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赵熙之
这一声感叹让孟景春倒不好意思起来。
她低头抿了口酒,甫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对面桌子上的白存林。他何时跟过来的?!孟景春顿时有些紧张,低头只当没看见他,没料白存林已是自己拿了杯子坐过来,笑呵呵道:“在这里见到贤弟真是缘分。”
孟景春倏地起了身,也顾不得许多,拽了白存林袖子就往外走。
她这会儿力气倒是大得很,白存林被她拖至酒肆门外,她这才松了手。她看他一眼,正色道:“不知白兄在外头听了什么传闻,但里面那一位不是白兄想攀关系便可以的,若不小心得罪了,恐怕白兄将来会后悔。”
她这话说得有些急,白存林却腹诽道,就你孟景春能与大官攀关系,我怎么就不可以?当时沈英住你隔壁,你那关系攀得简直令人不忍直视,这会儿自己隔壁好不容易住来一个大官,怎么就不能攀关系了?不过是借着吃酒先打个招呼,这都要被你阻拦,我白存林别混了。
孟景春见他这样,不禁叹口气:“我是为白兄好,白兄将来会懂的。”
无奈孟景春选错了办法,白存林哪里是寻常劝辞可以劝说得了的人,这时候他早就听不进去了,扭头便往里面走,很是爽快地冲到董肖佚面前:“晚辈白存林,现下任工部员外郎,就住前辈隔壁,真是难得的缘分。”
董肖佚眼都没抬,这到底是哪里窜来的不懂人情世故的货?这样的人也能进衙门做事,工部是有多缺人。
孟景春站在后面闻言直接停住了步子。
她预想白存林这次算真完蛋了。
董肖佚没有沈英的好耐性,手段也比沈英要狠戾,若有人惹了她,恐怕就是等着倒霉的命了。总是让人倒霉的白存林,没料今日居然撞上了董肖佚这颗煞星。
董肖佚稍抬眼斜睨他,语声冷冷:“你上官是哪位?”
白存林这厮却又忒不会看人脸色,道:“孔世雄孔大人。”
董肖佚不再理他,与对面的沈代悦柔声道:“吃饱了吗?”
沈代悦点点头。
董肖佚便起了身:“那走罢。”
沈代悦起身跟她往外走,孟景春匆忙去结账,又被白存林拦下。
他丰富的想象力此时发挥到了极致:“贤弟可是要将自家妹妹给这位大人做夫人?依我看这位大人身板不行,令妹嫁过去恐怕……”
孟景春以前从不与人翻脸,这回却是很生硬地打断了他:“我念在与白兄同科一场的份上,该讲的都已讲了,白兄这般揣测实在令人不舒服。舍妹名节很重要,还请白兄少说这样的话。另外这位大人,白兄是当真得罪不起的。”
她一口气讲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白存林。他慢慢回过神,心道孟景春怎变成这个样子了……
屋外沈代悦小声与董肖佚道:“嫂嫂说这位白大人还是同科的榜眼,真不知……殿试是怎么考的。”
孟景春已是匆匆忙忙追了出来,小喘着气与董肖佚道:“董大人万不要同一介小吏计较,兴是太年轻了不大懂事。”
董肖佚却蹙了一下眉:“缺根筋么?考课一塌糊涂罢?”
一语中的。
孟景春点点头。
只会念书不会做人的官吏董肖佚并不是没有见过,缺心眼到这程度的,她倒是难得见。就这样的人往后还要住她隔壁,沈英这是安的什么心?
她看一眼孟景春,问道:“听说沈英搬出去之后你在官舍那屋子住过一阵?”
“是……”
董肖佚又问:“彼时这缺心眼的家伙就住在你隔壁了?”
孟景春不禁想起一些尴尬事,点了点头。
董肖佚心道真可怜,唇角轻压,又低声问道:“那时你与沈英可有实了?”
诶?有实?
孟景春忙拼命摇头。
“幽会总有罢?”
孟景春尴尬红了脸,矢口否认:“不是不是。”
董肖佚淡笑笑,轻拍她后背:“这个缺心眼的家伙难不成还撞破过你们?看今日这情形你好似怕他冒失得会得罪我一般,想来这家伙也得罪过沈英罢?至今还能在工部干活可真是奇迹。”
☆、【七二】隔音太差!
