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第331章

作者:江南梅萼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女子用的那十匹你看着喜欢的就用来做衣裳,不喜欢的用来做鞋面,男人用的那十匹你挑三匹给你弟弟做衣裳,剩下的给我做。你也别累着,问府里借针线上的丫鬟帮帮忙,算工钱给她们便是了。”长安道。

  纪晴桐迟疑了一下,回过脸来看着长安道:“我弟弟托了钟公子,去求是学院读书去了。”

  长安道:“我知道。”

  “这都是你的情面。”纪晴桐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们姐弟欠你这么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委实是……觉着亏欠得很。”

  “想报答我啊,太简单了。”长安左右一顾,见夜深人静无人走动,便腆着脸压低了声音道“给我亲一下就算你报答我了。”

  纪晴桐:“……”

  短暂的愣怔过后,她垂下小脸,既羞且慌,道:“安公子,你、你别开玩笑了。”

  “你瞧瞧,你说无路可走,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又不敢走,以后就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已派人在寻摸宅子,你且在此忍耐一下,待我买下宅子便来接你。”长安道“就这样,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安公子!”纪晴桐见她转身要走,忙唤住她。

  长安回头,问:“何事?”

  “既要做衣裳,不知你身高尺寸,如何做呢?”纪晴桐强抑着羞涩道。

  “不妨事,明天我派人拿一件我的衣裳过来,让她们比照着尺寸做便是了。”长安说罢,挥挥手欲走。

  “安公子。”纪晴桐又叫住她。

  长安再次回头。

  “你稍等一下。”纪晴桐转身去到房里,不一会儿又来到窗前,递出一枚荷包,小声道“我为你做了一枚荷包,针线粗陋,你别嫌弃。”

  长安伸手接过,光线昏暗,也看不清花纹颜色,她笑道:“你怎知我正缺个荷包呢?真是个可意的人儿。你放心,只消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纪晴桐被她低低的声调一撩,又羞红了脸。

  “还有什么话说么?”长安问。

  纪晴桐摇头。

  “那我真走了啊。”长安道。

  纪晴桐轻点了点头。

  长安看着她那温柔的模样,心道: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温良贤淑的女人,这般乖顺听话,确实招人疼。

  纪晴桐目送长安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庭院中的花树那头,彻底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关上窗。

  她坐回灯下拿起绣了一半的鞋面,心中那因得见长安而漾起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复。她伸手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起自己方才大着胆子厚着脸皮送他荷包的一幕,忽有些无地自容地趴在了桌上,将脸埋进臂弯里面。

  长安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刚转过一个道口,忽见不远处一人跌跌撞撞而来,身形鬼魅。她立即站住,喝问:“是谁?”

  那人脚步一停,顿了顿,有些惊讶道:“安公公?”

  长安听是李展的声音,绷起的神经松懈下来,问:“你怎么走路摇摇晃晃的,喝多了?”

  李展也不言语,默默走近。

  长安敏锐地发现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味,遂问:“怎么?这是被打了?”

  李展点头。

  “怎么回事?”长安脸沉了下来。

  李展羞愧地低着头道:“我遇着以前常在一起玩的一个人,他对我也甚是客气,今日他引我去赌坊玩骰子,我去了,结果不到片刻便将身上银子输了个精光。我觉着那摇骰子的荷官有问题,他反带着人嘲笑我败落穷酸,这么点钱都输不起,我与他理论,赌坊的打手出来打我,我才知他们原是一伙的。我雇的那几名汉子打不过人家,就……”

  长安瞧着他那狼狈样,叹了口气,道:“来我房里细说。”

第430章 包子

  李展跟着长安到了她房里,长安见他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问:“牙都被人打落了?”

  “落了一颗。”李展虽然在外头受了几年的苦,但被人打成这样却还是头一遭,更别说打他的人还是昔日一同玩的旧识,这种屈辱比被陌生人打了更甚。

  长安看着他蔫头耷脑的模样,恨铁不成钢道:“你活该!都跟你说了你现在是我的人,在外头不必怂。你若不上赶着讨好别人,别人敢这般轻视你甚至揍你?”

