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了冥
那她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起来了，白芷当然不能不给面子的赶客，只得吩咐丫鬟上茶，上点心，细心招待。虽然，她心里十分的不愿意。
柳姨娘不带一点儿客气，丫鬟还没给她把茶端上来，她就已经开始给自己点单了。这个那个的要了一堆。
“还是城儿屋子里的茶香，要说金家，那待遇最好的还得是城儿。芷儿你嫁给城儿可算是有福了。这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日子，绝对比你在将军府要好过多啦。咱们这南朝，要说有钱除了皇家谁能比的上咱们金家。”
“呵呵。”
白芷只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并不说话。
“哦，忘啦你原来是未来太子妃来着，那你没少吃贡品吧。不过，说是贡品，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再好的东西，不还是咱们老百姓进贡的嘛。”
说着，柳姨娘对着白芷眨眨眼睛，一副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神秘表情。
“…………”
白芷现在很方。白芷有点不想搭理这个夜郎自大还口无遮拦的疯婆子了。这什么人啊？是真傻还是装傻，敢把欺君罔上当成是炫耀的资本？！这家伙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和她这样的棒槌相比，金陌城可真是可爱太多了。
柳姨娘脸皮厚的能可以，她像是看不出白芷眼中的嫌弃似的，自认为与白芷分享了她知道的小秘密，就是和白芷推心置腹的自己人了。于是，她毫不见外的叫下人又给她续了一杯茶。
“吸溜，吸溜。”
柳姨娘喝茶还带配乐，听的不只是白芷，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觉得难受。
这柳姨娘怎么回事？金家这样的人家，她作为二小姐的亲生母亲，哪里会短了吃喝？她这一副乡下人进城，饿死鬼投胎的架势，到底怎么回事？
恶心谁呢？！
柳姨娘面对四面八方的鄙夷，不动如山，若无旁人吃的尽兴，看的旁边的白芷颇有些一言难尽。都不知道是该嫌弃她，还是同情她。
早有耳闻，金家娶妻不看家世，只要看着顺眼或者真的可怜，他们家都会选择把人带回府里。所以，金家的女人什么样的出身都有。但，白芷这短短几天接触到的金家人不说彬彬有礼，那也是进退有度。像柳姨娘这样，举止粗鲁，让人反感的，她还真没见过。
不是说嫌弃她吃的多，而且受不了她表现出来的粗俗。她这个样子真的是很挑战白芷的神经。
终于，一刻钟后，狼吞虎咽的柳姨娘住手了。吃饱喝足，柳姨娘一抹嘴，把空盘子一推，端个茶杯，摆出一副白芷不嫌弃她粗俗，她很是感激涕零，一定要把白芷引为知己，要和白芷促膝长谈的架势。
“芷儿你这高门大院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喝个茶都美的像幅画。不像我，牛嚼牡丹，喝不出个滋味。”
白芷继续笑，没有搭腔。好在柳姨娘也就这么一说，根本不需要白芷回答。
“按说你和城儿这新婚燕尔的，姨娘我要是有点自知之明都不应该这个时候来烦你。可是，这个事真是特别重要，姨娘我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金家子嗣艰难的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如今你嫁入金家的时日尚短，这么快就断定你不能生，有点早了。但，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得早做打算是不是？”
“我娘家有个侄女，生的是没你这么标致，但多少也是个整齐孩子，你过几天让城儿把人接进来吧。虽说她也不知道怀不怀得上，但有我这个珠玉在前，想必她也是不会差的。”
不紧不慢的说完，柳姨娘左手拿着茶杯的盖子，右手端着茶杯，轻轻的磕了几下杯沿儿，看着茶水轻颤，茶叶慢慢下沉，她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
这回她的动作说不出的优雅，跟刚刚的粗俗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白芷她们亲眼所见，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有人能精分到这个程度。
事到如今，白芷要是再看不出柳姨娘就是故意来找事，给她添堵，让她不痛快的，那她可真就是棒槌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她这几天积攒的火气终于能发出来了。
这些年的上京城住着，宫斗、宅斗白芷没亲眼见过，也听过一箩筐。更不说她还有白夫人那么个奇葩的娘，她哪里是会让一个小小的柳姨娘给吓住的。
“呵呵。柳姨，我敬你是个长辈，为金家生儿育女过，也算劳苦功高，才对你礼遇有加。但是，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管的太宽了吧。”
“这大南朝，有一家算一家，就没听说过，一个姨娘，小妾，奴婢，敢反过来要求主人家怎么做的？你说这是不是越俎代庖，十分的荒唐可笑。”
白芷冷笑一声，眼里都是冷漠，根本不把柳姨娘放在眼里。
柳姨娘果然不负白芷所望，被白芷气的面容狰狞，浑身发抖。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肚子不争气，没有生下金家唯一的嫡子，无奈只能屈人之下，当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想她也曾是名门之后，为了生活被抬进金府已经是她的极限。本以为没有正妻，大家都一样，谁料金夫人那么村姑那么好命。不但生了金家长女还生了金陌城这个金家独子。
