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兰舟
石头入水,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水花顺便将温婉浇了个透心凉!
温婉一抹脸上的水,咬咬牙,好好好,好得很。
而魏峥扭头看向呆愣的红梅,“愣着做什么,叫啊!”
红梅愣了一秒钟,随后很配合的发出一声尖叫:“救命啊……我家姑娘落水了!!!”
伴随着红梅叫破喉咙的声音,温婉看到魏峥双臂一展,整个人如大雁展翅一般轻松飞檐走壁,片刻便飞身到了对面的屋檐上。
温婉心中怒吼:你有本事别跑啊!
若真东窗事发,看我赖不赖到你家去!
红梅立刻打开房门,小娘子们一下窜了进来,只听见那红梅着急忙慌的声音:“快!快救人!我家小姐醉酒失足掉进水里了!”
很快,温婉被人七手八脚的救了起来。
她连续被人灌了好几碗姜汤,又被人狠狠掐了人中,好不容易才幽幽转醒。
几张脸关切的围上来,那小娘子刚从河里捞上来,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犹如鹌鹑。
听得那小娘子迷迷糊糊的声音。
“我…我这是在哪儿?我死了吗?”
罗小娘子大笑一声,“死?可没那么容易!你也真是的,竟然喝酒呛到湖里面去了!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温小娘子,看来你酒还没醒呢!”
“哎哟,这全身都是湿透了!快去找个火盆来!”
温婉含含糊糊的回答:“我…我隐约听见有人叫我,走到湖边又看见湖面上一轮好漂亮的月亮,我正伸手去捞…结果不知怎的,就掉进湖里了!都怪我不好,诸位姐姐…莫怪…”
“什么怪不怪的!虽说夏天的水不凉,可你这刚生了孩子还没四个月,身子比别人要弱许多!快快起来,今日聚会到此为止,让你家丫头送你去医馆…可千万别着凉受寒!”
“可晚上还有羊肉锅子——”
“天爷!你可别记挂你的羊肉锅子了!留着咱下回来吃!”罗小娘子是个热心人,连忙招呼红梅,“快,快送你家姑娘去医馆看看!”
日头西斜,晚霞如金。
温婉坐上了去医馆的马车上。
罗小娘子给了温婉一件干净的衣裳,又帮着招呼剩下的客人们,温婉才得以喘息。
马车内,温婉和红梅面面相坐。
红梅没胆子问温婉,可瞧着温婉很疲累的模样,又想起下午突然出现在包房里的姑爷,红梅想问…却有些害怕打开那个答案。
今日姑娘要做的事情…一定事关重大。
马车从主道上绕进小巷时,忽而马车一顿,车帘被人撩开。
温婉一抬头就看到魏峥的脸。
暖风摇曳中,那人一袭白衣,腰间佩剑,仿佛忽然闯入的世外客。
魏峥看向红梅,声音冷淡,“你先出去。”
第307章天知地知
红梅看一眼温婉,随后才钻了出去坐到马车边缘上。
马车摇摇晃晃继续启动。
魏峥闲庭自若的坐到温婉对面。
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
魏峥手长脚长,入了这小小马车,整个空间仿佛因他的到来变得狭窄。
温婉的呼吸,几不可察的收紧。
眼前的魏峥和白日的不同。
此刻他身上带了两分冷意。
即使曾是他的枕边人,可看见这样的魏峥,温婉心里难免惧怕。
她是俗人。
她亦畏强。
男子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她脸上,目光放肆的打量她,仿佛她已经是他的阶下囚一般,语气散漫,“为什么杀元启?”
那小娘子抬头。
有风灌进,小娘子的瞳孔是深茶色的,隐约有窗外破碎的余晖金光。
那唇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
“侯爷为什么杀元启?”
一时之间,风过无痕。
马车内一片死寂。
半晌,魏峥冷笑一声,“自然是为了帮某个没良心的师妹。”
温婉一愣,惊讶于手办的诚实,更惊讶于他毫无道理的护短。
“你知道我和元家三房的过节?”
温婉呼吸一滞,紧张的看向魏峥,难道他想起什么了?
“你并非滥杀之人,如今却设下这杀局,甚至不惜以命相搏。元启定然和你有血海深仇。”
嗯,这个逻辑简单而粗暴。
温婉是好人,那么和温婉作对的,就是坏人。
温婉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我不知侯爷竟对我…评价颇高。”
她还以为现在的手办厌弃她呢。
不曾想,她两次遭难…都是他救了她。
冥冥之中,魏峥杀了元家三房两个人,机缘巧合之下…还都是为了她。
“所以…”魏峥偏头,那双黑如耀石的眸子漂亮得不像话,“你为什么杀他。或者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
小娘子蹙眉,吞吞吐吐的搪塞他,“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我…说不清楚。”
“温师妹是不是忘了…我乃天水府督抚,掌管军政要务,底下出了这样凶残的杀人案,难道不得仔细审问一番?”
“可是……”小娘子眉眼泫然,期期艾艾的盯着他,眼神犹如风雨之中被淋湿的柔弱娇花,眼底深处却有一抹花枝乱颤的得意,“人是侯爷杀的啊。”
魏峥:……
早知道不出手了。
“不过侯爷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魏峥:第一次想对一个姑娘家动手怎么办?
“我还以为…师妹对我至少有一些感激之情。”
温婉凛神,收起刚才玩世不恭的笑意,忽而又变得认真,“我是很感激侯爷。”
魏峥面色松动。
不过又觉这小娘子性情恶劣翻脸无常。
“温师妹,我能护你一次,却不能护你第二次。元启死了,可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你最好藏住你的狐狸尾巴。”
温婉点头,“多谢侯爷提醒。”
魏峥掀帘而去。
温婉盯着那人在人潮中渐渐消失的背影,忽而眉间一蹙。
等等,魏峥为什么那么巧妙的出现在天仙楼?
除非——
他一直派人跟踪自己!
温婉忽的掀帘,一双眼睛戒备的扫下四周,试图寻找到至少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潮汹涌,夕阳如金,炊烟袅袅,妇人们唤着孩子们归家吃饭。
温婉却后背发凉。
或许,从她拿到城防图那一刻,魏峥就已经派人盯上了她。
魏峥多疑,从不曾相信她。
正如她从不相信魏峥一样。
可是魏峥有句话说得对,这件事她自认天衣无缝,或许依然存在变量,元启死便死了,真正的麻烦却在后面。
杀人简单,摆脱嫌疑却很难。
温婉将头靠在马车壁上,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姑娘,我们到了。”红梅轻轻推了推温婉,见她神色疲惫,心里也是发沉,“朱掌柜来了,在门口等您。”
话音刚落,朱旺却已经从外面撩开车帘,语气急吼吼的:“大侄女,出事了!”
朱旺仿佛浑然不察温婉对他的厌恶,腰上的赘肉抖了抖,神情惊恐:“大侄女,元家三房…那元五郎死了!”
红梅脸色“唰”的苍白如纸。
她捂着嘴巴,看向温婉,联想到下午自家姑娘借醉酒之名偷摸离开那一个多时辰,红梅一颗心仿佛要跳出喉咙!
几乎是瞬间,红梅立刻错开视线,垂下头去。
温婉却面色不变,“朱掌柜,你可是醉了酒?那元六郎不是早就死在平县了吗?你这回又说什么晦气话?”
“啊哟…不是!不是元六郎!是元五郎,元启!元敬的兄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