  “我没上赶着讨好他们,不过……不过是如以往一般相处罢了。”李展解释道。

  “和以往一般相处?凭什么?你现在还是司隶校尉之子么?我当初吩咐你时是说让他们继续跟你称兄道弟,没让你跟他们称兄道弟,听不明白么?怎么样才能让他们跟你称兄道弟?你得让他们觉着你现在虽不是司隶校尉之子了,但实力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们摸不透你,他们才会小心地对待你。你去跟他们叙聊旧情,推杯换盏勾肩搭背,还想让人家怎么高看你?”长安道。

  李展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长安看他那憋屈样儿,想着他这命运也是悲催,遂缓了口气,问:“在哪间赌坊被打的?”

  “荣安街常胜楼。”

  “打你的人呢?”

  李展报了几个人名,料定长安不认识,便将他们家中父辈在朝中的官职也提了一下。长安听着有文有武的,其中一个居然是丞相司直的孙子,便猜测这些人应是丞相那一派的。

  “你在被打时有没有提过你是我的人?”长安问他。

  李展摇头,道:“怕丢了你的面子,没敢提。”

  “算你还有点脑子。今天已晚,若还能坚持,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明日再找府医过来看看伤。这几天你就呆在太尉府养伤,不要出去了,此事我会解决的。但你记着,吃一堑需得长一智,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用你。”

  长安教训完李展,就打发他走了,这人一松懈下来,顿觉体力透支得厉害,她洗漱一番,刚想上床睡觉,有人敲门。

  长安开了门,与钟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了个面对面,她认得那丫鬟,那丫鬟自然也认得她,当即扬起笑面道:“安公公,原来是你啊。我家夫人听闻少爷带了客人回来,唯恐怠慢了,让奴婢给你送了宵夜过来。”

  与她同来的一名侍女递上手中拎着的食盒。

  长安垂眸看了看,并没有伸手接,只客气道:“钟夫人真是有心了,劳烦姑娘替杂家回去多谢她。只是杂家乏得很,要睡了,这宵夜可否请姑娘代杂家送去给纪姑娘?”

  丫鬟应了,将宵夜送去给纪晴桐后便返回赋萱堂将此事禀告钟夫人。

  钟夫人听闻果然是长安,便知今天钟羡的晚饭八成也是跟他一起吃的,心中顿时老大犯愁,又不便在下人面前表现出来,遂屏退丫鬟,独自坐在床上生闷气。

  她因为主持一府中馈,一般都很早便要起床理事,是故晚上睡得也早,故而当钟慕白回到房里,见她还坐在床上时,还觉着有些惊奇。

  “发生何事?何故深夜不睡愁眉苦脸的?”钟慕白一边脱下外袍一边问她。

  钟夫人抬眸看着他,闷闷不乐道:“羡儿把那个太监长安,带回府中住了。”

  钟慕白哦了一声表示了解,却再没了下文。

  躺上床后,他见钟夫人还坐着,便道:“不早了,睡吧,干坐着作甚?”

  “你就一点不担心?”钟夫人问。

  “担心什么?羡儿从小到大何曾做过什么需要你我担心之事?再说了,他若真要做些荒唐事,在外头一年,什么事做不成?还用等到现在?你呀,就别瞎操心了。”钟慕白翻个身,准备睡了。

  钟夫人张了张嘴,到底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也睡下。

  秋暝居,钟羡却还未入睡。

  方艾少年,春深之夜,总有些心事难对人述难以成眠,索性便执了笛管坐于窗下,将那隐秘缠绵的心事化作悠扬的曲调,一个音符一缕春风般吹了出去。

  赋萱堂,躺在床上的钟夫人听着耳边隐隐约约的笛音,睁开眼小声嘀咕道:“大半夜的,怎么还吹上笛子了?”

  一旁背对着她侧卧着的钟慕白肩膀轻颤起来。

  钟夫人看了他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闷笑,遂推他一把:“你笑什么?”

  钟慕白语带笑意,道:“这好歹是个儿子,若是个女儿,你还不得将耳目都长她身上去,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看着听着?”

  钟夫人恼道:“我这还不是为了钟家的香火考虑?若羡儿他是个……那还得了?”

