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娘子 第54章

作者:月下兰舟 标签: 古代言情

  真贼啊。

  怪不得刚才阻碍她和秋山居士见面。

  温婉低头喝茶,唇边弧度更深。

  她暗搓搓的想着:若是此时此刻戳穿程允章的阴谋诡计,她是不是就能报元敬那一箭之仇?

  不。

  她早已想到更好的复仇办法。

  小娘子坐在垫子上,背脊更直,看向程允章的眼神意味深长。

  姚世真倒是很高兴有两个小孩陪着他打发时间,他乐呵呵的端来棋盘,先是问温婉:“会下棋吗?”

  温婉摇头,“俗人一个,除了会挣几个臭钱,其他什么也不会。”

  姚世真笑声爽朗,“知世故而不世故,温掌柜这坦率的性子…老夫很喜欢!”

  程允章笑着问:“温掌柜不必自谦。您能用四象会元的算法搞一场声势浩大的清仓活动,只用五天便清空温家数年库存,这份谋略和手段,不输任何男子。”

  温婉笑,眉宇间傲气浑然天成,“我从来只和自己比较。”

  真可笑。

  什么时候夸奖女人用一句“不输男人”?

  男人是什么天花板吗?

  程允章挑挑眉。

  温小娘子每次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嗯。看着温柔乖巧,实则通身都是反骨。

  很有趣。像是他以前养的那只小黄狗。

  程允章低头瞬间,唇角牵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程允章和姚世真在庭院里对弈,从午后到暮色四合,两个人杀得天昏地暗,温婉则乖巧坐在一旁。

  直到夕阳余晖落尽院内,天色将晚,姚世真才看到被他冷落在一旁的温婉。

  这小姑娘不懂棋,却愣生生一声不吭的陪了他们两个多时辰。

  倒叫姚世真和程允章刮目相看。

  温婉有求于人,姿态自然放得低。想当年她蹲守一个特别爱钓鱼的甲方爸爸的时候,甲方爸爸瞧不上她,她就软磨硬泡。甲方爸爸是个钓鱼大佬,他钓鱼,她在旁边搬个小凳子看,一坐就是一天。

  有道是烈女怕郎缠。

  哼,她温婉看上的东西,就得死死缠住咯。

  姚世真大约猜到温婉此行是有求于他,不过有意要磨一磨年轻人的性子,便绝口不问。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能装到何时。

  倒是程允章夸得意味深长:“温掌柜真是好耐心。”

  不愧是平县第一奸商。

  温婉嬉皮笑脸的问:“来都来了,总要吃先生一顿饭再走。先生…是准备留我吃饭的吧?”

  姚世真一捋胡须,乐呵呵道:“有你的饭!”

  程允章立刻打蛇上棍,“既然如此,相信先生也不多我这一双碗筷了。”

  “都有!都有!刚巧这丫头送来的跑山鸡和菌子,我夫人亲自下厨炖一锅鲜美的鸡汤,今儿个可便宜你了!”

第77章撒钩

  温婉心痛。

  她真金白银买来的鸡,凭啥给她对家吃?

  吃吧吃吧,反正程家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到时候想吃什么都没有。

  程允章朝温婉拱拱手,笑眯眯道:“沾温掌柜的光,今日要大饱口福。”

  “哪里哪里。都是托先生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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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足饭饱后,两人告别秋山居士,各自回家。

  姚世真见温婉坐着骡车而来,又是两个姑娘,只担心二人安危,便招呼程允章捎带他们一路回去,“虽与礼不合,但两个妇人走夜路不安全,你在前头带路,护送两个丫头一程。”

  温婉笑着道:“多谢先生挂念。不过无需劳烦,我夫君很快会来接我。天黑路滑,程公子回去小心一些。”

  程允章坐在马车里,居高临下的看一眼温婉,茅草屋前一盏残灯映照在他眼底深处,宛若书画里的玉面书生。

  只不过,他脸是白的,心却有点黑。

  “哦?那赵公子可知道先生住处?”

  “他应该快寻过来了。”

  程允章挑眉,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耸耸肩,“那好吧。”

  他做一回好人,这次就不拆穿温掌柜的把戏。

  如今温家腹背受敌,温婉不在家中坐镇,却跑来陪姚世真闲聊,明显是有求于人。

  行了。

  溜了温掌柜一下午,也够本了。

  再溜下去,惹恼了小娘子,万一真不告诉他四象会元的解法怎么办?

