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 第39章

作者:作者:15端木景晨 标签: 古代言情

  盛乐蕙就有些无趣的撇撇嘴。

  晚上盛夫人带着大孙女盛乐芸住,等众人都退下去,盛夫人悄声问盛乐芸:“芸姐儿,你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怎么说晚儿姑娘的玉葫芦坠儿,是你爹爹的东西?”

  虽然表面上让孩子们不要瞎说,盛夫人心中却信了。盛修颐的长女盛乐芸才九岁,却是跟盛修颐一样,自小的老成稳重,她不会无凭无据说这样的话。

  

第060节玉葫芦(2)

盛乐芸正自懊恼说错了话,不该在堂妹面前多言,被堂妹囔了出来,又被祖母说了含蓄说了一顿,怪没意思的。见祖母又问,她心中已经有了警惕,笑道:“祖母,不过是瞧着模样相似。我以后再也不多嘴多舌了。”

盛夫人知她误会,就笑盈盈把她搂住怀里,道:“祖母没有怪罪芸姐儿,不过是想弄清个缘由。就咱们两个人,说些私话不妨事的。你说给祖母听听缘故:你是如何看得出薛家晚儿姑娘身上的坠儿,是你爹爹之物的?”

到底是九岁的小姑娘,再谨慎小心也是有限,天性使然的好奇和探究欲,令她有几分天真烂漫。

她看着祖母殷切的目光,心头微热,话就不再隐藏着,道:“去岁十月底,我带着钰哥儿在陶姨娘处玩耍,就见陶妈妈从外头捧了个做工精细檀木匣子进来,里面装着个通体透明的青绿色玉葫芦坠儿,说‘姨娘要的玉葫芦,多宝斋的人连夜赶工做出来。’

钰哥儿问是不是给他配那件紫罗色直裰用的,陶姨娘就笑着说,是给爹爹冬月初一生辰的礼物。钰哥儿吵着要瞧,我也在一旁瞧了一回。第二日去我姨娘那里,她正在做穗子,樱红的盘螭穗子活灵活现的。

我瞧着有趣,问姨娘给谁的穗子,这样费工夫?姨娘说,她和陶姨娘准备给爹爹送件生辰礼。又说是陶姨娘的意思,照南边的规矩,男子逢二十八生辰,需一个玉葫芦坠儿挂着,配上鲜红的穗子,寓意多福平顺,官运亨通。爹爹去年冬月初一正好是二十八岁整……”

陶姨娘是盛修颐的庶子盛乐钰的生母。

自从陈氏暴毙,盛修颐房里的事,大部分都是陶姨娘管着。

陶姨娘原本是盛家二少奶奶葛氏的姨母庶妹。虽是小户人家的庶女,却生的伶俐乖巧,行事大方得体,比起那些大户闺秀还要强几分。又会在盛夫人面前殷勤讨巧,盛夫人很喜欢她。

陶姨娘生了庶子盛乐钰,为盛家添了男丁,算是对盛家大功一件。因为盛家一直人丁不旺。

盛家二少爷房里三位姨娘,一直无出;二奶奶生了嫡女盛乐蕙以后,也一直不见动静;三少爷尚未娶亲。孙儿对于人口稀薄的盛家而已,特别珍贵。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盛夫人都一样的疼爱。

因为陶姨娘生了庶子,又是极有见识的,盛夫人原打算今年开春做主,抬了她为盛修颐的继室。可去年腊月就遇到与薛家结亲之事,后又定了盛修颐娶薛氏女,抬贵妾为继室的念头只得作罢。

盛乐芸口中的“我姨娘”,是她的生母邵氏,闺名叫紫檀,是盛修颐从小贴身服侍的丫鬟。原配陈氏进门后,让邵氏做了通房,生了盛乐芸后,就抬了姨娘。

邵氏服侍盛修颐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在府里年月又久,性子温顺敦厚,从来不惹是生非,盛夫人也喜欢她。

因为盛夫人喜欢盛修颐房中的这两位姨娘,从来不拘着孩子们跟这两位姨娘来往。

盛乐芸更是人前人后不喊邵姨娘的姓,只称呼“我姨娘”。

听着这么个缘故,盛夫人也想了起来,她去年的时候的确记得盛修颐腰封上坠着个玉葫芦坠儿,很是好看,还问他哪里得来的。盛修颐当时只是笑了笑,说别人给的,就没有细说。

盛夫人还以为很隐晦,不能说。不过是个顽意儿,盛夫人也没深究。

后来也一直见他戴在身边的。

再后来,就是腊月中旬,盛夫人嫁在安徽安庆府的大姐突然殁了,盛修颐去吊丧。回来时遇着大风雪,原打算除夕夜赶到家的,结果拖延到正月初八才到家。到家第二天就被赐婚,所以盛夫人记得很清楚这个日子。

