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希
教引嬷嬷不在,竟是一个也使唤不动,不对,还有一个没跑。
御衣史狐疑地看向虞兰芝。
“要不咱们先走吧。”虞兰芝只想快些完成差事回来温习功课。
御衣史一下子清醒过来,笑道:“多谢,有劳小娘子了。”
还是虞相的孙女儿好说话,又漂亮又爽利。
在普通人眼里,虞兰芝是一个漂亮的小娘子。
太常寺到右藏库有段不小的距离,两人搭乘青帷骡车一路畅通无阻,偶遇关卡,御衣史就亮出对牌。
右藏库就在大曜宫西城门,临近城门口她们立刻下车。
大曜宫既是皇帝的内苑也是处理政务要地,城门口遍布金吾卫和羽林军,虞兰芝哪见过这等阵仗,半分不敢造次,含胸低首紧跟御衣史的步子,左拐,直奔右藏库。
她就是个做苦力的,对牌交接一应不管,只等御衣史在前面交涉。
万幸虞兰芝不是那等身娇肉贵的千金,常年打八段锦加上学了点功夫皮毛,使得她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力气也比普通小娘子大许多。
一次扛四捆布,健步如飞。
一不留神飞过头,崴了下脚,幸好有人在后面扶了她一把。
虞兰芝喘着气卸下货,扭过身子道谢,一怔,“梁舍人。”
“上次,我妹妹的及笄礼,还以为你会过来。”他抿笑。
虞兰芝倒是想,关键阿娘不允许。
“你还有妹妹不,下次我争取去。”她笑。
“贫嘴。”梁元序接过她手中的活计,“我来。”
他的手臂修长,发力的时候从单薄的长袖下浮起结实又迷人的痕迹。
不太像戏文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他又实实在在的儒雅翩翩。
梁元序问:“你怎么和御衣院的人在一处?”
“我想长期任职,总要先和同僚打好交道的。”虞兰芝对他和盘托出。
她是立志成为太常寺女官的小娘子,像璃娘那样。
梁元序慢慢地点头,“那你以后更不能懈怠了。”
好熟悉的一句话。
璃娘也这么说过。
人,总会有意无意模仿倾慕的人口吻。
虞兰芝偷偷嘟嘴,忽然觉得梁元序讨厌,可他忙前忙后帮她搬布匹,全然没有上官的架子,从侧颜到肩颈的线条优美极了,哪怕长着突兀的喉结,不像她的脖颈纤细浑圆一体,她竟然也觉得好看。
只要是他长得,都好看。
虞兰芝仿佛踩着云朵,飘回廨所,飘回家,次日下衙也还在飘着。
直到陆宜洲自作主张邀她中秋游玩,祖母用冰冷的眼神警告不愿配合妆娘梳妆的她。
她被打扮的像只讨喜的泥人儿,落进陆宜洲的手心。
“阿娘。”她在马车驶离前扑到窗口,轻轻喊了声。
第10章 第10章他眼帘微垂,不怀好意地……
陆宜洲失笑,凑到她身后也望向窗外,窗外是飞速消失的高墙与树木,“多大了啊妹妹,出门还要喊阿娘?”
低沉清澈的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钻进耳朵,痒痒的,虞兰芝扭过头,仰脸瞪他。
却看见一张戏谑的俊美面孔,气息温热,淡淡的悠长的香。
“你想干嘛?”她吼他。
陆宜洲拉开一点距离,“我听得见。”
“我问你到底想干嘛?”人家说天他说地。
“不干嘛,上回答应你的,带你出来玩。”陆宜洲弯唇一笑。
“不是,谁要你答应的,我根本没同意,都是你自——唔。”
天杀的陆宜洲突然捏住她的嘴巴。
“大呼小叫,做什么吼我,真是失礼。”陆宜洲皱眉,下一瞬就龇着牙,“嘶,哎哎,你怎么又动手……”
顾不得外面车夫会不会听见动静,虞兰芝揪着陆宜洲衣襟就是一记手刀,“到底是谁先的动手,是谁?!”
他怎能捏小娘子的嘴?
把她的五官捏得乱七八糟,那得多丑!