  温婉眼瞅程允章的马车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正寻借口溜回姚世真书房,好在姚夫人开口留人:“门口风大,温小娘子进来等。”

  温婉眸色发亮,扭身冲姚世真微微福身,一脸郑重其事:“姚大人,民女有要事求您相帮。”

  姚世真微微一笑,“你这丫头,倒沉得住气,跟我来吧。”

  温婉立刻殷勤跟上。

  两个人入了书房后,姚夫人给两人上了一碗热茶,却被姚世真叫住旁听。

  温婉这才发觉自己鲁莽。

  虽说姚老先生已经六十,理论上来说都能作这具身体的爷爷,但是如此深夜,又是密闭空间,理当避嫌。

  论起为人处世,她需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温婉正襟危坐,“姚大人——”

  姚世真摆摆手,“我已退居养老,不是什么姚大人。”

  温婉从善如流,“姚老先生…天水府督抚魏峥魏大人您可认识?”

  姚世真眼睛一眯,不说话,眼神中却多一分戒备。

  凡上居高位者,最怕温婉这样举手之劳后挟恩相报。四象会元的解法确实是不传之秘,可他也并非不爱惜羽毛之人。

  温家这丫头性子确实投他的眼缘。

  但…仅限如此。

  温婉笑道:“并州自春天那场倒春寒后,作物遭受冻害,百姓流离失所,天水府一带的饥荒一直持续到现在。”

  小娘子眸色闪了闪,“我有一计…可解并州燃眉之急。”

  姚世真盯着温婉,眼底复杂。

  倒是姚夫人率先笑了一声,“温小娘子,你倒是找对了门路。天水府督抚魏峥…是他门下大弟子。他一封信过去,可比你磨破嘴皮子管用。”

  姚世真嗔怪夫人一眼,似有责备之意。

  姚夫人已有年纪,却保养得宜,都说女人过得好不好,从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姚老夫人眼睛深处依然保留一抹少女的娇憨,“孩子都求到跟前了,有什么不敢应的?再者既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充当一回中间人又有何妨?”

  姚世真微微叹气,整理衣衫,神情变得万分郑重,“你且一字一句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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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婉和绿萍归家的时候,正是城门关闭之时。

  骡车不听使唤,一路上走走停停耽误了时间,温婉想着以后还是得学骑马,否则去哪儿都不方便。

  好不容易进了城,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黄纸油灯高悬在寂静的街道。经过鑫隆钱庄的时候,屋内却传来阵阵诡异的哭声。

  夜凉如水。

  一大群人围在钱庄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攒动,不时听见摔杯砸碗的吵嚷之声。

  而那丁掌柜披头散发的被人左拉右拽,一妇人倒在他身上放声哀嚎,哭得肝肠寸断令人动容。

  温婉一时好奇,便打发车夫去探听情况,岂料那车夫白着脸回来,一刻也不肯耽误催促她们回府,“昨儿个带头来咱们温家打砸的那个小子死了,说是晚上跟友人喝醉了酒失足落水,捞起来的时候人就没气了。这会子那家人把尸体摆在铺子中间,正找丁掌柜要说法呢。”

  深夜撞棺,是人都嫌晦气。

  绿萍瑟瑟发抖,一下抱着温婉,跟母鸡护崽似的将她搂住,“那领头的不是丁掌柜的侄儿吗?瞧着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

  温婉却一点不怵,反而拍着绿萍的背安慰,随后一声拉长的讥笑,“不必害怕,我阳气重,专克小人和死人。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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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

  丰收之季。

  平县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沃土百里,全是一望无际的良田。金黄的稻谷沉甸甸的悬于枝头,风吹麦浪,平县百姓再度迎来一轮秋收。

  当然,朱记粮庄的老板也自认为再没有比今年更有收获的时候。

  秋收前一天,元敬就带着一批从播州来的人,如捞鱼一般的将网撒了下去。

  朱掌柜秉持着“来者是客,精诚合作”的想法,帮着元敬跑前跑后,又自贴腰包的带着一队人去帮元敬收粮。

  既是花大价钱买来的粮食,可得小心翼翼的保存。

  等这批粮食拉到播州去,他老朱的名字也会入那位元夫人的眼,将来粮庄和播州最大的酒商合作,再和宫里搭上线,那也不是不可能呀。

  这不比跟着日薄西山的温家强?

  朱掌柜这忙帮得很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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