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醉酒微酣
谢安平看见粉嘟嘟的她埋在白色毛皮当中就心魂激荡,过去把手探进她袄子里,隔着衣裳摸上她的腰肢,嬉皮笑脸道:“娇娇你真香真暖呐。”埋头拿脑袋在她胸前拱来拱去。
“爷别闹,还有两针就缝好了。”
美娘推开他的头,把披氅里子的那块缎子缝结实,然后绞断了银线。她把披氅抖了抖,笑着递给谢安平:“做好了,爷试试。”
谢安平兴冲冲地披上,美娘替他系好领口的缎带,打量了一番这厮,发觉他被雪白的披氅衬托得愈发英挺,玉面俊秀还怪讨人喜欢的。
不对不对,他怎么会讨人喜欢,他最讨厌才对。美娘赶紧甩甩头,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问:“爷喜欢吗?”
马上就要远走高飞了,看在这厮可怜巴巴的份上,这件披氅权当施舍给他的。
“喜欢喜欢!”谢安平连声夸赞,眸子里亮晶晶的,抱着美娘狠狠亲了一口,一激动就把秘密说了出来,“你记不记得你以前也送过爷一件皮袄?”
美娘满脸糊涂神情:有吗?她多久送的?
谢安平见她一点也不记得了,便翻箱倒柜把那件补好的小兔皮袄子翻出来,指着道:“你小时候送给爷的,你还跟爷在马厩里过了一夜呢!所以后来爷再见到你时就决定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你的恩情,嘿嘿,娇娇你高兴不?咱俩的缘分是从小时候就结下的……”
美娘一愣一愣的,她是说缝补兔皮袄子的时候怎么觉得眼熟呢,敢情是她小时候那件儿?原来她不是做梦,是有个小乞丐抢了她的袄子,而且他就在眼前……
等等!什么叫好好报答恩情?
美娘嘴唇一翕一合,还有些发怔:“所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报答我?”
拿尤文扬的案子威胁她,在尼姑庵里给她下药,大摇大摆去她家折腾她……都是为了报恩?!
“是啊。”谢安平大言不惭地点头,甚至还说出另一个秘密,“还有啊,彭金吉的眼是爷挖的,手指也是爷削的。爷的女人是他能轻薄肖想的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么说来,连尤文扬进大牢也是替这混蛋背黑锅了!
“你、你……”美娘眼泛泪花浑身颤抖,指着谢安平嘴唇嗫嚅,气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安平握住她的手掌,满脸讨好欢喜:“娇娇,爷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谢安平!”
美娘骤然暴怒,抽出手狠狠向他脸上扇去。
“你这个混球!混球!”
作者有话要说:小猴纸你这个二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PS:因为写《寡人为后》的时候这本还只是大纲阶段,当时没有考虑那么详细,所以两本文在时间线上可能有出入,不过没关系啦,本来就是独立成本的故事,分开看一点影响都木有。
总之,在《寡人为后》里发生的跟猴儿有关的具体事件是不会变的,只是时间略有出入。娇娇现在会先跑路,然后猴儿再把老婆追回来【真的是追不是抢吗?】以后当然也有小包子啦,该出来搅局的温哥哥和二哥还是会出来搅局……有趣的情节在后面哇!
☆、54
54、邀吃酒一杯情仇
美娘把谢安平脸都抓花了,然后伤心地趴在榻上大哭。
这混蛋!明明是始作俑者,偏偏做出一副救人英雄的样子,他伤了人栽赃嫁祸给她哥,又装模作样地升堂审案,还仿佛是帮她出气似的!全都是这厮干的好事,他居然还有脸说报恩!
谢安平哪儿是报恩,她上辈子跟他有仇吧!
美娘越想越伤心,当初本来就是被他强占了身子,迫于无奈才跟了他,如今她刚觉得这厮有些好转,他居然又来上这么一出,恨死他了!一辈子都恨他!
“呜呜呜……”
谢安平还等着美娘欢喜地扑上来夸他呢,不料却招来一顿好打,他混混沌沌了一会儿,才察觉脸上的抓痕有些发疼。
“嘶嘶,”谢安平摸摸脸,已经有些生气了,但见美娘趴着哭得伤心,遂按捺下怒气,过去轻声软语地哄道:“娇娇你哭什么呀?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爷,爷替你收拾他!”
