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梅萼
陈若霖抬手拿过一只紫色的琉璃瓶子。
长安拧开塞子,用塞子上自带的小棒沾了一点花露滴在腕间,那味道似花香温柔甜美,又夹杂了一丝木香的清冽沉稳。没想到这个时代就能做出不是单一味道的香水了。
“为何喜欢这一款香露?”
“因为,它的味道让我想起戴着面纱的美人,你能感觉到她的美,但你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她的全貌,因为隔着这一层面纱。就如同,你一样。”
“我?”长安笑了起来,道“我只是个寻常的女人。”
“你若是寻常,又怎值得我花这等精力与时间?我查过你的出身,知道你的过去,却依然看不透你,这便是最大的不寻常了。”
长安从镜中瞟他,道:“说得好似除了我你谁都看得透一般。”
“差不多吧,凡是人,都有欲望,就算是无欲无求,那也是一种欲望。但是我却看不出你的欲望是什么?看不出你到底想要什么?”陈若霖道。
“正常。”长安道,“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你现在,不想要我吗?”陈若霖附在她耳边,语意暧昧。
从刚才开始长安就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小腹间一阵阵的发酸,心中也有些燥,仿佛是渴望云雨的感觉。想来方才陈若霖给她喝的东西,乃是一种助兴药。
“就凭你陈三日在外的声名,居然还要对我下药,这可有点掉格。”长安道。
“这不是考虑到你还是处子之身么,若不用些药,我怕你捱不过。”
陈若霖拉着她往内殿的后头走。
他还真在自己的寝殿后砌了长宽大约两丈的汤池,与寝殿中那张大床就隔了一道移门。长安站在池边,看着那一池清波及水面上随波荡漾的大红花瓣,颇有些无奈道:“你还真是有情趣。”
陈若霖勾唇:“你喜欢就好。”他抬手抽长安发冠上的玉簪。
长安没动,由着他为她散下长发,宽衣解带。
她下了池子,不一会儿,陈若霖也下来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遮遮掩掩。”长安靠着池壁,一边玩着水面上的花瓣一边对正向她靠过来的男人道。
陈若霖展开双臂,露在水面上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性感地贲起,笑问:“我哪儿遮掩了?”
长安看他戴着手套的左手。
陈若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左手微微握起,没吱声。
长安绕到他身后,手拈一片潮湿的花瓣,沿着他的左肩一路下滑到手臂,最后停在他绑在左手腕的手套带子上,垂着眸道:“我要么不要,要,就要全部。”
陈若霖想收回左手,却被长安一把抓住。
“你陈三日也有不敢面对的事情?为什么怕摘手套?是不是看到自己的左手,就会想起自己的人生也跟这左手一样,脱下光鲜亮丽的手套,里面惨不忍睹?没关系,这世上之人,只要揭开了那层遮羞布,有几个是表里如一的光鲜的?这一点我很明白,所以,绝不会嫌弃。”
陈若霖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为什么一定要摘手套?”
“因为你我即将肌肤相亲,而我,不喜欢你戴着手套摸我的感觉。”长安在他的注视下解开手套带子,将那只做工精致刺绣华丽的手套一点一点脱下,露出了里面那只因布满烧伤疤痕而丑陋得有些恐怖的手。
看着自己的左手,陈若霖呼吸微微粗重起来,眼神也有些变化。
“虽然伤成了这样,但应该还是有感觉的吧?”长安甩开手套,将他的左手搁在自己雪白细嫩的肩颈处。
极致的丑与极致的美鲜明对比,就仿佛一只丑陋的怪兽将爪子搭在了美人的肩上。
“你不觉得它很恶心吗?”陈若霖紧盯着长安。
“恶心?你是说这些疤痕吗?我从这些疤痕里看到了卧薪尝胆的隐忍,十年一剑的坚韧,绝地反击的无畏,以及,不死不休的强大。你告诉我,哪里恶心了?”长安与他眼神胶着,理所当然地反问。
陈若霖垂下长睫,看着自己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后微微用了点力。
指腹下传来柔嫩细腻的触感。
他这辈子有过那么多女人,但是用左手毫无阻隔地触摸对方的肌肤,这是绝无仅有的头一次。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烧起来。
他激动地一把抓过长安就抵到了池壁上,刚要低头吻上去,却被长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轻一点,你这体格若是发起狠来,怕不是要把我给拆了。”长安眯着眼表情慵懒地警告他。
陈若霖抓下她的手反折到她腰后,眼睛里冒火,道:“我看你就是想让我把你给拆了。”
第702章 事后
一夜荒唐。
尽管心理建设做得很足,无奈这具没被开发过的身子实在不给力,最后一次做到后来长安简直就像是晕过去的,眼前黑下来的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床上,她真的招架不住这个男人。
半梦半醒间,感觉身后男人滚烫的身躯又贴了上来,湿热的吻落在颈间。
长安真的是怕了,又被之前几场激烈的欢爱榨干了力气,想推拒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在惺忪间有气无力地求饶:“真的不行了,再做就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耳边传来男人的低笑声:“谁让你这般销魂来着,让人食髓知味不知餍足。我都有点舍不得放你走了。”
长安这会儿没精力跟他拌嘴,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就没理他。
陈若霖翻过她软成一滩水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轻拍了拍她的脸,道:“醒一醒。”
“别吵我,我还要睡。”长安勉强睁了睁眼,见屋里亮着烛光,咕哝道“这天不是还没亮吗?”