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戴过。

盛夫人以为是不喜欢了,就搁置不要的。

如今听盛乐芸的口气,倒好像是送人了……

“芸姐儿,你瞧得真切吗?薛府那位晚儿姑娘身上的玉葫芦,就是你两位姨娘送你爹爹的?”盛夫人心中一滞,眼神严肃望着盛乐芸。

盛乐芸肯定的颔首:“我姨娘做的穗子,正面瞧着是盘螭,倘若反过来,又是个蝙蝠模样,是她自己捉摸出来的,旁人都不会。薛府晚儿姑娘腰封上的那个坠儿,我仔细瞧了三遍,的确姨娘们送爹爹的无疑。”

盛夫人的眉头不免蹙了蹙。

“……陶姨娘问爹爹,那个玉葫芦坠儿哪里去了,爹爹说丢了。陶姨娘不信,跟我姨娘抱怨说,爹爹把她们做的东西不放在心上,定是随手赏了哪个小厮。当时我和钰哥儿就在一旁,都听到了。”盛乐芸怕祖母不相信,又补充道。

盛夫人沉吟一瞬,笑道:“芸姐儿,这事你不要再和旁人说起,只你和祖母知晓,连陶姨娘和你姨娘都不要告诉。”

盛乐芸连忙点头道:“把姨娘们送的生辰礼物给了旁人,姨娘们心里不痛快,要埋怨爹爹的。晚儿姑娘又不是咱们家的人,爹爹不应该把私自送贴身的东西给她。祖母,芸姐儿明白,说出去对爹爹和晚儿姑娘都不好,将来母亲进门了,也不高兴的。芸姐儿只跟您说。倘若旁人再问,我就说看差了。”

盛夫人见她如此懂事,欣慰颔首:“对对芸姐儿是最乖的孩子”

说的盛乐芸脸颊羞赧。

第二日卯正一刻,盛夫人才起来。

却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叫了贴身的康妈妈去瞧。康妈妈出去看了看,笑道:“是薛府的人在准备下山。说师傅们说,薛老夫人领着薛家众人寅初就起来拜了菩萨,上了功德,现在已起身回程,快到寺门口。”

盛夫人微讶:“怎么走得这样急?”

康妈妈就抿唇笑道:“咱们家娘娘又怀了龙种,薛老夫人听了,心中不自在,庙里也住不踏实吧?”

盛夫人淡淡笑了笑,却眉头微蹙。薛老夫人可不是这等沉不住气的,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这样急匆匆下山。

正想说,世子爷盛修颐过来请安,向盛夫人道:“寅正三弟就下山去了,让我跟娘说声,他不来辞行,免得打扰娘。”

盛夫人没有怪罪,说了句差事要紧,又对盛修颐道:“薛府的人正在下山,你去辞辞吧。”

“辞过了。”盛修颐平淡说道,“薛家说走得急,不敢打搅我们休息,只跟我们家管事说了声辞别。”

盛夫人就转颐望着大儿子,让康妈妈先出去,她和世子爷有话说。

康妈妈领着大小姐盛乐芸给世子爷行了礼,就先去了饭厅的厢房吃饭,屋里只留下盛夫人和盛修颐。

“你知道不知道,薛府的人为何走得如此匆忙?”盛夫人问盛修颐道,目光里带了三分探究。

盛修颐就想起昨晚那故意在他面前下山的元昌帝,和丢在银杏树下的岫岩玉玉佩,心中隐约明白。可他房里的事,不想让母亲跟着操心;朝中之事,也不想母亲忧愁,就道:“薛家的人原本就是定了今日下山的。听闻山里夜风大,他们家来的女眷多,好几个染了风寒,才提早几个时辰下山。”

盛修颐不由想起昨晚遇到的元昌帝等人。

倘若不是故意,元昌帝身边的二品带刀侍卫早就告诉了元昌帝,盛修颐在此处,元昌帝大可以避开盛氏兄弟。可是他依旧当着盛修颐的面,从小径下山;还有薛东瑗的玉佩,倘若不是故意让盛家知晓,他不会让盛三爷看到他画的图,也不会让盛三爷看到那块珍稀的岫岩玉。

急匆匆上山把玉佩还给薛东瑗,是想让她出嫁时带到盛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