美娘哭着喊道:“你!就是你惹我了!你先把自个儿收拾了再说!”
谢安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爷没惹你啊,爷说要一辈子都对你好,这也惹到你了?”
这种“好”全天下没几个人受得起!
“谁稀罕你对谁好去!”美娘哭哭啼啼爬起来,抬起手背狠狠一抹脸,凶声恶气地吼:“你滚!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谢安平从小被娇纵惯了,家里长辈都不敢这么过分地骂他,而且他都已经低声下气哄人了,她却怎么还在无理取闹?他沉下脸,咬着牙威胁:“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美娘抓起兔皮袄子砸他:“叫你滚没听清楚吗?滚!滚啊——”
“你……哼!”
谢安平脸上挂不住了,捏紧拳头狠狠一甩袖子,转身撂帘子大步走人,把美娘一个人扔在了屋里。
美娘兀自哭了半宿,眼睛都哭疼了,最后在榻上昏昏沉沉睡去。
落雪了。
初冬的第一场雪就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银白,屋檐下也结了冰棱子。自从那日两人闹过矛盾,谢安平一走了之就没回过侯府,至今都已经大半月了,美娘根本不关心他去了哪里正在干什么,更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她一直悄悄忙活着自己的事,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她是一刻也不想在侯府待下去。
一定要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而且,再也不要跟谢安平扯上任何关系。
“姨娘,”香槐从外头进来,肩头落了一层雪花,她拍拍衣裳,走到炭炉前烘手,道:“四姑娘请您今天去她那里吃酒,您去不去?”
谢敏做主给商怜薇定了门亲事,对方是个鳏夫,原配夫人早逝,留下一双儿女,商怜薇这回过去是续弦,给人当后妈的。别看这门亲事不怎么样,但这鳏夫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若不是看在以前商家的面子上,恐怕连看也不会看商怜薇一眼。俩人亲事刚定下来就选了当月的婚期,原因是这男人的生意都在西北,年关将近,他得赶紧回老家照看生意去,他可等不及明年再来京城迎娶商怜薇,跑来跑去折腾不说,光银子就要耗掉一大笔,人家可是精明的生意人!所以一切从简,商怜薇很快就要出嫁了,就在本月底。
美娘纳闷商怜薇为什么要请她过去,俩人上回已经彻底撕破脸闹翻了,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是,莫名其妙吃什么酒啊。黄莺也直觉不该去,对美娘说:“姑娘别答应,就说雪天地滑不好走路,去不了了。”
但美娘还真想听听商怜薇要说什么,四姑娘现在大概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吧?不是都说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准儿商怜薇是良心发现了呢。尽管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不过美娘转念一想反正她跟谢安平也闹翻了,再没什么顾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去就去呗!
于是她答允道:“行,香槐你去回个话,就说我晚点过去。还有,把绿竹叫来,悄悄的。”
傍晚的时候,白雪映衬得天色仍亮,美娘批了件素色斗篷,捧着梅花铜手炉,带上黄莺去了商怜薇那里。
冷冷清清的小院儿,四周萧瑟,连地上的积雪都没扫干净,一点也不像侯府小姐的住所。
“姑娘当心脚下。”黄莺扶着美娘走过院子,直接来到屋前。房门没关,虚着一条缝,里面黑咕隆咚的。
美娘伸手推开门,一股凛冽冷风钻出来,竟比屋外还要寒上几分。黄莺禁不住抱紧手臂打了个颤:“咝……怎么没烧地龙?”
商怜薇独自坐在那里,面前摆了一桌酒菜,她自斟一杯,端起送到唇边,自嘲道:“哪里还有人愿意来这么个破地方伺候?落井下石常有,雪中送炭无人……这屋子里冷,过来喝杯暖暖身子罢。”她一饮而尽,朝美娘晃了晃酒杯。
美娘吩咐黄莺:“你去找人生一盆炭火来。”言毕她裹紧身上的斗篷,跨步进门。
商怜薇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美娘见状扯了扯唇角:“不是不能喝吗?大家都小瞧四姑娘你了,原来你不是不能喝,而是千杯不醉。”
商怜薇笑笑,不置可否,一口吃完杯中酒水,这才斜眼看美娘:“你现在一定觉得很痛快吧?我就要走了,而且永远不能回来,你是不是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美娘含笑:“瞧四姑娘说的,你以后想侯府了,还是可以偶尔回来探望一下的,不过长住的话就……哎呀嫁出去的女子还是安安分分相夫教子的好。所以你说的对,我确实痛快。”
拔掉眼中钉,离开那混蛋,她怎么会不痛快?