孟景春被她说得红透了脸,董肖佚见她脸皮薄成这样,也不再拿她开玩笑,稍正了正脸色,停住了步子:“趁早回去罢,代悦也不方便在外抛头露面太久,就不必送我回去了。”
既如此,孟景春便也不再叨扰她,携了沈代悦一同告辞。
她二人回府时,沈时苓刚从南边回来,正坐在前堂喝茶,同严学中抱怨说南边还是热得不得了的天气,京城竟已经入秋了,忽冷忽热觉着有些吃不消。
她轻啜一口茶又问:“孟景春去衙门了?何时从楚地回来的?”
严学中今日亦休沐,给她递了点心盒过去不急不忙道:“小孟休沐,去官舍找董肖佚了。大半个月前回来的,还将代悦带来了。”
“董肖佚都到京城了?代悦那丫头果然是时时跟着董肖佚,说多少遍了她那性子哪能和董肖佚比,扎进人堆里只会受欺负,不如在家看书养花颐养性情,又不会少她吃穿。”
她话音刚落,沈代悦已是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很是乖巧地喊了她一声:“阿姐。”孟景春跟在她身后,见到沈时苓,喊了一声“长姐”,又与严学中道了一声“姐夫。”
严学中不为所动,沈时苓倒听得很是受用。沈时苓知道他俩成婚之事,便说:“喜酒我没赶上,喜糖总得给我吃罢。”
孟景春一想,哪有什么喜糖!竟忘了沈时苓这茬,如何是好。一旁沈代悦却凑过来,耳语道:“昨日阿兄买了糖,放在书房了。”
孟景春如释重负,忙转了头:“我去取。”
沈时苓便由得她去,目光移向沈代悦,问小丫头这阵子在京城做什么。
孟景春脚步轻快地走到书房,书案上没有糖,拉开匣子,仍旧没有糖,她四下看看,实在不知道沈英会将糖藏在哪里,又翻了翻柜子,还是一无所获,她直起身,代悦那小丫总不至于骗她,本还想赞沈英未雨绸缪想得周到,可他将糖藏得太隐蔽简直帮不到忙。
所幸沈英回来得早,听牛管事说她去书房找糖了,一回府便避开前厅,绕小径往书房去。
孟景春此时正踮脚翻书柜最上层,一眼瞅见一个小盒子,伸手就要去够,沈英已是推开了门。她闻声倏地回头,见是沈英,忙说:“喜糖是不是藏在这盒子里?”
沈英走到她身后,按下她爪子,伸手将盒子取下来给她。
孟景春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是装满了糖,伸手就拿了块往嘴里塞,吃着糖含含糊糊问:“为何将糖盒子放在最顶上,太高了啊。”
沈英淡淡回:“怕你看书时闲着没事就自己吃掉了,所以放这么高。”
孟景春鼓起腮帮子,语声依旧含糊:“我又不是小孩子。”
沈英抬手轻压了压她脸颊:“好吃么?”
孟景春无知无觉地点点头:“还行,挺甜。”
她背对书柜站着,低头正要盖上那糖盒子,沈英已是抢先一步拿过那盒子,将她压在了书柜上。秋日下午一室暖阳,屋内屋外俱是安静得不得了。孟景春忙嚼了那糖咽下去,嘀咕说:“我去前面送喜糖给长姐。”
沈英却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她额头,眼中柔暖:“我昨日值宿没回来你都不想我么?”
