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nax
她几不可闻的叹气,端起茶杯抿茶,小厅里安安静静的,再无半点声响。
婆子跑着到了正房,正好看见一头是汗的甘巧拿着匣子出来,她急忙道:“娘娘叫你,许是着急了。”
甘巧一路小跑到了前院,只看见许元姝略有不耐烦的瞪她,什么“娘娘许是记错了,东西都在第一层放着”这种话也不敢说出口了,当下直接便把东西交给了六斤。
许元姝用比往常快了几分的语调道:“替我好好谢谢赵侧妃。”
又对甘巧道:“叫齐平顺来,带他去王爷那儿看看,可还有什么要吩咐。”
回到屋里,许元姝的目光落在红烛盖头上,道:“先去换了被褥,去厨房吩咐晚饭要清淡一些的,备些淡酒,再备些点心来——”她稍稍顿了顿,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把头上的钗一根根拔了下来。
“打热水来……沐浴更衣。”
申时刚过,鲁王爷又到了会宁馆。
听到消息,许元姝把手从井水里拿了出来,泡了凉水,这一双手上几乎没什么血色,原本已经消退不少的疤痕却越发明显了。
许元姝刚沐浴完,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和香气,显得唇红齿白,肤娇貌美了。尤其是被热气熏蒸过的面颊,是浅浅的粉,像是春天里第一枝桃花,生动又迷人。
配上一身浅绿似蓝的罗纱裙,整个人就好像是刚出水的芙蓉一般。
鲁王爷眼睛亮了起来,不管明面上再怎么说女子以德才立身,容貌不过是皮囊是身外之物,有这样一个美人在面前,总是叫人赏心悦目的。
鲁王伸手把人拉了起来,却发觉她的手有点凉,许侧妃也不像表面上这样的平静。
“摆饭吧。”
到了里头,许元姝挥挥手又叫下人都出去了,她起身给王爷到了酒,“王爷,我敬您。”
酒过三巡,饭也吃的差不多了,鲁王爷面色如常,许元姝脸上的颜色却从桃花变成了红梅。
“王爷。”她把酒杯挡住了。
“怎么,你怕我喝醉了不成?”鲁王爷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许元姝飞快的抬头,“王爷,”尾调微微上扬,“您身子还没养好呢,不能多喝酒。”
这个时候说身子不好就不太叫人高兴了。
不过许元姝现在这个样子着实好看,而且头发散着越发显得年纪小了,鲁王爷喝了酒又有点微醺的感觉,他决定原谅许侧妃。
“我会对你好的。”鲁王爷凑了过去。
许元姝闭上了眼睛,修长的睫毛微微的打颤,头也微微朝后一缩,不过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两个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之后,她把手搭在了鲁王爷肩膀上。
手上微微用力,说不出是抗拒还是握紧,许元姝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小声道:“不能在这儿……”
鲁王爷笑了笑,一把抱住许元姝站了起来。
“啊!”一声轻呼,许元姝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鲁王爷的笑容,她脸上越发的红了,呼吸也乱了起来,慌忙间又把眼睛闭上,连头也埋在了鲁王爷怀里。
这个样子越发的可人了,鲁王爷感受到胸口那一片热气,觉得有点痒。
走了没两步,许元姝挣扎起来,道:“王爷,您别抱着我,您身子还没养好呢。”
鲁王爷觉得好笑,伸手在她后腰上轻轻一拍,“那你就更不能动了,马上就到了。”
绕过屏风,鲁王爷看见床上那红盖头,还有桌边两根红蜡烛,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些。
他轻声一叹,把许元姝放在了床上,道:“别睁开眼睛。”
许元姝轻轻的一声嗯,双手放在膝上,手里还死死抓着衣裳。
“也别紧张。”鲁王爷把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有了遮挡,许元姝反而能睁开眼睛了。
隔着微微透光的布,她察觉到屋里的蜡烛一根根都被吹熄了。
只是王爷想必是从来都不操心这样的事情,屋里全都暗了下来,王爷的脚步声一顿,又往外头去了,许元姝还能听见他压低声音道:“火。”
许元姝眼圈有点红,嘴角却翘了起来。
王爷真是个好人……她不过要一对蜡烛,最后却得了这么多,许元姝的手从腿上移了下来,摸了摸被面上的鸳鸯戏水。
正如她进宫之前跟祖母的谈话,她准备好了。
很快屋里又有了亮光,鲁王爷点了红烛,又倒了两杯酒回来,只是看见自己手上的酒杯,又看见许元姝头上的盖头,他略带自嘲的一笑,又把酒杯放了下去。
盖头被掀了开来,许元姝看见鲁王爷坐在她旁边,手里端着两杯酒,“今天晚上最后一杯酒。”
许元姝接过杯子一口就喝的干干净净,不知道是挑衅还是冲动,她甚至把酒杯翻过来,显示里头一点都没剩下。
微弱的烛火下,她的眼睛似乎在发光。
下一刻,她就被鲁王爷压在了床上,尝到了鲁王爷那一杯酒是什么味道。
“交杯酒不是这么喝的。”
第182章 出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许元姝睁开眼睛, 看见鲁王爷已经站在地上, 伸了个懒腰, 他身上披着单薄的衣裳, 阳光洒在他身上, 阴影正好落在她上半身。
“王爷, 小心——着凉。”
许元姝坐起一半的身子又软了下去, 鲁王爷听见背后的动静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我叫丫鬟进来了?”
