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314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而症结在巫蛊案上,那就没有多少转旋的余地了。

  顺妃沉思了一阵,道:“我现在与你父皇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真没有看出来他有给废太子翻案的想法。

  他是个极要脸面的人,他怎么会说当日是他错了呢?

  杀两子、幽一子、流一子,又杀那么多勋贵臣子,不过十年光景,他不会改口的。”

  “那他为何不阻拦临毓?”李巍问。

  这是近些时日困扰他的问题。

  他和母妃想法一致,所以才会让父皇看到临毓的真实目的。

  可结果是,适得其反。

  沈临毓原本还藏着掖着,后来根本不用藏了,野心昭然!

  “我不知道。”顺妃摇了摇头。

  她伴君这么多年,依旧不敢说自己了解永庆帝。

  又或者说,遥遥岁月之前,当她还在闺中,先帝爷还未驾崩之时,她能看清彼时还是皇子的永庆帝的心意。

  后来,身份改变,他登基为帝,日日夜夜摸着那把椅子上的龙头,心性想法自然而然也就变了。

  变得让人不能轻易看懂与理解了。

  “如今想来,那年巫蛊还是鲁莽了些……”顺妃叹息道。

  李巍不接受这个说法:“时过境迁,您还提当初做什么?

  再者,成王败寇,当时是我们赢了,那就是对的。

  失策也是失策在临毓身上。”

  “我的意思是,十年后的今日,先不管郡王爷,只看一众皇子,五皇子隐隐居于前列,”顺妃解释道,“我们明明也出力许多,但这个结果,全然是为五皇子做嫁衣。

  最后算起账来,却是你顶在他前头。

  那边还是太谨慎了……”

  提起那边,李巍欲言又止。

  顺妃看在眼中,问:“这个当口,你还有什么不能与我说的?”

  “母妃,”李巍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说,他会帮我吗?”

  顺妃愣了下,下意识道:“应该会吧……”

  李巍道:“我没有和他商量,自己出手对付临毓,他就没有半点气?”

  “是啊,你怎么就单独行事了呢?”顺妃没有细想,接了这话。

  而后,她看到李巍撇着嘴讽刺地笑了一声。

  “巍儿?”顺妃心头一凉。

  “这些年我一直很想问问您,”李巍望着顺妃的眼睛,道,“我知道当初外祖父投向了他,甚至不惜重修宅子、以示讨好之意。

  只是,众位皇子还没有为皇位争抢起来,就已经落定了。

  十年前剑指李嵘,我当时还年轻,只想到要先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却没有仔细想过这空悬出来的位子又该由谁坐上去。

  但是,母妃,那把椅子真的空着吗?

  他当初剑未出鞘就折了,他放弃他的野心、来替我谋算?这可能吗?

  投诚,当年何家是仆、他是主,但何家没有功劳也谈不上苦劳,我们当年不曾为他的雄心付出什么,几十年后,他放着好好的亲王潇洒日子不过,来扶一个仆从的儿子登基?

  我这两年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天下没有这么蠢的人,皇家、这个李家更不会有这么蠢的人!

  所以不敢完全信他,不敢事事听他意见,怕有朝一日我坐在那把椅子上,却成了他的傀儡!甚至,我都坐不上去!

  我知道我不够聪明,昨日事情败了,就是我错了、失策了。

  可我若由他摆布,母妃,我又是为了谁在做嫁衣?

  还是说,您当真对外祖父他们盲从到了这地步?”

  顺妃哑口无言。

  她直愣愣看着李巍,被那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堵得混沌不已。

  半晌,她在李巍灼灼的眼神中挪开了视线。

  李巍从顺妃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曾外祖父已经不在了,外祖父也老了、没有几年了,掌控不住您了。

  您自己呢?当真想清楚了吗?现在想,还来得及吗?

  母妃,我相信您爱我,也相信您绝对没有想过让我去给他当踏脚石……”

  “当然!”顺妃捧着儿子的脸庞,着急又坚定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在我这儿谁也比不上你!”