陆宜洲慌忙双手护头,左躲右闪,脸上却憋着笑意,佯装凶神恶煞道:“你能不能讲点道理,真粗鲁。”
待她狠狠出过几口恶气,陆宜洲才轻快一翻
身,双方调转,一手撑在她身侧,另一手钳住她的双腕,“别闹,你看我这里,是不是被你抓破了,痛。”
虞兰芝噎住,乌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他也在打量她,眼睛微眯。
为什么感觉陆宜洲的脸越来越清晰?
原来是他越靠越近。
她登时慌乱,唇峰被他忽远忽近的热息灼烫如惊弓之鸟。
他却狡猾如斯,在失控前迅速撤回,仿佛方才昭然若揭的邪念全都是虞兰芝的错觉。
她气喘吁吁往后挪了挪。
陆宜洲听着那撩拨心弦的喘息声也往后挪了挪。
下车后,仆婢寸步不离,一路提心吊胆的虞兰芝总算稍稍松口气。
等等,提心吊胆,原来她在害怕。
从前也不是没吵过,甚至动过手,可那时年纪小,又总是神气活现,自恃武功了得,再加上鸡飞狗跳的周遭,根本没把陆宜洲放在眼里。
可方才不一样。
方才的车舆内只有她和他,仆婢则在后面的一辆。
封闭的空间,呼吸纠缠,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他的求饶和躲闪更像是在逗弄她,待她一脚踩空跌进陷阱,形势顷刻逆转。
当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遮挡所有光线,那微闪的眸光像侵略的狼,仅一只手就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再不听话,可能就要发生可怕的事,她才没敢吱声。
梁元序就不会这样欺负小娘子。
那么温柔、沉稳又克制的一个人。
虞兰芝双目黯淡,垂下眼帘。
可是晚上的西市仿佛神奇的方外之境,乍一迈入,到处都明亮的,五彩的,鼓乐笙歌,人潮如织。
就凭场地中央硕大的鳌山灯,也不枉此行。
陆宜洲凑到虞兰芝身后,抬手蒙住她的眼,模仿她说话的语气,“哎呀,我的错,非得勉强你来这么无聊的地方,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家?”
“走开。”虞兰芝推开他,一路小跑。
陆宜洲笑起来。
护卫们见七公子一步也不离五娘子,便自发保持了距离,不远不近跟着。
相比前朝,大瑭女子的衣着大胆而热情,较之胡姬却又是小巫见大巫。
君不见酒肆飘香胡姬舞,白花花的肩膀和手臂四处招摇,折断了多少大瑭郎君的腰。
虞兰芝的眼睛越睁越大。
陆宜洲又走过来扫她的兴,“别的小娘子瞧一眼,脸蛋一个比一个红,就你脖子伸的长,羞不羞?”
“你不也瞧的,怎就没见你害羞?”虞兰芝不服气道,“方才我就发现,你盯着穿的最少的姑娘唔……”
陆宜洲白玉似的脸颊轰然涨红,急忙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胡说。”
“唔唔唔……”她才没有胡说。
两人你推我搡,陆宜洲就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护着她穿过人群,依旧嘴硬,“我没有乱看。”
“行行行,你没乱看。”
一点子小事,没完没了。
虞兰芝甩开陆宜洲的手,回头找到自己的婢女,拉着她们一蹦一跳。
陆宜洲没有再追上。
她放开了玩,却不敢真的离开陆宜洲的视线,到底是鱼龙混杂的地界。
当然,只要不踏足黑市,在洛京这个地方,治安还是相当有保障的。
冷不丁后背被人顶了下,虞兰芝诧异回身,是两名风尘仆仆的蕃客,看衣着像卑然人。
挽着她的春樱显然也感受到了,呵斥:“放肆,你们可知我家娘子是何人?”
那名面色苍白眼神凌厉的卑然人没吭声,另一个看起来很和气的忙弯身作长揖,“对不住,我家家主旧疾发作赶路请医,在下生怕冲撞了您,情急以笛横挡,还望娘子宽宥。”
他手中一把竹笛,便是方才触碰她的硬物。
并未用手直接接触陌生娘子的身体。
虞兰芝点点头,没放在心上,双方错身而过。
走了数十步,凌厉的卑然人道:“冒失!你没发现那位小娘子身后一直有人?看衣着定是洛京贵族,周围至少六名护卫,我们不能再横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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