陈若霖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她的唇,道:“这是第二天晚上了,你都昏睡一天了,还不饿吗?起来吃点东西。”
“你去吃吧,让我再睡会儿。”长安闭着眼睛道,说完还不忘骂他一句“禽兽!”
陈若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蓄势待发,笑道:“好,让我再睡会儿。”
长安睁开眼:“……我饿了。”
她自己爬了几次都颤巍巍的没爬起来,大怒:“陈三日,我要悔婚!”
陈若霖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笑问:“理由?”
“房事不谐!”
“哪里不谐了?没满足你?”陈若霖好心情地给她套上外袍系好衣带。
长安憋一口气:“过多过少都是不谐!”
“你就知足吧,我已经很克制了。”陈若霖以指作梳给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忽而望着长安话锋一转“不过说来也怪,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般强盛的欲望了,是不是你也给我下药了?”
长安中气十足地回了他一个字:“滚!”
陈若霖大笑着将她一把抱起,抱到桌旁放在椅子上。
长安握着筷子,跟中风似的手不停地抖啊抖。
被折腾成这样未免太惨了些,长安觉得颜面大失,忍不住恨恨地剜了陈若霖一眼。
陈若霖脾气甚好道:“体力不济成这样,定是平时吃太少的缘故,来,我喂你。”
气归气,但现在除了顺从也别无它法,长安乖乖张嘴。
吃完饭,长安总算恢复了些精力,人也清醒了些。
“我该回去了。”她道。
陈若霖也不拦她“那你走吧。”
长安原本还诧异于他的通情达理,结果起身走了几步之后她就又退了回来。
特么的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怎么回去见人?
“怎么又不走了?舍不得我?”陈若霖过去接住她,笑着问。
长安白他一眼,“腿不软了再走,你不许再碰我。”
陈若霖答应得干脆:“好。”
长安狐疑地看着他。
陈若霖一脸“我说话算话”的模样,道:“刚吃饱就睡不太好,要不,先试试嫁衣?”
长安觉得吧,现在只要不做那档子事,干啥都行。
嫁衣的样式颇有些繁复,而这样的繁复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让它看上去华丽无比。
而不管什么样的衣服,只要穿的人身姿挺拔腰又够细,总不会难看到哪儿去。
陈若霖帮着软脚虾安穿上了那件大红织金的嫁衣,虎口卡着下颌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关于女人的身材,以前我对我自己的偏好怕是有些误解。”
“这话你昨晚在床上已经说过了好吗?”体力上不是对手,长安不失时机地占些嘴上便宜“老年痴呆啊!”
“说一遍是陈述,说两遍是强调。”陈若霖牵着她往妆台边走,道“来,我给你把头发梳一下。”
在海岛上时陈若霖就给长安梳过头,长安知道他会挽女人的发髻,遂在妆台前坐了下来,由着他捯饬。
闲坐无聊,她在妆台上一只雕刻精美的铜盒里找到眉笔,对镜描眉。
她的眉毛其实生得很好,眉形规整浓淡适宜,不怎么需要描画,不过是把眉尾的弧度雕琢得柔婉一些,不那么张扬罢了。
描完了眉,她又找出一小瓷盒大红的口脂,用尾指蘸了点,朝着镜子稍稍抬起下颌,小嘴微张,往唇瓣上抹。
这时她发现原本在给她梳头的陈若霖似乎没了动作,抬眸一瞧,从镜中看到站在身后的男人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神情居然有些怔忪。
“怎么了?”她小指还翘在唇边,一张脸在烛光映照下莹莹生辉,问。
陈若霖回过神来,道:“不知道,看你这样,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奇怪的感觉?”长安问。
“不想让你离开的感觉。”陈若霖勾起唇角,左颊上那枚弯弯的月牙儿浅浅地跑出来勾人。
长安顿了顿,煞有介事道:“不想让我离开,也就是不想跟我分开的意思。哎呀,陈三日,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这可有点危险。一般呢,冷酷强大的男人一旦动了真情,那他就离死不远了。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陈若霖闻言乐不可支,笑了半天才勉强停下来道:“话本子上的话,我只信一句。”
长安瞟他一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陈若霖赞道:“知我者,长安也。”
“但是这句话它没道理你知道么?牡丹花又没刺也没毒,人死在它下面关它什么事?这说起来倒像是为它而死一般。”长安道。
“这你就不懂了。”陈若霖一边给她挽发一边道,“你也说了,牡丹花是不可能杀人的,那人为什么还会死在牡丹花下呢?肯定是自己走过去的嘛。一个人快死了,不去找大夫,却去找牡丹花,那还不算为它而死?”
“那你说,人都快死了,为什么不去找大夫,而去找牡丹花呢?”
“原因只有一个。”陈若霖说了开个开头,就故弄玄虚地停下。
长安挑眉。
“他不想跟他的牡丹花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