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171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疲惫和痛苦从五脏六腑里涌出来,陆骏不禁蹲下身子去,哽咽着道:“我不是说要那样,我只是、只是觉得你母亲她……”

  阿薇问:“觉得她太狠了?”

  “她这样,一样是杀人,对二弟来说,她也成了杀母的仇人,”陆骏努力想说明白自己的想法,“难道以后她和二弟也要不死不休吗?

  她这样,我都不认识她了……”

  阿薇笑了起来,眼底却没有一丁点的笑意:“您认识过谁呢?您认识过岑氏吗?您也从来不认识我母亲。”

  陆骏无声哭泣。

  陆驰的身形也摇摇晃晃的,哑声问阿薇:“我母亲她、她是什么病……”

  阿薇看向他。

  没有迂回,也不掩饰,她说得很直白:“莽草中毒,我外祖母怎么死的,她就是怎么死的。”

  陆驰的眼泪滚滚落下,抹了一把脸,背过身去、又是泪流满面。

  桑氏看着那没有了人影的窗户,眼中晶莹。

  “病故”有很多种,大姑姐选了最决绝的一种。

  不奇怪,这就是大姑姐会做的事。

  刀山火海的,她一直都是义无反顾。

  “世子的确不认识大姑姐。”桑氏道。

  忽然的声音让陆骏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妻子。

  “她一声不吭地把事情都做完了,周全的是世子你!”桑氏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若是等侯爷回来再行商议,那在表态之时,这两兄弟要怎么办?

  拦还是不拦?

  劝还是不劝?

  事先知详情和事后被通知,心中承受的压力截然不同。

  陆骏显然不是个能扛得住压力的,且一直在恩与仇之间被拉来扯去。

  桑氏想,对于这个亲弟弟,大姑姐再恼再恨再看不上,最终还是手下留情的,全然看在了一母同胞的份上。

  嘈杂的春晖园又安静了下来。

  陆骏失魂落魄地走了,闻嬷嬷陪着陆驰夫妻两人去安排后事,只陆致留了下来。

  阿薇去小厨房准备早膳。

  陆致跟进去,一眼就看到毛婆子抹着眼泪和阿薇说话。

  “姑夫人苦啊,心里苦得很!”

  阿薇低低应了声。

  陆致小心翼翼挨过去,道:“我刚才没有说完。”

  “那你继续说。”阿薇道。

  “你杀鸡就杀鸡,”陆致的视线落在了阿薇忙碌的手上,重重抿了下唇,“你别、别那样做,话本子上说会有瘾的,你要闲不住就杀鸡,庄子上鸡很多。”

  阿薇噗嗤笑出了声。

  “你看的什么话本子?”她瞧了陆致一眼,道,“杀人不一定有瘾,但杀人一定有欲。

  你看岑氏,她就是贪欲,是嫉妒。

  我母亲是恨,好在,她现在也没有别的恨不得杀了的人了。”

  陆致若有所思。

  阿薇把面条盛起来,端回正屋里去。

  陆念已经梳洗收拾好了,坐在桌边,支着腮帮子,眼神不晓得落在何处,人恹恹的。

  阿薇对她的状况并不意外。

  这两年支撑着陆念的目标达到了,也让她失去了方向。

  但是,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也必须亲手去做,那样才能从梦魇里真正走出来。

  之后几日,陆念没有主动问起过岑氏的身后事。

  还是闻嬷嬷与阿薇禀了一声,说“都处理妥当了”、“一切从简”。

  “陆驰接受了?”阿薇问。

  闻嬷嬷直言:“他没得选。”

  春雨一连下了好几场,京城转暖。

  镇抚司将岑家的案子收尾,忙碌了许久的沈临毓终于得了些空闲。

  临近中午,他进了广客来,与翁娘子打过招呼后就往后头走。

  翁娘子忙唤住他,指了指楼上:“姑娘不在后头,她和姑夫人在雅间。”

  沈临毓道了谢。

  将沈临毓引到空置的雅间,翁娘子又往长廊深处走,到最里头的房门外,她停下脚步,轻轻地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静等了一会儿,阿薇开了房门。

  翁娘子压着声音道:“王爷来了,在常坐的那间。”

  阿薇回头往里看了眼。

  里头摆了张长榻,陆念睡着。

  “娘子帮我看顾一会儿。”阿薇说着走出来,半带上房门,留一条缝让翁娘子看着。

  那厢,沈临毓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

  等那声音进来,他抬头看去,不由皱了皱眉:“余姑娘看起来很累。”

  阿薇也不与他说虚的:“我母亲这些天精神不大好。”

  沈临毓挑眉。

  本想说岑家的事情了了,为何还……

  下一瞬,他就明白过来了。

  余姑娘曾经说过“我想给我母亲一个念想”。

  查清金夫人的死因是念想,岑氏的存在也是念想。

  现在,那份念想消失了。

  再一想到陆夫人的病,沈临毓不难想象余姑娘的忧心和疲惫。

  “所以才来铺子里?”他问,“闹哄哄的西街比府里让陆夫人舒坦些?”

  阿薇愣了下,而后轻轻一笑。

  是了。

  她之前和王爷表达过这个意思。

  沈临毓又问:“能有效吗?”

  “多少有一些,”阿薇顿了顿,道,“她这两年好转许多,我想她能从阴霾里走出来,她可以的。”

第128章 我想看看她,我想抱抱她(五千大章求收藏)

  沈临毓只知道陆夫人的病是“癔症”。

  虽没有细致了解下去,但他见过余姑娘受伤的手指,知道定西侯把能请的太医都请了一遍。

  这是心病。

  比起皮开肉绽的外伤,咳嗽胃痛等内症,心病没有那么直来直往,但那是钝刀子,叫人防不胜防。

  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道理都懂,可对症的心药若那般好寻,又怎么还会拖上数年、十数年?

  “余姑娘说的阴霾是指岑氏?”沈临毓问。

  阿薇坐下来,模棱两可地答:“算是的。”

  岑氏、余氏,但最大的也是永远挥不去的阴霾是余如薇的死。

  那处黑暗一直停留着、不会消散,惟有“走出来”。

  沈临毓并未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她还有别的念想吗?”

  话音落下,阿薇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收了一下,手指蜷缩起,只不过没有用力气,下一瞬又立刻松开。

  陆念如今的念想就是帮她查明巫蛊案的真相。

  有那么一瞬,阿薇想借着“母亲和金家一位夫人是手帕交”来做由头,但还是抿了抿唇,扯出一个淡不可闻的笑容把话头都摁了下去。

  沈临毓看清楚了她的欲言又止。

  说真心话,并不算意外。

  认识至今,他最明白的一点是“余姑娘只对有用的人好说话”。

  岑睦有用时,有酒有菜;他沈临毓有用时,指着让他向东又往西。

  他直接坦然地表达过随她利用的意思,余姑娘此刻有所保留,显然是不确定他好不好用。

  桌上有先前小二送来的茶水。

  沈临毓给阿薇倒了一盏,推给她。

  自己拿起茶盏,送到唇边喝了,才又缓声道:“老百姓见官,心中畏惧,惊堂木一拍,杀威棒敲地,很多人惊吓间就什么话都说了。

  但那些穷凶极恶的要犯,一上来就积极配合的人很少。

  至于镇抚司里的,关进去以前全是世宦勋贵,更是嘴巴一个比一个紧。”

  阿薇抬眸看着他,揣度他扔出来的这砖后头要接的是什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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