“呵,我真讨厌你这副虚情假意的样子。”商怜薇转瞬冷下脸庞,磨牙道:“你每天顶着这样一张脸过日子,不觉得厌烦吗?”
“烦,当然烦。”美娘若无其事扶了扶鬓角,勾唇道,“不过一想起四姑娘每天生病都没厌烦,侯府里的一大家子也是笑脸迎人,我就会觉得这日子还是挺有盼头的。”
商怜薇冷冷道:“不必在我面前逞伶牙俐齿了,但愿你能一直这么装下去,否则某天安平发现了你的真面目,你猜他还会这么喜欢你么?正妻进门,绝对容不下你这种恃宠生娇的小妾!”
美娘微笑道:“喜欢也好厌恶也罢,都不关四姑娘的事。还有你与其担心我以后的处境,不如想想自个儿是不是能容下未来夫君的三妻四妾还有通房丫头。但愿你能一直这么温柔下去,否则你弄死了别人的心头好,男人嘛,你知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冷嘲热讽夹枪带棒地说话,美娘比商怜薇擅长多了。商怜薇连番出击都没讨到好,脸色又青了几分,她重新取过一只杯子,倒满一杯酒推过去给美娘。
“罢了,以前的恩怨种种已经过去了,反正我俩以后都不会再见,便一酒泯恩仇罢。”
美娘看了看那杯酒,没动:“妾身跟四姐何来的恩怨?”
“你怕有毒?”商怜薇嗤鼻不屑美娘的猜疑,端起那杯酒自己吃下,“瞧,我都喝了,来吧你也喝一杯。”她又倒了杯给美娘。
美娘盯着酒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她伸手过去:“好,什么事都一笔勾销。”
喝了酒,美娘拿手绢擦擦嘴角,扬眉问道:“你今天叫我来,不会真的只是吃酒吧?”
“当然不是。”商怜薇倒是很爽快地否定,只见她放下酒杯端坐那里,背脊挺得笔直,笑容有些诡异,“我有一个秘密,关于安平的。”
“你知道当年安平为什么会流落在外吗?”
美娘心头“咯噔”一下,但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哦?还有这种事?我不知道。”
商怜薇道:“是他十岁的时候,他不知从何听说自己的生辰是在中元节,而不是和老侯爷一起的,所以便吵嚷着要做寿。府里人拗不过他,便办了一场寿宴,而我,陪他吃了一壶酒……之后,安平就被人带出了府去,直到半年以后才找了回来。”
“酒里有迷药,我吃了以后便昏睡过去,安平也不例外。但我吃得少,过了半夜便醒了,当时安平已经不见了,阖府上下急得团团转,老侯爷急火攻心甚至都呕出了血。为了避免事端,我只好装作依旧昏迷的样子,并且吃下桂圆让身上出红疹,让众人以为我吃不得酒。我足足在房里躲藏了半个多月,病好以后,任何人问我事情我就说不记得了,但实际上,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壶酒,是二姨母给我的,正是对安平最关心最体贴的二姑奶奶,亲自端过来的。”
若无内鬼,匪徒怎么可能从堂堂侯府绑走小少爷?谢琼,果真是她。美娘倒也不算很意外,只是双手倏然握紧了手炉,扬眉道:“你说我就信?”
商怜薇轻笑:“我有必要骗你么?我是想让你知道,在这府里不甘心的并不止我一人。二姨母照看了这个府邸一辈子,岂会甘愿把自己多年来辛辛苦苦积累的一切拱手他人?她抚养安平,安平算是她的半个儿子,但是别忘了,她也有亲生儿女!”
