?

  这么想着,岑氏整个人都软瘫瘫的。

  马车停在庄子里,闻嬷嬷把她拽下车时,岑氏都是一副半死不活、随便极了的样子。

  廊下,李嬷嬷哆哆嗦嗦站着。

  阿薇一眼扫过去,见她缩着脖子点头,这才低声与陆念道:“都准备好了。”

  陆念一路上都在打瞌睡,人也惺忪,闻言眼神亮了起来。

  “那就好,”陆念道,“不枉我精心准备了这么久。”

  岑氏这些时日瘦了许多,吃喝不顺心,腿伤后行动也少,在庄子里浑然不知外头事,几月间不说皮包骨头,但也没多少肉了。

  身强体壮的闻嬷嬷一个人就能拎得住她。

  岑氏先前住的小院里安静极了,除了那不声不响的李嬷嬷,再没有其他人。

  闻嬷嬷强势地把岑氏拖进了屋子里。

  岑氏进门后她恍然发觉这屋子与之前很不一样,可没等她看清楚就已经被迫着移步换景,晕头转向。

  等被摁在了榻子上,岑氏闭了闭眼缓过那阵眩晕之感,这才看向四周。

  的确是她住了几个月的屋子。

  只是,内里的陈设布置截然不同了。

  先前空荡荡的,一眼能望到头,没有多少家具。

  正中那张桌子遭受过陆念的匕首,也被李嬷嬷几次掀翻,又破又旧。

  窗户不怎么透光,白日间里头也是暗沉沉的,叫人很不舒服。

  床上的幔帐不晓得是哪一年的旧物,松松垮垮、多年没洗,一股子灰尘气。

  而现在,全变了。

  窗户纸重新糊过,春日下午的阳光撒进来,映亮了室内。

  一整套的家具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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