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希
总之呢,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她们长大了,得到很多,也得失去一些,才能平衡。
次日,勤奋上进的虞兰芝天不亮睁眼,穿上厚厚的棉服外罩麻衣孝服,梳洗干净,草草用了一顿全素早膳,回味着鸡丝汤面、羊肉汤面、烧鹅、蒸鸭、蒸鲜鱼。
咽着口水,来到了郊社署。
一个脸生的小内侍迎过来,弯身施礼,“虞署丞。”
虞兰芝拢手问:“这位公公是……”
“奴才咸凤宫的。”
冯太皇太后。虞兰芝微讶。
内侍:“太皇太后听闻您在明堂当差,欣慰不已,特特来请您将她的心意带去明堂供奉起来,也算是尽了一份大行皇帝嫡母的心意。”
虞兰芝屈身领命。
皇帝驾崩,冯太皇太后的日子肉眼可见好起来,都能让人给他传话了。
见到太皇太后本人,虞兰芝又悄悄把话收回咽下去。
咸凤宫多出好几张陌生的脸。
按说主子贴身随侍的人基本固定,再换也不至于全换了。
如今竟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
可偏偏又能使唤内侍传唤她。
虞兰芝目露惊疑,看向冯太皇太后。
冯太皇太后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虞兰芝维持镇定,缓缓垂下脸,“微臣拜见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千岁金安。”
什么仇什么怨,这么对待一个老人家!
梁太后欺人太甚!
统御六宫,却不作为。
但凡稍稍有点心,冯太皇太后何以至此,连个贴身人都没了。
可是梁太后的祖父是梁太傅,已故武顺帝的老师,怕是刚刚去世的那位都不敢不给面子,虞兰芝默默咽下不平。
正二品正三品的大官儿都还没发话,她算哪根小葱花……
冯太皇太后淡笑:“哀家身边的人早就过了出宫的年纪,再蹉跎下去委实可怜,幸得梁太后恩典,皆已归家荣养。”
虞兰芝轻轻附和:“梁太后心慈。”
有宫人上前将太皇太后所托之物递与虞兰芝,一串沉香佛珠,安静地躺在黑漆螺钿匣子。
太皇太后:“供奉着吧,请大师渡一渡,我佛慈悲。”
渡谁,老人家没说,虞兰芝也不能问。
极可能渡大行皇帝,又觉得稍显多余。
她双手捧着螺钿匣领命,告退。
不意才走出咸凤宫,踏上西侧的甬道就被人拦住。
来人笑眯眯的,说话细声细语,温暖又柔软,使人听了生不出半分反感。
这位容长脸的内侍道:“这位女官可是虞署丞?”
虞兰芝:“正是在下。”
内侍弯身笑道:“奴才奉太后之命,有请虞署丞喝杯热茶。”
虞兰芝双手微微用力按了按木质的匣身,冷硬。
“是。”她不卑不亢。
正式见到了这位年少得志的梁太后。
宽大的锦衣华服掩盖了有孕的腰身,看起来如同二八少女,不过梁太后本身也不过才十九岁。
庶女能走到她这份上也算交了大运。
这点虞兰芝和梁太后本人看法差不多。
当然,也有同情梁太后的,同情她没有男人了。
什么样的男人配她放下荣华富贵,统御六宫……
还是说什么男人能让她过的比现在更舒坦……
倘若有这么一个男人,他会只属于梁太后?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微臣给太后请安,恭祝太后福寿安康。”虞兰芝屈身道。
梁太后把玩着一串鸽血宝石串珠,每一颗都有拇指大小,光可鉴人,令人不敢直视。
“平身,虞署丞不必多礼。”梁太后的声音十分动听,天然的少女音色,“说起来,哀家还要叫陆宜洲一声洲表哥的,出阁前也曾目睹过洲表哥风采,如今一见虞掌固,顿生亲切,你与洲表哥实乃一对金童玉女,赏心悦目。”
虞兰
芝:“多谢太后赏识,太后谬赞。”
“快赐座,赐香茗。”
立时有宫人上前,伺候虞兰芝坐下,斟茶倒水,茶是好茶,水是山泉。
另一名宫人直接将虞兰芝放在桌上的匣子拿走。
虞兰芝偏头看去,那宫人径直离开。
虞兰芝又看向梁太后。
梁太后下巴微扬,舒适地眯着眼,享受宫人捏肩。
半盏茶后,取走螺钿匣的宫人返回,物归原主,沉香佛珠并无损坏。
虞兰芝嘴角轻抿,没有吭声。
“虞掌固公务繁忙,哀家也就不多耽搁,下回有好茶,希望还能与掌固共饮。”梁太后笑吟吟,端茶送客。
忽听殿外一声惊呼,有高大人影疾步迈进,目沉如水,冷冽如雪。
梁太后蓦地睁大双眼,忙起身相迎,再无方才半分傲慢。
“三哥哥。”她小声道。
梁元序夜一般深的眼眸扫过她,她心头一颤,好在那目光很快移向虞兰芝。
虞兰芝全须全尾的,除了脸色不太好。
梁太后大气不敢喘。
明明三哥哥也是面无表情看着虞掌固的,为何同面无表情看她时不一样?
虞掌固甚至敢直视他,似怨似嗔,狠狠瞪他。
梁元序:“回去。”
虞兰芝怔了下,反应过来,胡乱行了一礼,扭身匆匆离去。
梁元序转眸看向梁太后。
梁太后咕咚咽了一口,下意识扶着凸起的肚皮。
……
走了一段路,虞兰芝忙掀开匣盖,取沉香佛珠检查,不是她心思多,实在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有点啥不好的,作为经手之人,她头一个逃不掉。
反复掂量,并无异常,她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梁太后的无礼,便是她一个小小掌固心里都不舒服,可想而知冯太皇太后的日子有多难。
尊卑有别,这份无礼,她得受着。既然尊卑有别,冯太皇太后为何也得忍受?
原来尊卑,是胜者的尊卑,而不是世间的礼法。
她悻悻然站起身,赫然跌进一双深酽的清眸。
不知他这样看了自己多久。
虞兰芝抿唇,屈身淡淡道:“梁仆射。”
本想很有气势撞开他,气冲冲莽过去,走了两步,又怂了,低着头绕开他,老老实实往前走。
也不是怂,主要是在宫里,不是,是在任何地方,这么对上官,都是嫌命太长。
“我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这不是我的意思。”梁元序追上她。
“假如受委屈的不是我,你还会出现吗?”虞兰芝仰脸望向他,眼眶微红。
梁元序:“……”
“你肯定不会。”虞兰芝说,“宫里这样不平的事不知凡几,然而因为我,你偏偏出现了。”
梁元序轻轻咽了下,“你终于知道我对你……是特别的吗?”
“你给我闭嘴!”
梁元序吓得后退一步。
她像只发怒的小狮子,咬着牙,两腮浮起了红晕,气得。
“你真是太差劲了!你这个脚踩两只船的混蛋!”她那么凶,“跟姐玩朝三暮四,你还嫩了点,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我最讨厌,感情不坚定之人!”
终于吼出来了,好舒服。
早就想骂洛京这群人面兽心的公子哥,有一个算一个。
“你真的很糟糕。”她狠狠抹了把眼睛,“我讨厌你。”
梁元序被骂得灰头土脸,面色红白交错,身边的人立即悄然溜走,无人敢听敢看。
上一篇:宁嫁牌位不当妾,国公府我说了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