“政事繁忙有什么办法……”孟景春小声嘀咕,“我又不能总往政事堂跑,太可疑……”
她话还未完,沈英却已是贴上她温热唇瓣,慢条斯理地撬开她牙关,与她一同分享那甜味。他一只手还端着那糖盒子,另一只手轻揽着她后颈,唇上却不愿放开她。
孟景春主动伸了双手抱住他脖子,与他贴得更近。这温情缠绵让人周身都发软,孟景春已是有些小喘气,便不由闭上了眼。
沈英的手移至她腰间,另一手将糖盒子顺手搁在了书架某层上,移过来搂住她。孟景春腿已发软无力,便索性踩上了他的脚,沈英手往下移,托她起来,干脆抱着她亲亲啃啃,接着缠绵。
婚后沈英在情.事上仍是十分克制。两个人之间的摸索虽然已有了进步,但因为次数实在有限,可能也并未到食髓知味的程度。
但两人间这亲昵的渴望,一旦被挑起来,周身便似火烧着了一般,迫切地想与对方分享这炽烈。
孟景春被他逗弄得心尖痒痒,手不知不觉移到前面,滑进他中衣内揉压他锁骨,沈英低哼一声,终是离了她,微笑着紧盯她的眼,情.潮涌动、蒙了层水雾般的眼。
对视一会儿,孟景春将头埋在他胸前,嘴里还说着不知羞的话,声音低低哑哑:“要是在卧房就好了啊。”
沈英抱着她,她后背压在书架上,屋外阳光仍旧好,窗棂上缠绕着的忍冬花散着余夏的幽幽香气,让人心醉。孟景春感受到他心跳,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衣服上的皂荚香味与若隐若现的隐秘花香混在一起,让她觉着有些迷醉,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哼出了声。
“不在卧房也无妨啊。”沈英声音淡哑,却隐约带着笑意。
孟景春红着脸戳了他一下:“大白天的……”
“左右没有人来的。”沈英自己已是忍着,这会儿竟还在给她煽风点火,恶趣味到了极点。
孟景春又深吸一口气,蹭蹭他衣服,说:“放我下来罢。”
沈英抿着唇,瞥了一眼架子上那糖盒子,道:“你喂我一颗糖便放你下来。”
孟景春回头伸手够到那盒子,取了一颗便要往他嘴里塞,然沈英却唇瓣紧闭,眼角有笑,望了她许久才开口:“这样喂同我自己吃有何不一样?”
孟景春拗不过,便只好用嘴喂给他。彼此又是一番纠缠,气喘吁吁这才作罢。
沈英放下她,她腿根都已是有些发麻,瘪瘪嘴道:“晚上我会讨回来的,相爷记着。”她转身一把拿过架子上那糖盒子,便要往前厅去,沈英却在身后笑她:“说过来拿糖,拿了这么久,你也不怕她问你做什么去了。”
“怕什么?”孟景春脖子一仰,“就说某人小气,藏得太隐蔽了,害得我一阵好找。”
沈英走过去,大揽过她的肩,手又移到她唇上揉了揉:“嘴唇红成这样,都快肿了。”
孟景春咕哝道:“就说是吃糖吃得嘴肿了。”
“谬论。”沈英揉了揉她的发,将要揉毛时,却又及时收了手:“我便不去前头凑热闹了,她问题多得没完,暂先别说我已是回府了,待晚饭时再喊我罢,我先回房眯一会儿。”
孟景春知他昨夜值宿也累了,定是近乎一夜未睡,今日又忙到现在才归,确实该好好歇着。她看看他的脸,心中陡然一酸,忍不住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相爷再这般熬下去会老得很快的。”
“老了也不许嫌弃。”
孟景春猛点头,脸上绽了一笑:“那我去前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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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沈时苓似是没多大精力,收了糖,言语上也并没有怎样为难孟景春,只淡笑笑:“往后若时机成熟了,在京城也办一场喜酒罢。”
孟景春一愣,难不成还要再折腾一场?
严学中低头剥瓜子,不吭声。沈代悦在一旁甜甜笑,捧着杯盏喝茶。屋外阳光带上了倦意,黄昏左近,沈时苓忽开口道:“凑一桌麻将罢,好久不玩了。”
她是十足的行动派,话音刚落,便招呼牛管事张罗。庭院里摆了张八仙桌,麻将摆上,吃食也摆上,四个人边吃边打麻将玩。
孟景春运气极好,接连赢了好几局,沈时苓便更不愿放她走。可孟景春惦记着沈英,这家伙现下恐怕还饿着肚子,也不知醒了没有,会不会自己去找吃的。
过了好久,天色彻底黑下来,沈时苓才忽地想起什么,问牛管事:“你家大人如何这个时辰还不回来?”
牛管事躬身答:“相爷一早便回来了,昨夜值宿,现下恐已睡了。”
“哦——”沈时苓本还顾忌着,这下却道:“正好还可以多玩几局。那家伙以前在家里便说打麻将玩物丧志,别给他瞧见了。”
孟景春闻言在心底哀嚎一声,看看自己的牌,再看看自己的本金,索性故意输给他们,待她两手空空再无本金时,却被沈时苓瞧出了端倪。
沈时苓笑了一声:“小娇妻可是太想夫君故而特意输给我们?”
孟景春脸红了红,所幸周遭光线黯淡看不大清楚。