  李巍不怀疑她的话,只是质疑自己眼前的路。

  他惨笑道:“母妃,或许这一次真的没有人能救我、会救我了。”

  顷刻间,顺妃的眼睛湿润了。

  她见不得自己儿子“认命”,这一步退下去是悬崖万丈、尸骨不存。

  巍儿说得对,能阻拦郡王的只有圣上,但圣上没有拦的意思。

  难道真要坐以待毙?

  “你先前说,郡王想再多算一人……”顺妃喃喃着,眼神暗沉,“巍儿你要当心。”

  这些谋算,从来是万变不离其宗。

  郡王想巍儿开口,那必定有人不想他开口,甚至,任何有心于皇位的人、都想巍儿出事。

  镇抚司围府,圣上不拿郡王怎么样。

  但一位皇子、圣上还不曾定罪的皇子,在镇抚司的看管之下出了事,也足够郡王爷喝一壶的了。

  压制住郡王,就是压制舒华宫。

  甚至,有那么一瞬,一个念头突然划过顺妃的脑海,让她如坠冰窖。

  圣上会要了巍儿的命吗?

  圣上又不是没有杀过儿子!

  杀了巍儿,顺理成章压住郡王,也能堵上承平长公主的嘴,巫蛊案不用再提及……

  如此一石数鸟之时,圣上万一心一横……

  顺妃越想越怕,几乎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

  李巍看在眼中,急切问她:“您在想什么?您别胡思乱想!”

  顺妃摇了摇头,咬紧牙关,没有说出心中可怖的想法。

  “容母妃想想办法,”顺妃颤着声音道,“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一定还会有转机。”

  话是这么说的,但走出花厅时,顺妃自己都不信。

  半亮的月色落在她身上,给人拢上了一层薄薄的光,也让她头上隐约的白发显得格外分明。

  她确实老了,哪怕保养用心,也阻拦不住岁月的刀斧,只从五官模样,勉强能看出二八年华时的出色模样。

  顺妃的祖父祖母都是江南人,长居京城,父亲娶的妻子亦是南方女子,生养的女儿虽未经历过江南烟雨,但还是能一眼看出与北方姑娘的不同来。

  她曾经让永庆帝心动不已,也是这份心动,让她不得不入宫。

  马车出了宅子。

  顺妃没有立刻回宫,只让车把式在附近绕一绕、转一转,全当散心。

  她多年不曾上街,夜色里的泰兴坊说不清是熟悉还是陌生。

  嬷嬷忧心忡忡看着她:“娘娘,让奴婢下车,奴婢悄悄去那头问问,怎么也要给殿下想个办法……”

  顺妃正想答应下来,话到嘴边又愣住了。

  她都“妄想”到圣上要一石数鸟了,又如何相信那边会救巍儿呢?

  凭什么呢?

  就凭何家当年的有心却没机会使劲儿?

  就凭她的一厢情愿?

  落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松开,又攥紧,良久,顺妃开口道:“定西侯府那两母女是在街上开了酒肆对吧?开在哪儿了?”

  马车绕到了西街上,顺妃隔着帘子看着广客来的匾额。

  翁娘子正迎客,抬眼瞧见对侧停了辆华贵马车,不由多看了几眼。

  见上头不下客、亦不走,翁娘子去后院与阿薇说了声。

  阿薇眼珠子一转。

  泰兴坊离西街不算近,但围府是大事,已然传了过来。

  阿薇思索着,走到前头大堂,又走出去,直直到了马车边上。

  “不知是哪家贵客?”她问。

  车把式惊讶地看着她。

  而车帘子掀起了一个角,露出年老妇人的半张脸,那人问:“有雅间吗?”

  “有。”阿薇颔首。

  引马车走了后巷,阿薇打开后院大门,看着走进来的一主一仆。

  先前与她说话的是仆,她此刻才看清了那位主的真面目。

  陆念也从小屋子里出来,仔细打量来人容貌,恍然道:“顺妃娘娘。”

  “你认得我?”顺妃问。

  “您兴许是不记得了,有一年我进宫给皇太后贺寿,与您问过安。”陆念答道。

  说是问安,其实是半道上遇见,打过照面而已。

  顺妃确实不记得了,只冲陆念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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