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15端木景晨
而睡莲和水仙只是防备外面有人进来,没有根本留意内室睡着的盛乐芸。
水仙脸色微变,看到盛乐芸赤足,忙道:“姑娘,您快些上床躺着,小心着了凉。”
盛乐芸点头,水仙就带着她进了内室。
她坐在床上,拉着水仙的手不放:“睡莲说的话,很有道理,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水仙笑容就有些踌躇为难,不知该不该告诉盛乐芸。
“你刚刚偷偷跟睡莲说话,是不是在说戴妈妈吃醉酒误事的儿子,被祖父撵了出去,然后去了陶姨娘哥哥的铺子做事?”盛乐芸水灵清湛的眼睛望着水仙。
戴妈妈第二子很不争气,是个吃酒如命之徒。
去年五月里,戴妈儿子喝醉撒酒疯,被侯爷知道了,要拿住打死。
夫人念着戴妈妈是盛乐芸的乳娘,死死劝住,侯爷才放过了戴妈第二子。
因他贪酒,又没个手艺功夫,寻不到事做,每日在家好吃懒做,偷钱打酒赌牌。戴妈妈为此忧心忡忡。后来陶姨娘见戴妈妈有心事,就问她到底怎么了。
戴妈妈如实告诉了陶姨娘。
陶姨娘的哥哥有间胭脂铺子,刚刚开业不久,正在招伙计,就问戴妈妈可愿意让她儿子去铺子里做事。
一般铺子里招伙计,需要按契约,十年才能出来。头三年没有工钱,铺子里管吃管住,后面的工钱也是少得可怜。
去做伙计的,要么是家里的家奴,要么就是极其下溅人家的。
戴妈妈自是不愿意儿子去做伙计。
而陶姨娘哥哥的铺子,不仅不要契约,头一年就给工钱,一两银子一个月,年底还有些好处。
跟在盛府一样
戴妈妈岂有不喜欢的?
因为这件事,戴妈妈对陶姨娘感恩戴德,也渐渐跟陶姨娘熟络起来。
第168节巧妙
第168节巧妙
看着盛乐芸的眼里有了怀疑,水仙吓住了,也不敢承认了,笑道:“我何曾说过这话?姑娘多心了。”
其实她对睡莲说的,就是盛乐芸方才提的那件事。
戴妈妈因为她儿子的事,对陶姨娘很好,这也是事实。
从前陶姨娘对她们院子里的人不好不坏,对盛乐芸也算温和可亲。自从大奶进门后,陶姨娘好似对戴妈妈一时间就亲热起来。
倘若是从前,陶姨娘大概不会把这么好的事,让给戴妈儿子。
谁都知道戴妈妈那个儿子,就是个二混子。
让他去铺子里做事,还给了那么高的工钱,不是白送的吗?分明就是用来讨好戴妈。
盛乐芸听到水仙否认,也没有追究。她垂了头,默默坐着不说话。
她刚刚看到睡莲去告诉盛夫人,却没有拦着睡莲。在她心里,是不是也像水仙一样,把睡莲的话听了进去?
看着她沮丧又无奈的模样,水仙有些心疼。
她们姑娘虽然不够机敏聪慧,却很善良,从未有过害人之念。倏然让盛乐芸觉得身边好人坏人莫辩,甚至自己错把仇人当恩人,她肯定会很难过。
水仙拉了盛乐芸的手,正要安慰她一句,盛乐芸却反握了水仙的手,眼里有泪:“水仙,母亲是个好人,是不是?”
