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nax
这说的难道不是柳大人!
许元姝的手握成了拳头。
皇后的视线在许元姝身上一撇,笑了。
“你背后那个宫女,你带来做什么?本宫知道你昨天回去肯定是一个个问了的,难道她不是跟赵典簿私下传递消息的人?”
“私下?”吴贵妃显得有点胡搅蛮缠,“她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说话,怎么就成了私下,要是这么说,我现在也是跟皇后娘娘私会呢。”
听见这样挑衅的话,皇后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她好像胜券在握一般看着吴贵妃,似乎在说:本宫今日就要把你的脸狠狠地踩在地下。
吴贵妃又道:“再者赵典簿是典簿,她不过一个女史,难道见了面不要恭恭敬敬的打声招呼?还是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扭头就走?若是这样,以后我也不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大胆!”说话的不是皇后,而是她身边的老宫女,对吴贵妃怒目而视。
皇后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吴贵妃一向没有规矩,都是陛下宠的。许元姝——”
皇后的视线落在许元姝身上,“本宫问你,你可有跟赵典簿私通消息。”
许元姝深吸一口气,从吴贵妃身后走了出来,再次站在了皇后面前。
下头就是她的事儿了。
“回娘娘,私通不敢当,充其量不过是被赵典簿利用,帮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而已。”
皇后笑了起来,得意的看了吴贵妃一眼,“你看,她承认了。”
皇后的视线又放在许元姝身上,“既然你知道是不该说的话,又为何要说?”
她没有一点停顿,完全不给许元姝插话的机会,“既然你犯了错,就该罚,还有你的主子——”
许元姝忽然闻见点不同一般的香味来。
这味道不像嫔妃身上的香味那样的清新淡雅,反而显得略浓烈,明显是太监身上的味道。
而且这个味道她闻着很是熟悉,明显是闻过的。
她接触过的太监算起来一共就三个。
顾太监、送她进宫的马太监,还有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戴公公。
马太监是个小太监,还是守着北安门的太监,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后的宫里,至于顾太监……许元姝见过他不止一次两次了,他身上绝对不是这个味道。
那……
戴公公是掌印太监,管的都是国家大事,连内阁学士都要在他面前弯腰,他来皇后宫里做什么?
除了跟着陛下,难道还有第二种可能?
皇帝就在坤宁宫门口,也许马上就要进来,他能听得清清楚楚!
许元姝忽然不想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计划来了。
她忽然上前一步,面容悲切,声音凄惨,直接跪在了地上。
“娘娘是又想栽赃嫁祸吗!就像赶孟大人出京那样,也要用赵典簿诬赖奴婢,借机把奴婢的主子赶出皇宫不成!”
柳大人她是不敢说的,就算皇后是诬赖柳大人,但是人证物证俱在,可是外祖父就不一样了。
外祖父本来就是无辜受了牵连,况且外祖父跟陛下关系良好,请个平安脉也能聊两句,连外祖母都敢说一说皇帝贪吃,那……
连皇帝命工部给二十一皇子做的玩意儿都能拿来赏外祖父。
转眼已经三个月过去了,皇后就这样把陛下身边的人,还是太医这样重要的人赶出了京城,陛下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许元姝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万一……外祖父能回京呢?
许元姝的眼泪跟不要命一样的往下掉,她声音哽咽,说的虽然是吴贵妃,心中想的却是母亲,是柳大人,是三表哥,是外祖父。
“娘娘,就算你打死奴婢,奴婢也要说,这事儿你牵连不到主子身上!”
第62章 两败俱伤?
“你!你!你——”
皇后指着她的鼻子, 连着说了三个你,可见心中有多少怒火了, 只是她颤颤巍巍了好几下, 愣是没站起来, 竟是气得连腿都软了。
皇后是气, 屋里众位嫔妃则是怕。
胆子小的直接把头低了下来, 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一双手,连动也不敢动。
胆子大的既不敢去看皇后, 生怕眼神对上, 更加不敢去看许元姝,怕事后被皇后追究,所以她们的眼神全都落在了吴贵妃身上。
吴贵妃这心里……她自觉用百感交集都不足以形容,好端端的扯孟太医做什么?好在最后一句话又拉了回来
她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前头那句话有点吓人, 可是这么一品味……似乎效果更好了。
皇后最喜欢干的,可不就是栽赃嫁祸硬扣屎盆子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她上前一步道:“不守规矩,冒犯皇后娘娘, 拖下去杖毙!”
屋里猛地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皇后道:“叫所有人都来好好看看!冒犯皇后是个什么下场!”
许元姝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擦了脸上的泪痕, 直接站了起来。
“宫人不供职者, 司正以牒取裁, 小事决罚, 大事奏闻。”
她背的是宫规里关于如何处罚宫女的一段,就是说如果有宫人失职或者触犯戒令,司正要先写成文书,小事宫正可以直接处罚,大事需要上奏。
方才那个出来说要杖毙她的人绝对不是宫正司的。
这话她是说给皇后听的,更是说给门外的陛下听的。
皇后狠狠地一拍扶手,“去叫宫正来,本宫倒要叫你心腹口服。”说着她抓起桌上的杯子,冲着许元姝就扔了过去。
只是皇后年过六旬,养尊处优的也从来不会亲自动手,这杯子还没碰到许元姝就落在了地上。
连躲都不用躲。
“砸了皇后的杯子是什么惩罚?”皇后冷笑一声,又把桌上的熏香炉碰到了地上,“损坏器物又是什么惩罚?”