柳姨娘她不甘心，她拼命的表现自己，成了人人称道的二掌柜，只为大家能高看她一眼。可事与愿违，就因为她是个妾，她的一切成绩都可以被抹杀。别人提到她永远最先想到她不堪的出身。
为此她使了多少手段，狠的连亲生女儿都怕她，才让人明白出身是她的逆鳞，不想死，就别去碰。
可是现在，白芷不但当着她的面戳她的痛处，还暗讽她就是个奴婢，不配和她这个金尊玉贵的少奶奶说话。柳姨娘哪里能忍！
柳姨娘气的快要疯了。要不是理智尚存，她恨不得扑过去，咬下白芷的一块肉。柳姨娘狠狠地盯着白芷，恨的眼睛都红了。
“好，很好。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你真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够胆！”
“呵呵。”
白芷冷笑。
“你也不错啊，真是金家呆太久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不管我过去是谁，什么出身，现在我都是金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你与我说话还是注意些分寸的好。”
“我这个人心眼不大，也爱记仇，从小就不被人说是蛇蝎美人。说实话，像你这上赶子来招惹我的，我也是很多年都没遇见过了呢。”
“呵呵，你也很够胆啊。”
白芷对柳姨娘的轻蔑表现的明明白白，一点儿没把柳姨娘的威胁放在心上。
柳姨娘深吸几口气，怎么也压不住满腔的怒火。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白芷简直欺人太甚。今天要是不给这小妮子一点颜色瞧瞧，她这些年的二掌柜也真是白做了。
“呵，不过是个弃妇，一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你哪里来的勇气和我这样说话。你一个下贱的娼妓之女，还敢真把自己当盘菜啊。呵呵，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金家纳妾的传统自古有之，你今日拦的住我，明日你拦得住她人吗？金陌城纳妾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你这少奶奶又能威风的了几日？到时候可千万别求柳姨赏你口饭吃啊。呵呵。”
柳姨娘说完，看着白芷渐渐苍白的脸色，心中说不出的快意，看着白芷的眼神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怜悯。
“好，柳姨你好的很！”说着白芷捏碎了手里的茶杯，就要用行动教一教柳姨娘什么叫祸从口出。
可是，没等白芷动手，柳姨娘就像是被白芷用意念攻击了一样，狼狈的倒在了地上，而且两边脸颊的都高高的肿了起来。
第23章 毒舌
“柳姨，好大的威风。我这墨轩什么时候成了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你不老实的在柳园呆着，跑到我这里对着我的妻子大放厥词，是不是我最近脾气太好，让你对我有了什么误解？”
金陌城语气冷淡，看柳姨娘像是看一个垃圾，不带一丝感情。
“呵，就你家那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好意思往我屋里送，你当我是我爹，什么歪瓜裂枣都要啊。”
………
死寂。
金陌城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没人想到他会回来的这么凑巧，更没人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对着自己的姨娘，能说动手就动手，说动口就动口，一点儿不留情面。
这，这简直不是大丈夫所为。被外边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夫子们知道，金陌城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是，他金陌城就是这么干了。
他对待柳姨娘这个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残忍，对待白芷这个情人，却如春风般温暖。简直让人怀疑，精分是不是金家的特有技能。
“娘子，你别生气哦，我说过这辈子只有你一人，不会纳妾，就绝不会食言，你可不能听信小人的谗言，对你相公有所误会啊。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说着，金陌城对着小三子摆摆手。小三子这个金陌城头号心腹立刻心领神会，堵上柳姨娘的嘴，带人把她从墨轩拖了出去。
柳姨娘真是个勇士，小三子真心佩服。上次她把她娘家侄女送到少爷面前，暗示少爷纳她侄女为妾，已经让少爷生气大闹一场了。
今天她居然还敢来找少奶奶，真是好日子混久了，不清楚自己是谁，有几斤几两了。
小三子在心中为柳姨娘默哀，一片悲天悯人，手上却动作飞快的把柳姨娘这个闲杂人等移出了墨轩，不敢多做停留，生怕走的慢了，惹得金少爷发威。
眼看着主子们有话要说，下人们都很有眼色的退出了房间，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白芷和金陌城两个人了。
金陌城打发了下人们，就静静地看着白芷，不说话。
白芷在发现金陌城回来啦之后，默默的收回了要迈出去的腿，把手里的茶杯碎片丢在了一边，低着头看自己的手，也不说话。白芷自欺欺人的想要营造出一种无事发生的氛围，假装没听见金陌城的话，怎么都不去看他。
一时间，宽敞的屋子里静的可怕。
“嘀嗒，嘀嗒……”