许元姝点点头。
甘巧带着四个丫鬟进来伺候主子们梳洗, 许元姝亲手过去给王爷系上了腰带, 又后退一步仔细看着, 满意的点了点头。
圆房之后的确是不一样了。这不一样更多的表现在会宁馆的下人身上,比方她们出去更有底气了, 再比方连院子里看门的婆子,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些。
蔓珊带着丫鬟上菜,之后就退了出去。许元姝起身给王爷盛饭, 只是起来坐下的时候难免腰酸,又皱了皱眉头。
瞧见鲁王爷看她,许元姝的解释显得有点左言他顾, “我……不太习惯屋里人太多。”
鲁王爷了然的点了点头, 却以为她是害羞了。
许元姝又坐了下来, 跟这些从小到大都有人在身边伺候的主子不一样, 一开始她身边是没有丫鬟的。
当然这些都不太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打算长期坚持下去。虽然在王爷眼里,这些丫鬟可能就跟个器物一样,但就算是当着“器物”,说话做事儿总是要绷着的。
许元姝小口的喝着粥,这一招也许有用,也许没用……可是潜移默化下,肯定还是有用的。
早饭波澜不惊的吃完了,鲁王爷说要去宫里给父皇请安,顺带再去户部看一看,许元姝则叫了蔓珊来。
蔓珊是当初她封侧妃,宫里给安排的四个宫女之一,许元姝叫她管了一日三餐,是个主要跟厨房打交道的活儿。
当然若是只跟厨房大交道,就以为这不是什么好活计,那就错了。
御膳房其实是皇宫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若是心思细腻手段高超,能从个宫要的饭菜里头看出不少东西来。
比方敢去御膳房点菜的,要么手里有银子,要么身后有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又比方这个月承乾宫天天点菜,而且风格迥异,那就是吴贵妃心情不好,变着方儿的点菜折腾人。
又好比……虽然消息还没出来,但是齐嫔那边要下酒菜了,这就是说陛下晚上打断去齐嫔那里歇着。
蔓珊自然是明白主子叫她管饭是为了什么的,她道:“大何氏和小何氏两位选了安高阁,小何氏住在正院,大何氏住在后院。”
大何氏就是容娟,小何氏就是恩敬,两人是当年贺妃娘娘选的,因为是给自己儿子的人,自然是不能跟着姓贺了,所以挑了个谐音,何。
原先当的是宫女,姓不姓的没什么打紧,当了侍妾之后就不能恩敬容娟这么叫了。
何这个连她们两个都几乎快要忘光了的姓氏,又被提了起来。
许元姝微微闭了眼睛,想起那张王府堪舆图来。
安高阁是西路第一个院子,说是西路,但是却往中路偏了很多,距离将来王妃的正院不过是一盅茶的功夫。
她们两个的意思单单从这院子就能看出来了。
“东西收拾得很快,不过半天就搬了过去。”蔓珊又道,“原先东三所的人都去帮忙了。大何氏跟小何氏又去厨房置办了酒席,下午要宴请东三所旧人。”
她稍稍开了头,后头的话许元姝也就明白了。
都是东三所的旧人,关系近。而且原先东三所就那么点人,王府算下来就是配上七八百下人也不嫌多,所以原先那些人都当了管事的,或多或少都会给两位何氏行个方便的。
不过蔓珊倒是不太担心,毕竟那两位何氏都是二十四五岁的人了,也就这两年了。
再有人帮着也没什么用了。
许元姝点点头,道:“既是乔迁之喜,你去找萝芝,每人各一对玉如意送去。”
蔓珊领命前去,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想要在王府里长久的待下去,或者说想要躲过每一次明枪暗箭,还能在有限的机会里做出反击,举一反三是必要的。
不仅仅是自己的行动,这王府里每一个人的行动、决定等等都要前后分析。
就好比恩敬容娟两个拉拢东三所旧人。
这只能起到短期的作用。
就像魏妃给许元姝挑人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梨悦或者莲织这些曾跟她同屋,勉强算是有过交集又知根知底的?
道理非常简单,因为她们见过许元姝“落魄”时候的样子,在她们心里,许元姝曾经跟她们是一样的人,或许多了些了解和亲近,甚至还有默契。
可是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点:敬畏,而且还会在长久的相处后滋生嫉妒,甚至还可能或有意或无意的泄露一些要命的秘密。
许元姝在一次肯定,她们两个的确算不得上是什么对手,那也就不用在她们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了。
想到这儿,许元姝叫了张忠海来,道:“我嘱咐你一件事儿,我名下的产业你可知道?”
一瞬间张忠海的呼吸急促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知道。”
许元姝笑了笑,把桌上的腰牌往前推了推,“这是出府的腰牌,你换了衣服,别叫人看出身份来,都去走一遭。田庄上有多少人,种的是什么东西,商铺卖得是什么,客人都是打哪儿来的,是走得薄利多销的路子,还是走的开张吃三年的路子,你都看清楚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张忠海就更加的激动了。
主子明显是有想法的,有想法她就得用人,她手底下能用的人又有几个?
“还有我那宅子,我只知道是东安门外头的,地方倒是不错,你去看看周围住得都是谁。”
张忠海点点头应了,“奴婢一定把事儿办好!”
许元姝又推了二十两银子出来,道:“先支给你的银子,去吧。”
张忠海刚走没一会儿,甘巧进来道:“娘娘,梅氏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