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15端木景晨
杨二夫人望着他潇洒的背影,气的面皮微涨!
自己气了一回,可想着女儿的前程,杨二夫人换了崭新的褙子,叫下人拿了些点心,又去了盛昌侯府。
她不敢让盛夫人去说项,可让东瑗去,也算是个很好的开端。
到了盛家,盛夫人表情就变得有些冷漠与戒备,她说了几句话,也不等杨二夫人告辞,就道:“近来夜里凉,我受了些寒,身子乏得紧,就不陪您了。”
说罢,起身进了内室。
杨二夫人心头暗叫不好。是不是自己上次来,目的太明显了,让盛夫人看出端倪,已经和韩家通了口信?
难道韩家真的不看好杨家?
杨二夫人心凉了半截,起身去了东瑗的静摄院。
东瑗没有躲她,客气和她见礼,笑着问她来意。
杨二夫人就委婉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东瑗一听这话,修长秀眉微蹙。她尴尬道:“二舅母,我年纪轻,这样的事我去办总归不好。我娘旧疾又犯了,也不能替您效力。这样,您不如再去问问旁人?”
也在推辞。
杨二夫人心里惊疑不定,暗猜到底该去问谁。
难道去问薛家,让薛家的人去办?
她猛然想起薛家的新世子奶奶蔡氏是韩家的二夫人的内侄女,关系却隔了一层,却也是亲戚。
比起盛家,韩大太太应该更加给薛家面子吧?
她又说薛家的姻亲。
杨二夫人见东瑗不肯松口,只得起身告辞,去了薛家。
东瑗就松了口气。她现在不能把韩家要和柴大学士府结亲的事告诉杨二夫人。否则,以杨家人的品性,还以为她早就知道了,一直在等着看笑话呢。
这样,就撕破脸得罪人了。
有些人虽不想深交,却也不想得罪。撕破了脸,以后行事多有不便。不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
送走杨二夫人,东瑗就去元阳阁,把这件事告诉了盛夫人。
盛夫人躺在床上,微微颔首,眉头却蹙了蹙。
东瑗见她好似真的不舒服,不是假装的,担忧问:“娘,您是不是胃里不舒服?”
盛夫人颔首,道:“昨日起,就觉得轻轻的绞痛。昨夜倒是好了些,如今又隐隐疼起来……”
“我去请太医!”东瑗忙道。
盛夫人倒也没有阻拦她,让她去吩咐。东瑗吩咐了回来,又到了杯温开水给盛夫人。
盛夫人小口喝水,轻声道:“这病得养,根本没法子断根。前些日子好了些,最近又这样,想着真是恼人!”
东瑗也知道胃病靠养。她服侍盛夫人喝了水,又服她躺下,轻声道:“您先睡会,等太医来了我喊您。”
盛夫人阖眼打盹。
太医来了,依旧是往日一样的药。东瑗吩咐丫鬟们去煎药,等药好了,服侍盛夫人喝下,天色也渐渐黯了。
她正准备回去,盛昌侯的林二姨娘却突然来了。
正文 第206节 拒绝(2)
林二姨娘花信年华,头戴翠羽嵌米珠镂空花簪,身穿松绿色如意云纹褙子,身姿纤柔婀娜。她美眸噙雾,柳眉微蹙,进屋先给盛夫人请安,而后声音细柔问:“听说夫人旧疾复发,贱妾心里十分不安。夫人现在可好些了?”
林二姨娘弱柳扶风的娇媚,水灵瓷白的肌肤,楚楚动人的风情,是个很标致的美人。和她一比,盛夫人十分苍老。这种苍老,令东瑗眼里有些刺痛。
好年轻的妾室,好苍老的正妻。
再有手段,再有恩情,亦抵不住岁月的消磨吧?还有什么比时间夺走了肌肤的娇嫩,在脸上留下斑驳皱纹更加无情?
东瑗看着这林二姨娘,再看盛夫人,陡然心里一个激灵。虽然跟她的婚姻无关,她仍是呼吸有些窒闷。
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二十年后的自己。
二十年后的薛东瑗,会不会也被这样的一个绝对年轻的女人比下去?
