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着翅膀的大灰
纪南身上的所穿银甲,与西里阵前高举的那一套一般无二:指甲大小的鳞片看似杂乱无章的分布着,实则每一片都与其他两片相咬,形成一个坚固的三角形,无数坚固的三角形相互牢牢扣住,使得这件盔甲既轻便,又刀枪不入。
一整件的金丝软甲被当做内里缝制在盔甲里面,软甲右方下摆,以黑色冰绸细线绣了一个飞扬的“纪”字。
这种盔甲,只有暗夜谷“南蝶”一门才能缝制,一件需耗费一名普通南蝶门人十年的手工。
夜国有一个叫做“圣甲堂”的地方,里面存放了三十多套这样的盔甲,每一件都代表了主人生前所立下的赫赫战功,而其中,有一半盔甲的主人都姓纪。
所以,纪南如何能允许纪东的盔甲如眼下这般被对待?!
“里耶!”她提气怒吼:“是男人的,出来与我决斗!”
这句话是她每次向慕容岩学西里话时,一个词一个词不动声色问来的,此时她用了十分内力吼出,整个西里大军都听得清楚,纷纷窃语不止。
西里第一猛将,于是策马而出。
里耶年纪与纪霆相仿,满脑袋硬锵锵的毛发,远看活似一头怒狮。他是典型的西里人长相,浓眉大眼,高鼻梁大胡子,一看就是脾气暴躁的武将。
纪南单手将方天戟舞的虎虎生风,戟尖遥遥指向里耶,她毫不畏惧的冷冷看着他,“听说你们西里人一向自诩草原雄狮,可居然这等卑鄙下作!”
里耶哈哈大笑,声音洪亮:“狮子只管吃掉猎物!怎么吃,你管我!”
西里人附和他们的大将军,轰然大笑。
纪南目眦欲裂,强自压下喉头涌上来的血,长啸一声,挥舞着方天戟向里耶袭去。
里耶武功远在她之上,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谁知一交手,纪南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杀招,完全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里耶一时竟也被缠的只有招架之力。
两军翘首望着各自的主帅战成一团,因为两人身形太快,两边都不敢放箭。而此时远处衡州城的城墙之上,慕容岩裹着厚厚的狐裘站在最高处,正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慕容宋和水蔻蔻一左一右伴着他,被他浑身散发出的凌厉杀气所迫,两人连呼吸都困难,肃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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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南有伤在身,渐渐力竭。里耶逮到了空子,迅速的抽身出来,高高举起了大刀。
他身量高出纪南大半个脑袋,这一刀以雷霆之势向纪南当头顶劈去。纪南横举方天戟挡下第一刀,被震的身形委顿,口中吐血不止,可转眼,第二刀就又重重劈来。
所有人的心都被高高吊起,眼睁睁的望着那一刀劈向纪南。
城墙之上的慕容岩握拳抵唇,低咳不止,放开手后嘴角留下一缕令人担忧的血迹,他咬着唇,一点点拭去。
战场上,纪南拼着心肺俱裂的剧痛,竭力清啸一声,方天戟狠狠插入地下,她索性矮了身贴地,一手握着戟身,“呼”一下以戟为中心转了一圈,竟转到了里耶怀中去!
里耶两眼闪着嗜血的光芒,他一刀就能把这白脸小子砍成两半,到时黄黄白白的脑浆混着鲜红的血液喷出,该多么让他兴奋!
可惜他刀还未挨到纪南,纪南人就不见了。下一秒,她出现在他极近的面前,从他举刀的双臂中钻了出来,用脑袋狠狠的顶向他的下巴与喉结之间!
里耶征战几十年,打过无数次仗,受过无数次伤,但这样刁钻古怪的袭击还是头一回。
他这时正张嘴大喊,下颚猛地被顶,上下牙齿将舌尖咬的几乎断掉,顿时满嘴鲜血往外涌,比纪南的样子更为可怕。
“#@&%$……”里耶疼的两眼模糊,哇哇鬼叫。
西里人都没有听懂他在喊些什么,纪南却心中了然——“你不怕我、杀了纪东?”
她拼力挡开来势已弱的大刀,震的里耶蹬蹬后退,她趁势贴着那刀背斜斜的跃了出去。
“怕死不姓纪!”
小小的少女银甲染血,以方天戟借力,如一弯银月在半空中一晃而没,她声音清亮,满场大夜男儿听了心中都是一热,随着纪东的盔甲被她夺下,大夜军队一拥而上,与追击她的西里人打了起来。
城墙之上,慕容岩这时轻一竖掌,一旁早已迫不及待的慕容宋便如一只鹰一般,从上一跃而下,及时的捞住身负两幅银甲的纪南。,
纪南被扶住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心下一松,吐出一大口血来,终于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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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南醒时,耳边模模糊糊听得姚远正劝慕容岩:“……殿下,歇息片刻吧……你的伤不轻于她的。”
“退下。”慕容岩难得有这样冰冷的命令口吻。
姚远不知又说了几句什么,因为声音压的太低,纪南耳力不及,只听慕容岩冷冷一笑,咬牙切齿般:“不,我要留在这里,并亲自上阵,亲手杀了里耶!”
纪南闻言顿时醒的彻底,闭着眼纹丝不动,凝神去听。
“里耶若死,王子上位,西里内斗停止,上下一心,恐怕将来会不好对付。眼下上京形势复杂,殿下不宜先动手料理西里的事。”
一阵静默。
而后纪南听得清楚,那是慕容岩缓而杀机四起的声音:“我顾不了那些,眼下,谁伤了她,我就要谁的命!”
姚远似乎再要说什么,刚一出口就被忽的打住,然后纪南额上抚上来一只温暖的手掌,耳边只听慕容岩温柔的低声唤:“小四?”
纪南不动,慕容岩松了口气。片刻,纪南装作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
慕容岩见她苏醒,便对姚远递了个眼神,姚远会意出帐端那药去了。纪南伸手拉了拉慕容岩袖,问:“外边怎么样了?”
慕容岩轻捧她脸颊,“你好好休息。”
纪南皱眉摇头,“他们有送来新的消息吗?关于我大哥的?”
慕容岩安慰的对她一笑,“接下来你只管养伤,万事有我。”
“不!”纪南拒绝的干脆,“守住衡州城和救纪东,是一个相悖而驰的局,有人要面对它的话,只该是我。”
她勇敢的简直让人心碎。
慕容岩默了良久,直到药被送进来,他端过,先吹温了,才放到她手里,柔声劝道:“喝了药再说。”
纪南注意到那送药之人,伸头对他笑了笑,“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