  钟慕白缓缓道:“有什么不得了的,若他真是,谁让他生了那样的心思,杀了便是。”

  钟夫人闻言噤声,不再多言了。

  与此同时,褚翔来到甘露殿内殿,对还坐在书桌后批阅奏折的慕容泓禀道:“陛下,刚得到消息,安公公今夜宿在太尉府了,安全应是无虞。”

  “知道了,退下吧。”慕容泓眉眼不抬道。

  褚翔出去后,慕容泓又对侍立一侧的长福道:“你也退下,叫你再进来。”

  长福应声退出殿去。

  见殿中人走光了,慕容泓这才从桌上的书本下拿出那两只他收藏许久代表他和长安的指偶,几下扯得稀巴烂,心中发狠道:整天就会甜言蜜语地哄朕,终于哄得能踩到朕头上来了,又上赶着去巴结旁人。朕以后若再被你哄住,朕就跟你姓!

  情绪激动之下,他忍不住一阵咳嗽,咳得眼泪汪汪胸闷气短,心中又气苦道:朕就是爱生病了,朕就是没腹肌瘦弱了,那又如何?你不喜欢,自有人喜欢。朕也不稀罕你喜欢了。

  擦干咳出来的眼泪,他本想接着看奏折,心里却又着实烦躁,一会儿觉得是旁人不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般活着好没意思,脾气上来,便将书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个干净。

  外殿长福心惊胆战地听着里头乒乓乱响,知道陛下不知为何又发了脾气,不免求神告佛地祈祷这时候千万别叫他进去。谁料怕什么来什么。

  “长福!”殿内传来慕容泓的声音。

  长福苦了苦脸,一溜烟地来到殿中,无视满地狼藉,只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有何吩咐?”

  “朕不舒服,朕要睡了。”慕容泓绷着脸道。

  长福忙伺候着他洗脸漱口解衣上床。

  慕容泓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又问:“还有多少本奏折没批复?”

  长福不识字,但他知道慕容泓批复奏折写的字是红色的,没有红字的奏折便是没批复的。他将地上的奏折都收拾起来清点一下,回道:“陛下,还有十四本折子没批复。”

  慕容泓闭上眼,道:“明日丑末叫朕起来。”

  “是。”长福小声应道。

  次日一早,钟羡在院子里练了小半个时辰的剑,回屋洗漱整理一番,吩咐屋里的丫鬟:“去请西院的安公公过来用早点。”

  不多时,长安颠颠儿地来了,看一眼钟羡院中绿意婆娑的竹林,问:“阿羡,叫我来挖春笋么?”

  钟羡失笑,道:“叫你来用早点,用完早点差不多就该启程去理政院了。”

  “哦。”长安随钟羡进屋在桌边坐下,仆役丫鬟们很快将粥点奉了上来,别的倒还好,不过精致美味而已,但最后上来的那笼包子却差点让长安笑喷出来。

  把那竹编的盖子一揭开,一笼白胖可爱的小兔子包子,还有几条雕刻精致的小胡萝卜做装饰。

  看着对面钟羡那稍显尴尬的表情,长安更乐不可支了,拄着筷子问他:“羡羡,你今年几岁啦?”

  钟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大约在父母眼中,儿女不管多大,都只是孩子吧。”

  长安听他此言,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自己心里对慕容泓的牵挂始终多过钟羡,那是因为她本能地知道,钟羡他不缺爱,而她和慕容泓却是同一类人——没有父母亲人疼爱的人。她与慕容泓,比与钟羡多了份同病相怜。

  她垂眸看着那些象征着母爱的兔子包子,问钟羡:“我可以带几只回去慢慢吃吗?”

  钟羡招来门外的丫鬟,吩咐道:“去找个食盒,把这笼包子装起来。”

  用过早点后,钟羡让府中下人套了马车,带着长安去了理政院。长安在理政院换好官服后,从袁冬手里拿了出入宫禁的令牌,说要回宫去换里衣,独自拎着那食盒进宫去了。

  慕容泓下了朝回到甘露殿,广膳房的人送了早膳过来,慕容泓看到那笼兔子包子,筷子一顿,问:“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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