假如当初她哪里错了一步,她进宫成为元昌帝的妃子,也许十年、也许三年两载,她就可以看到比自己更出众的佳丽充盈着元昌帝的视线,取代她的地位。就像她进宫,取代别的妃子的地位一样。
嫁入盛家,成了盛修颐的继室,也许将来也有人取代她,可她的处境和地位不会太糟糕。她已经有了儿子,有了这个家族的肯定。
如此一想,就算被比下去,东瑗的生活也不是最糟糕的。
这样想着。自己总算不是最坏的结果,东瑗的呼吸顺畅了几分。
这些念头瞬间进入东瑗的思绪,让她猝不及防。她不知道为何,看到公公的小妾会想起这么多事。会有这么悲观的预计。
定了定心神,东瑗听到盛夫人声音疲惫对林二姨娘道:“……不过是旧疾,太医瞧过了。已经无事。大奶奶在这里照顾,你先回去吧。”
林二姨娘起身,给东瑗行礼,道:“辛苦大奶奶了。”
东瑗浅浅笑了笑。
林二姨娘并没有离开,她垂首立在盛夫人床边,想了想,给盛夫人跪下。声音微哽:“夫人,贱妾有件事……贱妾不知是否当讲……”
盛夫人有些烦躁阖眼假寐,向床里面侧过身子。她的态度很明显,不想听。
林二姨娘话就堵在唇边。
东瑗会意,对林二姨娘道:“夫人身子不舒服。姨娘有什么话,过几日再来禀吧。”
林二姨娘就抬眸,悲切看着东瑗,眸光喊着深深的祈求。她那美眸里倒映着东瑗似花般秾艳的脸庞。薛东瑗明明是少女般的娇艳,眼神却带了精明透彻,令人无处遁形。
林二姨娘知道,东瑗不喜欢她。
她心里慌了一阵,随即又镇定下来,目光变得更加悲切。
东瑗已经撇开眼不看她。
屋子里遽然静下来。静的连林二姨娘细微的哽咽都如此清晰。
盛夫人半晌才睁眼,静静看了眼林二姨娘,道:“如今是大奶奶管家,你不管有什么事,先禀了大奶奶。大奶奶自会替你做主。”
东瑗转颐看了眼盛夫人,发现她又阖眼休息。
东瑗只得低声道是。替盛夫人夜了掖被角。盛夫人没有睁眼,声音细弱对东瑗道:“你也去吧,也不早了,回去歇了吧。”
“娘,我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看您。”东瑗轻声道。
盛夫人轻轻嗯了一声。
林二姨娘也给盛夫人行礼,跟在东瑗身后,从元阳阁出来。
东瑗走到盛夫人的东次间,坐定后,让丫鬟搬了锦杌给林二姨娘坐。两人坐定,东瑗才问她到底何事。
“……明日是大姨娘的忌日,贱妾想替她烧些纸钱,拜祭她一回,也算……也算成全了姊妹之情。”林二姨娘声音不由哽咽起来,而后想起东瑗对她的不友善,又急忙敛了哭腔。
林大姨娘当初只是说病死了,没有别的事,到了她的忌日,祭拜也无所谓的。虽然她没有留下子嗣,却也是盛昌侯的良妾,她的牌位是摆在盛家祖祠的。
东瑗见只是这件事,也很爽快道:“既这样,明日叫管事的妈妈拿些纸钱给姨娘,姨娘去家祠里祭拜一番。”
林二姨娘却顿了顿。
她起身,跪在东瑗面前,身子伏在地上,低低哭起来:“大大恩大德,贱妾没齿难忘!贱妾自从进了盛家的门,对侯爷、夫人、世子爷和大奶奶从未有过二心,多谢大奶奶抬举,允许贱妾替大姨娘祭拜……只是…….”
说了这么多好话,一句只是,便全盘否定了。
东瑗眼梢有了些许冷意。
她的手静静扶在炕几上,等着林二姨娘的后话。
“……只是,贱妾还斗胆求大奶奶恩典,允许贱妾去大姨娘离世的庄子上祭拜……贱妾和大姨娘同胞而生,自幼心神相通。当初大姨娘不好了,贱妾那几日也不舒服。这话满屋子服侍的人都知道,贱妾不敢满口胡话欺瞒大奶奶。这几日,贱妾又不舒服,时常梦到大姨娘。她总说想念贱妾,想见见贱妾。大奶奶,贱妾还想留着残躯,服侍侯爷、夫人,服侍大奶奶,贱妾不想死……贱妾想着去庄子上瞧瞧,就算…….就算成全了大姨娘相见贱妾之心……”林二姨娘磕头,已经忍不住哭起来,却吐字清晰。
说得这么严重,还真的叫人不忍拒绝。
只是,为何要去庄子上?东瑗颇为不解,庄子上到底有什么事?
她一个养在盛府深宅的姨娘,又是从西北带回来的,兄弟姐妹皆不在盛京,她要出去做什么?
东瑗疑惑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纤柔身影,眸光变幻。她心里快速转着,却喊了盛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扶姨娘起来……”
两个大丫鬟去搀扶林二姨娘。
林二姨娘却爬到东瑗脚边,不肯起身,低低哭泣哀求:“大奶奶……求您成全。”
东瑗没有再推开她,只是声音平和道:“不行。”
林二姨娘错愕,猛然抬眸看着东瑗。她满脸泪痕,更添娇弱风姿,正是女子如月满盈的鼎盛年华,自有妩媚从眉梢倾泻。
她望着东瑗那平和不变的眉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呢喃:“……大奶奶……”
“不行。”东瑗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加沉稳平和,“姨娘,没有这样的规矩,家里的规矩都是侯爷定的,姨娘是不能出门的,更别说去庄子上。姨娘问这话,让我为难了。”
林二姨娘放佛被电击中,身子僵住。
不行……
就这样说,不行!
她全面铺垫了那么多的理由,薛东瑗想都不想,直接说不行。林二姨娘惊呆住。她放佛从薛东瑗那平和又秾丽的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盛昌侯。
盛昌侯拒绝的时候,从来都是这般果决。
林二姨娘还在愣神,东瑗已经起身,道:“起更了,我院子里还有事,先回去了。姨娘请便吧,明日管事的妈妈会送纸钱给姨娘,倘若姨娘还想祭拜,去家祠也是一样的。”
她绕开林二姨娘,起身走了出去。
盛夫人的大丫鬟香橼一直在旁边服侍,她也替东瑗捏了把汗。听到东瑗说不行的干脆,香橼胸腔的一口气猛然舒了出来。
这个大奶奶,令人觉得快意。
虽然铁面无私了些,可香橼就是觉得心里很痛快。
林二姨娘呆在那里,半晌才起身,由她的丫鬟搀扶着,足下虚浮回了她的院子。她耳边一直回荡着大奶奶那句不行。
“不行”这两个字清晰短促,林二姨娘耳畔嗡嗡作响。
她该怎么办?她已经绞尽脑汁,想尽了法子,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林二姨娘心里十分清楚,倘若她跟盛昌侯说,盛昌侯绝对会拒绝她;她跟盛夫人说,盛夫人亦会道:这件事我要问问侯爷。
就等于就推给了盛昌侯。
林二姨娘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了盛夫人生病,她没有精力管这件事,肯定会交给新近管家的大奶奶。而大奶奶又是年轻媳妇,行事自然会和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