炉子里的碳落在地上,地摊上很快就黑了一小块,又有烟冒出来。
“意图防火焚烧坤宁宫又是什么惩罚?够不够要你的命?”
许元姝闭了闭眼睛,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太·祖皇帝亲自订立了女官制度,六尚局用的印是他亲笔题写的,内训第一页就写了当年他亲自写的官敕。”
“今特命某为某官尔,尚克遵前规,慎守乃职,毋怠毋忽。”
“奴婢都能想到太·祖对女官制度有多少期盼,可是现在……”
“孝慈高皇后留下内训,说妇职之法应当从修炼个人素养做起,德性、修身、慎言、谨行、勤勉、警戒。奴婢从不敢忘。”
许元姝说了这个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她言语里暗藏的意思谁都听明白了,皇后不守规矩肆意妄为,她才是罪魁祸首。
皇后倒是被气笑了,她道:“规矩?本宫就是规矩,你抬谁来都压不住本宫!”
一声轻轻的咳嗽,皇帝身后跟着戴公公进来了。
屋里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屏息凝气行礼,许元姝也不例外,她直接又跪在了地上。
坤宁宫虽然是皇后的地方,不过上头却是两个宝座,左边的那个是属于皇帝的。
只是皇帝进来之后却没坐下,而是先扫了许元姝一眼,道:“你宫规倒是背得熟,内训也记得清楚。 ”
皇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坤宁宫一个皇后加二十四个嫔妃,皇帝先问的是个宫女……这样表态难道还不够明显?
皇帝往前又走了两步,扶了吴贵妃一把,“坐着说话,你还没站够?”
皇后的脸色彻底变了。
得了皇帝的鼓励,吴贵妃直接虚虚靠在皇帝身上,眼圈刷的一下子就红了,“陛下,可吓死奴奴了,皇后要杖毙奴奴的宫女。”
皇后冷笑一声,“吴贵妃,你如今也是个贵妃了,礼仪庄严要时刻记在心里,奴奴?教坊司的罪官之女都比你庄重!你宫里宫女没教你要谨言慎行?”
当着皇帝的面,吴贵妃从来都是柔弱无骨的的,她眼睛挂着半滴眼泪,道:“皇后娘娘好大的脾气,怪不得赵典簿说——”
吴贵妃只说了这半句话就打住了,只是皇后这一早上被气得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听见这话直接笑了出来,“方才你还说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打招呼,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现在自己说漏嘴了,本宫问你,若不是有人私下传递消息,你又如何知道赵典簿说了什么?”
许元姝默默叹了口气,这一早上……皇后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掉进了圈套。
这个时候吴贵妃脸上依旧是一点得意都没有,反而是懊恼为难等等。
她冲着皇帝行了个谁都挑不出错儿的礼来,郑重其事道:“回禀陛下,赵典簿的确托人给臣妾带话,她说——”
吴贵妃看了一眼皇后,眼神中带着一点点的怜悯。
“赵典簿说她有感于李尚宫出宫,心中倍感凄凉,想让臣妾帮着她在陛下面前说情,她想出宫。”
什么!
坤宁宫没有一个人能猜到是这个走向,可是震惊之余竟然都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尤其是跟皇后显得很是拙劣的栽赃陷害的手段相比。
魏妃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还有姜嫔、杨嫔和钱妃,她们三个都曾去废殿看过宫女受训,后头的确是李尚宫来请的不假,可是头一个魏妃……
的确是赵典簿去请的。
人人都在落井下石的时候,只有赵典簿去帮了李尚宫。
至于中间跪着的那个宫女为什么如此的愤慨……听说她走的是赵典簿的路子进来的,这分明是在抱不平。
“不可能!”皇后气得眉毛都有点竖了起来,“她分明是想谋求尚宫之位,这才去找你的!”
吴贵妃又冲着皇帝福了福身子,“陛下,臣妾愿与赵典簿对峙。”
“这……”皇帝沉吟片刻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皇后身上。
皇后脸上一阵又一阵的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问,吴贵妃为什么要主动提出来跟赵典簿对峙?
她分明知道……“好啊!本宫算是明白了,你们伙同赵典簿意图陷害本宫!”
许元姝默默叹了口气,皇后……真的是坏事做尽,不然不会这样疑神疑鬼,谁都不敢相信。
吴贵妃不说话了,坤宁宫里安静了下来。
皇帝道:“罢了,赵典簿既然想出宫就放她出去,闹这么一场算怎么回事儿?皇后平日里没事儿也该读读宫规和内训才是。”
许元姝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有陛下这句话,这事儿就已经定性了,皇后这个亏只能吃下去!
可是……许元姝忽然想起正月里那一遭来,皇后把六皇子拉下争夺太子之位的行列,只得了一顿训斥,最后还不是好好的,那……等皇后缓过这阵子, 怕是要加倍的报复她了。
不……也有可能是陛下心中六皇子并不是继承大统的人选,所以皇后就这么被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