碎茶杯里的茶水终于艰难的流到了桌角，顺着桌子滴在了地板上。这嘀嗒声终于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娘子，怎么不说话？是觉得为夫打女人太可怕了，还是觉得我打长辈太大逆不道了？你是觉得我十恶不赦，不打算理我了，是吗？”
率先开口的是金陌城，此时他没有刚刚暴打姨娘的威风和狠劲儿，语气里多了些自嘲和不易察觉的失望。
听的白芷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不是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哪里会不知好歹的责怪你。我……我只是没想到………”
“她虽然说的不中听，但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样，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我……值得吗？有必要吗？她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耍耍嘴皮子，又不能怎么样我，你……你爹会生气吧？”
白芷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更像是喃喃自语，要不是金陌城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凡，还真听不清白芷到底说了些什么。
看着白芷这样自我否定，妄自菲薄，金陌城就知道她刚刚被柳姨娘的话伤到了，同时有些后悔刚刚他打的轻了。
他也是不好，娘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不赶紧好好安慰，暗搓搓的在这表什么功啊，这不是诚心让娘子难受吗？
金陌城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不继续他装深沉的戏码了。
“娘子～～”
金陌城拉起白芷，一个用力把她公主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珍之重之。
“娘子，你别说那些丧气话。我金陌城的娘子当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不然我怎么会看得上？！”
也许是觉得这样说有些讨嫌，金陌城咳了一下，补充道：“娘子你那么美，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瑰宝，和我最配，哪里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诋毁的？她那么侮辱你，我打她不是应该的吗？”
“身为长辈却为老不尊，我为什么还要估计她的脸面？至于爹爹，他应该已经习惯了，这些年我就没有让他省心的时候。”
“就说上次，柳姨娘第一次想把她娘家侄女塞给我的时候，我骂同样难听。她也被我气哭去找爹爹评理。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最后不也是没用。爹爹他根本没说什么，只是断了我的零花钱而已。所以，这次你也不用担心啦，爹爹他老人家可宠着我了。”
白芷看着金陌城略带得意的标准纨绔子弟做派，听着他故作轻松的安慰，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面对诋毁，她从来都是自己打回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她出手，替她讨回公道。虽然这个人也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而且处理的也不怎么样。但，白芷还是不受控制的觉得感动。
“你放我下来，大白天搂搂抱抱的，有失体统。你也别说那些大话来安慰我，今天这个事跟以前的小打小闹不一样，父亲就是有心偏向你，柳姨娘也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来就好。”
白芷认真的看着金陌城，想把他此刻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里。她这个人记仇也记恩，金陌城虽然到现在为止在她这里都是劣迹斑斑的，但是仅凭他今天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这件事，她就愿意把他所有的不好都忘掉。
有这么一个人在此时此刻愿意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不管以后如何，她都无憾。
金陌城被白芷认真的眼神迷住了，一个不留神就让白芷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看着白芷瞬间走远的背影，金陌城有点傻眼。
这娘子怎么回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如此英雄救美之际，他们不是应该互诉衷肠，然后亲亲我我吗？她，她怎么吭了一声之后，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跑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时候她要去哪里？她不会是想着要替他去给他爹请罪吧？这，这根本没必要啊！
他本就是为了她才对柳姨娘下的狠手，要是最后的恶果还要白芷自己来承担，那他刚刚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直接让白芷自己动手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