如果没有谢安平,就凭老侯爷对谢琼的喜爱,连灵玉这样的女儿家都能被冠以这个家族的姓氏,安青被认作嫡孙更是大有可能。可惜谢安平早一步出生,是名正言顺的侯府血脉,在他之后诞生的安青才随了父姓,成为不配继承家业的外孙。如此一来,谢琼怎么可能不恨!当谢安平渐渐长大,这份恨意也随之加剧,老侯爷的宠爱更是添上一把火,让谢琼无时无刻不想除掉他。谢安平十岁的那场变故,追根究底是谢琼想夺爵,谢安平消失,老侯爷病重,临终把家业托付给安青……多么完美的设计,最终却因谢安平的回归而化为泡影。
谢安平二十岁也没娶妻,不是娶不上,而是谢琼根本不愿他娶,正妻进门诞下嫡子,会给她造成更大的阻碍。至于妾侍,谢安平想要也无妨,毕竟妾侍身份在那里,除非怀了孕,不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否则以谢琼的手段,美娘很可能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得愈深,美娘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现在忽而有些庆幸自己只是入府为妾,尚保得住一条小命。
“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商怜薇隐约有些得意神色,“这个家的秘密远不止这些呢,你以为恨安平的就谢琼一个人吗?安青比她还恨。因为安青以为,是安平霸占了月莲,然后掐死了她。”
月莲,那个据说是骆安青喜欢的丫鬟,莫名其妙失踪,家里人上侯府讨说法,却被谢安平二话不说打了出去。
美娘有些疑惑,真的是那混蛋霸占了人再杀人灭口?心里有个声音说不可信,但理智却坚信他能做出这样的事。
商怜薇看出美娘的狐疑,遂笑:“安平有没有强占月莲我不知道,不过这件事是谢琼告诉骆安青的。你有去水榭那里看过吗?池塘里的东西……呵呵,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也许正是它们,吃掉了很多该消失的人,甚至还准备吃掉,更多不该在这家里出现的人。”
譬如吃掉她尤美娘,或者谢安平……
这些今天秘密接连被抖落出来,美娘自是惊心动魄,她不动声色,只是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总不可能是他们亲口告诉你的。”
商怜薇徐徐道:“是风兰,她看见后告诉我的,然后……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是活不长的。”说完她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对美娘一字一句地说:“现在,你也知道了。”
黄莺取炭火还没回来,美娘却再也不想跟这个发了疯的女人面对面,她站了起来:“四姑娘你醉了。”
“你怕了。”商怜薇像大仇得报一样酣畅淋漓,“怕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我会好好等着,看你这种狐狸精最终是个什么下场!”
“没听说过吗,妖精都是千年万年的,说不定四姑娘你都化成灰了我还好好的。”美娘拉了拉衣领,起步准备离开,临走忽然回头说:“我猜风兰是你下的毒手吧?你这么谨慎,肯定不会留一个祸根在身边引火烧身,而且只有把她推进湖里,你才能知道水里面有甚么不是吗?四姑娘,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居然每晚还能心安理得睡得着觉。午夜梦回的时候,风兰有没有回来向你索命?我也会好好等着,看你这种蛇蝎心肠最终有什么下场。”
说完她昂首挺胸地走了,丝毫不管商怜薇气急败坏砸酒杯的声音,跨出冷飕飕的小院子,背后传来压抑而恐惧的哭声。
“姑娘!”可是走了没几步,美娘就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还好黄莺及时蹿出来扶住她,“您没事吧?”
美娘摇摇头:“没事……那边怎么样了?”
黄莺道:“绿竹没骗咱们,四姑娘确实下了个套给您,趁您过来赴约,有个男人钻进了您屋子,被埋伏在床底下的香槐和行雁逮个正着。您若是回去直接进了屋,恐怕没一会儿府里的姑奶奶就会带人来‘捉奸’了!”
美娘冷笑:“她这是想在走之前断了我的活路。呵,你们把那人带下去看管好,等她出嫁的时候,我也送她一份上好的贺礼!”她招手让黄莺附耳过来,叮嘱了几句。
黄莺面露欣喜表情:“嗯嗯……这个主意好!”
“行了,你快去安排,不然待会儿被她发现了。”美娘挥挥手让黄莺先回,“我先在外头转转,等事情了结再回去”
黄莺一走,美娘捧着手炉在宅子里胡乱转悠,大雪覆盖了所有,宅邸景致看起来都差不多,下人们也都纷纷窝在屋子里烤火捂手不出来,美娘转了圈儿头都晕了,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走到了那里。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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