水仙连忙点头,笑道:“姑娘别哭,大奶是个好人。”
“陶姨娘也是好人,对不对?”盛乐芸期盼望着水仙。
水仙也点头:“陶姨娘也是好人,她对姑娘也好。”
盛乐芸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甩开水仙的手:“你们总哄我睡莲才是真心对我,只有她说实话。你明明怀疑陶姨娘,却不肯说。你出去,我不要你服侍。”
水仙惶恐站起身,给盛乐芸跪下:“大小姐,奴婢错了。”
盛乐芸不理她,翻身上床,放下幔帐躺着,被子紧紧裹在身上,把自己包裹住。
好半天,盛乐芸微微侧头,看见水仙依旧跪着。想起她素日来的体贴,盛乐芸心里终究不落忍,掀开幔帐一角,道:“你起来。”
水仙跪得脚有些麻,忙道了谢,缓慢站起来。
“你出去做事吧,我睡会儿。”盛乐芸又放下幔帐,侧身躺了。
水仙揉了揉有些酸的膝盖,退了出去。
睡莲去了元阳阁,正好看到香橼和香薷带着几个屋里服侍的大小丫鬟从正屋出来,都站在檐廊里。
正屋的大门虚掩着。
她忙上前,给她们一一行礼,喊了姐姐。
她从前也是元阳阁的二等丫鬟,而后盛夫人想着见她和水仙有些主张,就把她们俩拨去服侍盛乐芸。
“可是有事?”香橼笑着问她。
睡莲忙笑:“有些话回禀夫人……”
香橼笑笑,不再多问,请了她去一旁的耳房坐,给她端了杯茶:“先坐会儿,世子爷和三爷正在夫人跟前说话呢。”
睡莲道了谢,和香橼坐在耳房闲话。
而正屋东次间里,盛夫人坐在炕上,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也是刚刚进门。
康妈妈在外间服侍。
盛夫人冷着脸,任由他们兄弟行礼,就是不言语。
盛修颐和盛修沐心中都有数,两人作了揖,恭敬垂手立在。
盛夫人独坐,倏然就抽噎起来,眼角湿了。
盛修颐和盛修沐愣住,两人忙一左一右簇拥着盛夫人,低声喊着娘,劝盛夫人莫要伤心。
盛夫人则狠狠甩开盛修沐的手。
盛修沐明白过来,忙下了炕,跪在盛夫人脚边:“娘,孩儿做错了事,您打骂孩儿,孩儿无怨。您别气伤了身子。”
盛修颐也跟着劝:“娘,您要打要骂,我帮着您。您别伤心了。您这样难过,我和沐哥儿罪该万死了。”
盛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掏出帕子摸了泪。
见盛修沐跪在冰凉地上,心里虽对他恨得紧,却也舍不得。她哭了出来,好受了些,气也减了一半,对盛修沐道:“起来吧。”
盛修沐听到盛夫人的声音虽然冷,却不是反话,顺势起身,坐在盛夫人身边,讨好盛夫人。
盛夫人推他,语气有些厉:“坐到椅子上去。”
盛修沐无法,只得起身坐到炕沿一排的太师椅上。
盛夫人回头看了眼盛修沐。已经二十岁的幼子,那么小的孩子长成今日玉树临风的翩翩俊公子,仿佛是转眼间。她记忆里,孩子总是那么小,在她膝下环绕,可不经意间,他们都快要为人父、为人夫,是顶起家庭的主心骨。
她又是叹气。
想着盛修沐和秦奕的事,心里对这两个孩子都失望透了。
秦奕毕竟是个孤女,寄养在盛府。哪怕吃穿用度跟侯门小姐无疑,可出门交际,有些势力的人家就会轻待她。
她终究不是侯门小姐,名不正言不顺。
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忧心、谋划,甚至利用他人,盛夫人虽然觉得心寒,虽然觉得自己看错了秦奕,可冷静下来,却也是能体谅她。
说到底,她不过是争上游而已。
女子不能报效家国,不能封王拜相,不能读书入仕,想要好的前程,想要改了命运,无非就是靠婚姻。
可男人不同。
对盛修沐,盛夫人则是满腔的怒气,始终无法体谅。
“沐哥儿,你告诉娘,你心里是怎么样想奕姐儿的?”盛夫人声音有些怨,定定看着幼子,“你将来要娶妻纳妾,你是打算如何安置奕姐儿的?”
盛修沐错愕看着母亲。
只见母亲那慈祥的眸子充满了怀疑与失望,他心头一跳,又看向哥哥,似乎在求哥哥帮着说话。
盛修颐没有理他。
盛夫人厉声道:“你不要看你大哥,你自己说”
盛修沐就忙站起身,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盛夫人不说话,等着盛修沐。
“娘,孩儿错了。”最终,盛修沐只是说了这句。他知道母亲为何生气,自然不敢说真话的。可更加不敢再在母亲气头上撒谎狡辩。
盛夫人无奈摆手:“你出去吧。”
盛修沐站着不动,哀求看向母亲。
盛夫人则不看他。
盛修颐只得道:“沐哥儿,你下午不用当值吗?你出去吧,娘这里还有我陪着呢”
盛修沐只得行了礼,从元阳阁退了出去。
盛夫人心里一阵酸楚。
她对盛修颐道:“沐哥儿长大了……”语气里满是怅然。
盛修颐陪着笑,安慰盛夫人:“再不长大,娘也该着急了。沐哥儿算是好的,雍宁伯府的二少爷,眠花宿柳,公然在外头养小。他们家夫人说他一句,当面就顶撞他娘亲。咱们沐哥儿至少不荒唐……”
盛夫人不由一笑。
和别人家的孩子相比,盛家几个孩子的确是难得的乖和孝顺,从来不再外头惹是生非,也不敢忤逆父母。
比起那些纨绔子弟,盛修颐和盛修沐叫人省心。
盛修颐见她能听得进去,又说了几家和盛修沐年纪相当的公子的丑事给盛夫人听。
有些盛夫人都不知道,渐渐就听住了。
有了对比,盛修沐对秦奕的薄情真真算不得什么,盛夫人心里堵着的一口气,也渐渐散了。
“说了半晌的话,喝口茶吧娘?”盛修颐见盛夫人情绪渐渐好转,笑着问她。
盛夫人说好,喊了康妈妈,让小丫鬟煮茶进来。
康妈妈在帘外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